水溶忙着从徐府赶出来,黛玉在悦来客栈以新换旧的屋子里,叫开了一边愁眉陪伴的雪雁和紫鹃,独自开着窗户,看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自己已是离开了一天一夜了!本一直担忧着水溶会在这里焦急地等待自己回来,没想却是个空空的屋子。
外面的夜看不清,忽而从夜空中吹进来几片叶子,叶脉上有湿湿的水泽,迎面扑来一阵凉凉的雨,外面,下起雨来。
此时,溶哥哥会在哪里呢?黛玉支手托着有些凉意的香腮,忧郁的目光仰望着无边的夜空。
忽如一夜清寒来,万户熄灯入梦酣。
悦来客栈的柴房。
还挑着一盏昏黄的蜡灯,莺儿在灯下扶起自己的主子在怀里,薛姨妈口中吹着有些微烫的稀粥,小心一口一口送入宝钗微微能睁开的口中。
如今宝钗身体微弱,又兼感染风寒得了感冒,只能喝得下几口白粥了,幸好薛姨妈赶巧赶来,要不,怕是受了这些好的板子,小命不保。
“钗儿,来,吃点!别的事都不要提,娘只有你这么个出息的孩子,你可要早日好起来,娘也算是没白活一辈子!”薛姨妈把一口小心吹了的白粥轻送道宝钗的嘴边,心疼的劝道,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娘,都是钗儿不中用,钗儿把薛家祖宗的面子都给丢尽了,如今还要掏家里的银子出来往外填。”宝钗气息微弱,外边忽然下雨,柴房屋舍简陋,袭来的寒意几分清冷吹人,宝钗受寒,又轻咳了两下。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姑娘,莺儿自小看着姑娘长得一段端庄富贵,是有贵气的人,你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呀!”莺儿听了宝钗这一席话赶忙劝道,她带着宝钗身边这么多年,看宝钗处理家里家外的事情,那一件不是极能干本是的,做得自己家里得益,跟她交道的人乐意,哥哥不济,妹妹把铺子上的事情都一肩挑下来。
莺儿只叹为何这样能干聪明的人,老天偏生要妒忌英才呢?或许是老天暂时的瞎了眼吧,事情总有个转机的。
“莺儿,这些都快别说,这会儿你说反倒让钗儿听了伤心。钗儿,听娘话,如今娘在皇后那边帮你照应好了,你第一条尽快养好身子是要紧,别的都不要多想。”薛姨妈见莺儿一脸不平忧虑的样子,忙打住了莺儿的话,劝宝钗自珍自爱。
“娘,钗儿这些都清楚!又何能愚钝如此,钗儿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第一件不能要娘担心。”宝钗喝下几口粥,顿了顿,方又问道,“娘,琴妹妹没跟你一块儿来?”
薛姨妈本想早告诉宝钗这事正好放心,如今见宝钗先向自己问起,忙回道:“琴丫头娘让她在金陵照看着生意,娘知道很多事情,她过来不好,再说,金陵那边铺子总部也缺不得个主子看着。”
“倒是了!娘想得妥当。”宝钗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又咳嗽了几下。
薛姨妈把带来柴房里的一床新被单给宝钗盖上紧了紧,又落下几颗泪来,“钗儿委屈你了!看守的小子不让多带进来东西,说你是戴罪的人。娘好说殆说拿进来这一条被单,要你睡这样硬的稻草,外面又是下雨的,我们薛家的孩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这样的日子,倒不知哥哥在干什么,如今我是落了难了,他也该觉悟,感谢正经事,防个万一……家里的担子他也得出分力挑一挑,娘你和莺儿快出去吧,不然待会儿看守的店小二又来催,钗儿已经饱了。你和莺儿出去后倒地捎个口信给哥哥,想法子定下门亲事,给哥哥先成了家,也别老顾着往烟花柳巷里跑,家里开销不得他口袋里装的几个银子了!”
宝钗见不得薛姨妈这样子的哭,这哭倒更让自己感觉前程的无济。她该好好静下心养好伤,往后的路还长,也会苦,只把眼头上着急的事给薛姨妈叮嘱了,自己后路如何也要想着薛家给薛家做一些预备。
“你哥哥素是个最不争气,还亏了钗儿能惦记起他!娘都当他死了大家先好!钗儿不提也罢,上一次娘才得他的消息,说是他人正在杭州百花楼里厮混,却是叫了幺儿来跟娘讨银子使!如今要拿他回来成家,怕是等于要了他的命,他那里肯?”薛姨妈听了宝钗吩咐更是感叹命运多舛,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宝钗早料自己哥哥如此,今见自己母亲对哥哥的态度还一度难以接受,今昔不比从前,自己受人困着,只盼哥哥好歹体己家里境况,学些干些谋生的事,以图后路,只得好生劝道:“娘别生气,哥哥纨绔不改,可如今家里不比以前,他到底是家里唯一的男儿,我们能怎么着?只有盼他悔改。为他娶门妻妾,只有一件娘谨记,需找个制得住他的,想这一条能服那性子。然后家里铺子事情,让嫂子慢慢压着他上当铺跟琴妹妹学些行事,早晚把铺子接在自己手里为上。”
薛姨妈听罢也觉无奈,只看薛家祖宗保佑,薛蟠这一着训不训得,便哭着泣泪掩帕连连点头应了。
莺儿听宝钗这话很为在理,只把宝钗冰冷毫无血色的一只手抓在手里握了,看着宝钗应道:“姑娘你放心,莺儿和夫人出去后会帮着夫人把姑娘的嘱托办了的,姑娘好好养着身子,可千万别丢下莺儿和夫人!”
宝钗见莺儿如今对自己和薛家还如此重情重义,心里不免一股温热,对莺儿露了受伤后难得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有劳妹妹!”
“娘们儿还真啰嗦!什么话能说这么久,天都听烦了泼水骂起人来!”还真不耐烦,店小二见薛姨妈和莺儿还没从柴房中出去,赶着过来就宠屋里大声嚷嚷。
“我们且走了,姑娘好好养着,明儿再来看你!”莺儿扶起泪迹难干的薛姨妈,起身跟稻草被单中的宝钗惜别,一面气恼地怒回店小二一句:“想催命鬼一样大喊大叫干什么?人家这不是就出去了吗?”说着,便开了木门一主一仆出了门来。
从雨中冲出雨幕打起珠帘入暖屋子里来。
“玉儿!”一声久别仿佛千年的期待,水溶冲屋子里就是兴奋的大喊。
黛玉正垂首观望小雨淅淅的夜,忽听得水溶那熟悉兴奋的声音,顿时回首,以为是梦!面前分明站着的,是沾满了自己脑子里的溶哥哥!
有些说不出的激动,黛玉提起薄裳,兴奋的提起脚下的步子,飞快的扑入水溶的怀里,“溶哥哥,真的真的是你吗?”
俏丽的脸上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还有被喜悦和快乐熏染的薄薄的一层绯红。
水溶张开宽敞温暖的双臂,把奔向自己的娇小身子柔情地抱了个满怀,脸上的笑意如早来的黎明,明亮灿烂。雨中急着赶回来的身体有些微微的湿,急走的微汗身子生起的温热还有些燥燥的未来得及消退下去,却更散发出男子别样馨香来。
把黛玉满满的抱起,紧拥在怀里,黛玉高兴极了,努力的把自己的小脑袋埋进水溶温热舒适的肩膀里,馨香的体味在黛玉翘翘的小鼻子下萦绕,水溶不经意垂在黛玉耳垂边的一缕刘海忽然凉了一下黛玉暖暖的肌肤,传来些湿湿的水珠的味道。
“呀!溶哥哥淋湿了!”黛玉如惊讶的小兔子,忙从水溶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来,清澈明亮的大水眸子惊措的盯着水溶俊美的脸颊看,指尖贴上水溶身子的肌肤出来那热热湿湿的触感,水溶的衣服,也是湿湿的!
“快过去换下身干爽的衣服!”黛玉在水溶宽大的怀里小兔窜着,一脸认真的要水溶快去换衣裳。
“不要!”水溶低头对着惊乱的黛玉专注的看,黛玉不解,一脸可爱的诧异,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溶哥哥只要玉儿!”深情地吻上黛玉有些猝不及防的樱红小唇,慢慢地陶醉在两个人柔软甜蜜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