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潋儿,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今天不用上课吗?”正在书房临字的黛玉听到篱笆前面一段细沙的脆响,料定是幻凤幻潋兄妹回来了,忙搁下纸笔,出了书房。
不仅是幻凤幻潋,来的人中还多了两个陌生的小孩,远远的,便见两个小孩身上又各自扶着一个小孩,行动艰难的样子。
黛玉忙赶了过去!
“凤儿、潋儿,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怎么伤成这样了?”黛玉扶过幻潋连搀带拖搀着的常渕,脸上的愁容清脆浓浓,这两个受伤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幻潋兔儿似的冲黛玉娇憨地晃晃小脑袋,“哥哥,我帮你!”呼啦啦跑到幻凤身和幻凤一块儿搀扶着块头大些的齐乙昺。
“娘,待会儿再慢慢告诉你,我们先回屋吧,这两个好小子伤得不清!”幻凤搀了齐乙昺这么长一段路,早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跟黛玉说道。
黛玉皱了皱眉,只好扶着常渕往自己家里面去,小孩子看来伤得不轻,需要马上止痛敷药医治。
水溶今天恰好去了冯子龙家,看来要到黄昏才能回来。
徐徐走进幻凤幻潋两人住的小屋,微微的阳光透过柔软的竹叶射进来,温暖而舒适。
“凤儿、潋儿,你们先把那孩子扶到床上,要小心轻点哦!”黛玉细心地放下常渕在幻凤幻潋的小床上,温和地说道。
“是,娘!”幻凤幻潋两个小家伙清越地应道,小小孩童,轻轻地将齐乙昺细心地放开,像黛玉的细致,扶着小心让齐乙昺面朝下躺着,以免碰疼了屁股上的伤。
“你们爹今天去冯伯伯家了,医治他们两个的事情就要全全交给我们三个来办了哦!”黛玉对累得不轻的幻凤幻潋予以鼓励的微微笑靥,轻柔地说了一句,便给两个孩子把了把脉。
“这两个孩子身子瘦弱,怎么连续受伤?”黛玉给齐乙昺,常渕把了脉,又见齐乙昺,常渕脸上於肿的青痕,不由蹙眉惊疑,“他们两个现在神志还不十分清楚,这样差的身子骨,怕晚上突然发烧,他们会承受不住。”
黛玉不经意瞥见常渕有些干裂的嘴唇吐出舌头来舔了舔,不觉笑了笑,这两个孩子,几天没吃饭了呀?“潋儿,你去厨房热点稀粥来给这两个孩子吃。”
“哎!”幻潋高兴地应了,这种事情,她最愿意做了。
“凤儿,把娘的药箱拿来,娘去端一盆热水来给他们两个擦擦手上的地方。”黛玉小心放下齐乙昺的手,温和地看了看这两个受苦的孩子,便出了门。
慢慢解下齐乙昺,常渕被打得血渍斑斑的裤子,露出肿胀而起的紫青肌肤,黛玉拧干热毛巾,轻轻地给两个孩子擦拭,两个孩子昏迷中受痛身子忽一收紧,黛玉便提了份心。
小心地抹上止痛药,幻潋端着两碗热热的稀粥进来,黛玉已帮两个孩子缠好纱布又换上干净的裤子上好了药。
“娘,他们两个怎么样?没事吧?”幻潋进屋见齐乙昺,常渕两个包了药又睡得结实了,小声问道。
“没事了,但娘担心他们身子弱,万一晚上转凉时他们突然感冒,怕小小身子经受不住这种考验。所以,娘要出去采些新鲜地药材来熬了给他们喝。你们两个在家里,要好好照顾他们,喂他们吃些东西。中午锅里面还有些细粥,你们先热一热吃着。晚上你们爹回来了告诉他做几样清淡的小粥,要是你们爹太晚回来,凤儿,你是哥哥,要负责晚上的饭菜,照顾两个受伤的孩子和妹……弟弟。知道了吗?”
黛玉句句叮嘱着,移步往门外去。
两个小孩子乖巧地点点头。
背上竹篓子,外面天色正当半响,驱寒青蕨和白芍药是上好的辅身药材,两个孩子身子本来就弱,又连日身上受伤,强效猛力的几味常用中药他们肯定顶不住,怕用了不但不见伤势好转,只怕伤上加伤,虚了本气。
这好药材采起来路途也遥远,却在那云山雾罩的袅绕深山之中,需走上很长一段的崎岖山路。
今天的天气很好,深林之中,有葱葱郁郁的枝叶遮盖着,却显得闷热了些,日光明晃晃地把青葱的绿色染上金光灿灿的光泽,似每一颗天上飘落的星星,耀眼地骄傲挂在叶尖。
黛玉背着水溶亲自的梅花竹篓,穿行在茂密林荫的山间小径上,努力往上攀爬,这一带,只要有空,黛玉是经常和水溶一块儿来此地采些素日用到的或是名贵珍惜的药材,以备亟需之用,所以,黛玉对这里的地形和日夜山间小天气的变化了然于怀。
春开的映山红,雪白的杜鹃花,高山上优雅奇特青石上斜倚的紫藤萝,白山茶,漂亮极了,偶然深山“翠”鸟啼鸣,那声音清脆悦耳,更比过上等纯质的画眉。偶或青青翠竹上厚重的簇簇青叶压弯了纤细碧青的枝条,青竹弯下腰来,欣喜地看到一窝已产三四颗彩色斑点鸟蛋的无名鸟巢,分外欣然若怡!
这白芍药喜长在喜阳微凉的深石脚跟,这一次可要靠着它本是来医治两个小屁孩,黛玉匆匆地行在崎岖山道之上。
艳丽的太阳透过婆娑深密的枝叶,被分割成细细碎碎的块块透射在山林里,如无数星星的光芒!
朱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愚园里町町镗镗到处传荡着瓷器玉器撞击地面的明亮脆响,原来十几个丫头正在里面收拾打碎一地杂乱古玩珍奇的残局,朱府后花园,零零散散地洒了一园的人,也皆在收拾被搅得杂乱不堪的花花草草,瓶锦装饰。幻凤幻潋这两个调皮鬼,这次闯朱府闹下大祸了,他们俩个却全然不自知!这次看给黛玉水溶惹来什么麻烦。殊不知……
朱府的当家夫人,德和书院的大校董,那个三年前神秘来到这里的女人,也就是朱天贵的后娘,杏熏肆的当家老板娘,正是七年前狡猾逃之夭夭的薛家女薛宝钗!
噼啪,劈里啪啦的算盘打得老响,华衣女人舒雅正坐。
“夫人,打坏宋朝年间的玉壶一只,明朝年间的金木瓜一个……”女仆谨慎小心地回禀道。
“夫人,摔残天香炉鼎一个,和氏璧一块,月牙佩环三副……”依旧谨小慎微的语气,没有半点差错的汇报。
“夫人,海棠春睡图、百凰朝日、清明上河图几幅画作已经无法修复,冷暖棋子部分遗失,明月砚台、绿绮古琴皆被不同程度损坏……”微微发颤的声音,这些东西,可都是那位自己口口声声一句一个“夫人”叫着的严苛女人最为珍爱之物,弄不好这一回报,触怒了“太岁”!
噼啪,劈里啪啦的算盘打得老响!
还好,这些都是自己珍藏的赝品,若果真如假包换,别说那小小孩童口气之大,竟然敢说赔偿自己,只是这里的一件宝贝就够他受的了!
薛宝钗祥静的脸上气得鼻子都有些歪了,也不知那两个小孩子是个什么来头,只要住在杏花村的人,无一不知道她朱家的底细,居然胆敢在自己面前说悉数赔偿,只怕是不简单,自己七年前受过皇后的暗亏,一切不堪的往事还在心头,薛宝钗自然前车之鉴,一切行事,更是多个心眼,多分小心为上,毕竟,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自己花费了多少心思才赚得的,尽管嫁给了一个根本和自己匹配不上的男人,又养了一个不是自己儿子的儿子,幸而,也正是如此,这样一个不济的丈夫,自己在家里有当家作主的权势,更放心的是,这个儿子,与自己比亲生的还投机,母子情深。
“夫人,账目都按照你的折价算出来了,请您过目!”老管家贵喜恭顺地递过一张从算盘底下抽出去又恭顺呈到算盘边上的华衣女人跟前,忠实地说道。
不多不少,总共九千两银子!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宝钗摇摇头,自己从没见过杏花村除了她朱家之外有本事交出这样一笔数目的豪绅大富,可那两个孩子和那身无比清雅的雪缎长衫,她总觉得,似曾相识,而且贵而殊,总给她迷离害怕的错觉。
黛玉和水溶隐居世外,本来就是不想让世人搅扰一家人的清净平淡,虽移居杏花村近一载,昔日的冤家,或说是黛玉根本不必去记起和怀念的这个女人,虽是住在同一片小小天地里,却不遇也不见,谁也不知道谁,薛宝钗仅凭幻凤幻潋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只觉如此熟悉,却无法回忆往昔。
这一份账单上面每一条条目都格外清晰明了地立出了每一件被损宝贝的确切价值,白纸黑字,条例得一目了然,只须为它买单的人收到后按量交款,幻凤幻潋大闹朱府的事情,就全当一笔勾消了。
“贵喜,你带一个仆人去打探清楚他们的住址,亲自去那两个小孩家里一趟,把这张东西和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小孩的父母交代清楚,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前程。你去的时候注意要对那边的主人恭敬一些,不要失了我们朱家大户人家的礼节!”薛宝钗拿着账单皱眉冥思了一响,最后把账单递到老管家贵喜跟前。
“是,夫人!”贵喜察觉出宝钗脸色细微的变化,夫人一向办事干练稳妥平静,为了这一件事情如此,难道是因为这笔账目数额巨大的缘故?
是啊,在整个杏花村,除了朱家,他贵喜完全敢起誓还没有哪一家富家巨霸一口气拿得出这笔数额,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无法。
贵喜为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为难了女主子了,今天碰上这样无奈的事情,难怪女主子不处罚那两个肇事者,和气生财,这一笔荒诞闯下的巨额账目,也不知会怎样,收不收得回!
家里里里外外的一切都是女主人一个人打点,小少爷又瞒着女主人在女主人面前装乖,外面干下多少坏事来?女主人一概被蒙蔽着,偏偏小少爷又专有本是讨女主人好。这样一来,简直是家里养着一条披着羊皮的狼,又要顾家里又要顾家外,又要顾孩子,又要打点酒肆生意,老爷是个十足的草包,只会做事不会动脑筋,女主人一个怎么撑得住?
小少爷这孩子也在一天天长大,如果还这样蒙蔽下去,那样的孽障,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外边人都是不敢只言片语一句的,到时候,怕女主人也挽救不了烂了性子的小少爷,若小少爷真是有个长短,这个朱家,也就没有后望了。
领着手中沉甸甸的账目单子去打探幻凤幻潋兄妹的家,年迈的贵喜一脸愁容,虽然自己只是朱家的一个管家,对这个朱家大小的事情,他是无一不挂在心上,一点放不得下来的。
等到太阳挂上中天的时候,青苔小屋四周脆生生的青竹送来阵阵最为凉爽柔和的细风,齐乙昺常渕两个虚弱的孩子大有一觉睡到明儿大天亮的感觉,从躺到幻凤幻潋床上后居然一直没醒!
幻凤幻潋按照黛玉吩咐一步不离地守在两个受伤不轻的小子身边,无聊地来看着人家睡觉……
各吃了两碗细嫩的小粥,幻凤幻潋支肘拖着腮帮子靠在小卧室的圆形红木窗上乘凉,娘也没回来,爹也没回来,幻潋百无聊赖地挑起窗外一片青翠的竹叶在手里来回地把玩,呜呜,春日绵长!
懒懒倚窗倦绵长,稚手腮沉心已飞,这两个小家伙,心思早不在屋子里了!
“哥哥,娘一个人去山上采药去了,这会儿肯定到了好高的地方。要是这个时候,爹也在,我们正陪着爹娘在深山中识药该多好!肯定准备了美美的午餐,一起坐在流水潺潺的青石板清凉花树旁边,一边吃着美味,一边玩笑聊天,还有可爱的不知名小鸟,很惊讶地无意间飞过,意识到我们的偶然打扰,惊讶地从一边茂林中飞掠而过……好好玩哦!”
幻潋懒懒地支着腮帮,这般的遐想不断。
橘黄色的太阳公公终于落下山来!
山林间被染成一片漂亮的金橘红色,温热余留,山气岚色,飞鸟回归。
风景阑珊的山道间,水溶相邀着洒瘦飘飘的冯子龙一路侃侃谈笑而归。
金橘色的光泽把碧绿绒绒的苔藓照射得如金碧辉煌的彩玉,又如一块巨大撒开的琥珀,柔和而可爱。
一个轻衣淡雅的男子急急地走出前几步,脸上简直有些孩子气的杞人忧天似的焦急。
“玉儿!玉儿!玉儿!……”水溶急走着步子就担忧地在篱笆院子里到处呼唤,不对呀,素日自己出门第一个会在门口迎接等待的,就是那个清灵如仙的身影,今天怎么不见?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看不到黛玉的影子?凤儿、潋儿呢?这两个小孩在外面念书人虽小可自己和黛玉都很放心,放学后不会不回家呀?怎么这个时候了都还不见人?……
一大堆问好开始在水溶心里打转!太担心了!真的太担心了!他不能失去黛玉!他和黛玉最爱自己的孩子!这个美丽的家缺一个都不可!就算是苦难……若可以,所有的不幸和苦难,自己这个做丈夫的,早做好了准备一个人来扛!
玉儿绝对不能出事?凤儿潋儿人呢?
“玉儿、凤儿、潋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水溶焦急地在院子到处找人。
冯子龙看着水溶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惨遭拔了一次的胡子不禁夸张地笑起来,“水溶,你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个完人了呢,什么事情都看得平淡安静,原来你也是个俗人!哈哈哈哈哈!”
水溶不禁干瞪了冯子龙一眼,忙向幻凤幻潋的小屋跑去。
“凤儿!潋儿!”才叫了一声,两个等得焦急的孩子呼啦啦地一涌而出,蹦跳着涌上水溶的肩膀,一边抱住一条舒适的胳膊,两个孩子嘴里一句一个今天发生的热闹事情,说个没完美了,热闹极了。
“你娘呢?”水溶不禁打断两个小家伙的热闹劲儿,见幻凤幻潋没事,心头就放下一块大石头了,可是一眼没看见黛玉,水溶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仿佛只要放开,就要离别,就不能相见,那样是对生命最大的惩罚,他不要离开,不能离开,如潮水般的思念忽然之间如江如流地朝心头涌来,水溶心里急了。
“爹,娘说让你晚上准备好饭菜,还要准备几样清淡的小粥,我们这里的贵客要吃!”幻凤这个小不点,越知道自己父亲担心的事,越要拿别的事情来招惹水溶,因为这样好好玩哦!
这个时候的水溶听得一头雾水,黛玉告诉自己这些干什么》为什么特别交待要煮好吃的清淡小粥?她怎么了?人呢?“你们两个小滑头!”变魔术似的从身后一伸手取出两块云芝香糖来,给幻凤幻潋一人递给一块,收买似的嘴角轻轻上扬。
果然奏效!
“今天我们这里有伤人,娘怕他们身子弱晚上半夜发烧,上午就去山里采药去了,这个时候差不多快回来了,爹!你不用担心娘的呢!我们的娘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美的娘,她是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也会好好保护幻凤和幻潋!”幻潋咧咧嘴,露出两排洁白整齐地牙齿,冲水溶鼻子嗅嗅,撒娇地撞了撞水溶的额角,拿了糖果说罢撒腿就跑开了。
幻凤也一哄儿自己跑开了。
冯子龙依旧那副般“嘲笑”的样子,陶醉地看着这一家人,然后看着终于平静恢复方才泠然世外的水溶,忍俊不禁地“嘲弄”水溶道:“你就放心地去接黛玉吧,晚餐的事情全全交给我了!妻子最重要,其他的事,都可以搁一边!”说着说着,冯子龙便使坏地走过来伏在水溶耳边低低怪异语调地怪叫。
水溶懒得理睬这个得了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家伙,知道他既然开口,晚餐的事情就绝对没有问题了,黛玉交待的事情有人代做,虽然那段采药的路自己和嗲与去过不下百次了,但水溶还是放心不下,天眼见就要晚了,他得去接黛玉回家!
脚步匆匆,心也匆匆,情也匆匆!
“哎哟!”山林间一声女子突然滑了一跤的讶异在一道清流上面响起。
“啊啊啊……”一连串意外失脚跌倒滑下的长满青苔山石的叫喊随即传来。
“玉儿!”水溶听到声音一下子急了,脚下一个打滑,咕噜噜一连串失脚滑下湿湿的小山沟里面去。
“溶哥哥?!”
不经意正要爬起来,一个柔软的身子从天而降,正落在水溶身上,水溶直觉地张开双臂一环,黛玉整个从水沟上面滑下来,不偏不倚,滑落在一双正来得及时候张开的臂弯里,然后只觉软软的身子,暖暖的体香。
身下是什么东西?黛玉惊讶,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自己跌倒了什么东西上面?
“溶哥哥!”本能地遇到危险第一个呼叫溶哥哥的名字,没想到,真的叫水溶水溶就到,这是神明的怜惜,还是上天的眷顾?
黛玉明澈如水的眼眸中顿流出淅淅泪水来,天色晚了,自己一个人在深山,本有些微的害怕……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
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不用担心!
拾起一边滑落的竹篓,里面几味稀有的药材还带着美丽的洁质花朵,有暗雅的淡香,轻轻地把周围的空气弥漫。
握了握那两只为了采药在山中一定辛苦攀爬而沾上泥土和几道刮痕的柔嫩傅雪小手,珍惜地柔润的薄唇吻了吻。
在黛玉面前蹲下,一只温柔有力的修长手臂从后面实实稳稳地扶起跌在地上的美丽女子,稳稳地背在背上,耳边吹着晚风,彼此的体温和热气在耳发间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