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想起好似还有个晚宴要去参加,故而和嘉漠一齐跟在了那侍女身后。一条开满花的小径在尽头分成了两条岔道,一名侍女引着嘉漠走向左边,另一名女子引着我走向右边,一边走,还一边说:“姑娘请随我沐浴更衣。”
我微微一愣,问:“还要沐浴更衣?”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姑娘既然来了殷玉城,就该随了殷玉城的规矩。参加晚宴的都是贵人,姑娘最好不要失了气度。”
我只知道拜见菩萨要沐浴更衣,却不知道赴个宴也这么麻烦。叹了一口气,乖乖地任那些侍女摆弄。她们给我换上一袭轻软的淡紫色衣裙,盘了个颇为麻烦的发髻。细细致致摆弄了一通之后,那侍女柔声道:“姑娘不施脂粉便已美若天仙,如今这么一打扮,更是倾国倾城了。”
我微微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那侍女总算将我领去了丹青阁,我蹑手蹑脚地潜进大殿里,刚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了末席的嘉漠。于是,我又蹑手蹑脚地蹭到了他的身边,速速坐定。大殿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并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这才开始环顾四周,楚殇坐在正位上,侧着身子同一位儒雅的书生讲话。
难得他穿的如此雍容华贵,自有一份难掩的贵气风度,倒真正像是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他好似觉察到了我的视线,忽然停住不说了,转过了头,准确无误地对上了我的眸子,淡然一笑。被这么一双宝石般的眼镜盯住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只觉得耳廓发热,倏地埋了头。
嘉漠把玩着酒杯,笑道:“阿双,你要被许多女子视为仇敌了。”
我还不明白他这话所谓何意,一双黑色的靴子就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缓缓抬头,见到一双修长的手伸向了我;再抬头,就见到楚公子神色认真的看着我,他说:“你应当坐在我身边,双儿。”
大殿里忽然间鸦雀无声的,所有地人都在参观我,想看看我到底有什么本事迷住他们的城主。大家一定都认为我是个飞来横祸,呵……还是“红颜祸水”的“祸”、“祸国殃民”的“祸”。我在大家的注目礼下,强装镇定地站了起来,强装镇定地抚顺了裙子,强装镇定地将手搭在了楚殇的手上。
楚殇悠然一笑,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自顾自地将我腮边的乱发拂去。我默默地受下了殿中许多位娇俏女子抛来的质问眼光,对上楚殇的眼睛,嫣然一笑。情人间的眉目传情果然很有杀伤力,在坐的许多位美娘子很快就声称身体不适,悻悻然地告了退。
楚殇将我肩上的狐裘拢了拢,道:“你笑什么?”
我叹了口气,悄声说:“楚公子,你又辗碎了许多娇俏女子的怀春梦。”
他悠悠一笑,道:“怎么?你心疼她们?不如——我再一一安慰回来?”
“你敢?”我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恨恨地道。瞪着瞪着,眼前的楚殇就忽然多出来很多个,景物也渐渐模糊。
楚殇发觉我脸色不对,急忙搂住我,切声问:“双儿,你不舒服?”
我刚想摇头,一个“没有”的“没”字刚说出口,就晕了过去。看来人果然不能说谎,是会遭现世报的。
我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嘉漠与楚殇在屏风后头讲话,却听不太真切。这么一觉睡来,我依稀梦到了许多重要的事情,但如今一件都想不起来。我从床上起来,走了出去,就地听到楚殇没头没尾的一句:“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于是我跳起来,说:“我也要去!”
楚殇转眼见到我,眉头一皱,问:“你站到那里多久了?”
我的眼珠儿在眶里转了一圈儿,笑道:“难道你和嘉漠在商量不能让我听到的秘密?”
他一把将我横抱起来,放回床上,好似是真的生了气,可音调却依旧不变,他说:“谁让你光着脚站到地上的?”
我嘟了嘟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老实吧唧地回答:“是阿双那个坏家伙。”
楚殇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拿我这个敢于承认错误的大好青年没有半点办法。因为,我已经承认自己是坏家伙了,他再批评我的话就没有风度了。
我问:“你们刚说,我们是要去哪里?”
楚殇道:“更正一下,不是我们,是我和嘉漠,没你。”
“不行,我也要去!我不会当拖油瓶的,我很能吃苦的。”
楚殇淡淡一笑,说:“‘很能吃苦’这四个字,你只做到了前头三个字。”
我想了一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冲他大声道:“你才能吃!你全家都能吃!”
他笑了一下,幽幽地说:“我全家不就是你全家吗?”
我嘴角抽了抽,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嘉漠将双手叠抱在胸前,望着我们两个无奈一叹,说:“好吧,阿双,你把辟水剑法练到第十二路,我们就……”
我打断他:“我抗议,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们理解一下笨鸟后飞的难处嘛。”
楚殇幽幽地吐出四个字:“抗议无效。”
还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楚殇分明在这件事情上刀枪不入,他不仅不愿意带我去,还派了几个影卫日夜看着我。我左右打听,才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去傲剑门开个什么武林大会,与各个门派结成联盟,从背后包抄山抹微云。可惜,这样的武林盛会,与我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