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殇瞥了瞥我手里的药碗,轻轻笑了一下,道:“找个隐蔽角落,倒掉吧。”
我狭促一笑:“堂堂的楚大公子,难道还怕喝药?”
他没有答话。
我怔了一下,察觉了些什么。抬眸,果然见到楚殇眼里一片墨黑,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我心下莫名地一紧,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几分安慰:“你会不会太小心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几上的匣子里有根银针,你试试便知。”
我忽然有些不忍心知道答案,便道:“我去重新帮你熬药。”
他灿然一笑,丝毫没有之前的阴郁,说:“不必了……省得他们起疑……”他语义一顿,忽然看向我,嘴上笑愈浓,不怀好意地说,“若一定要喝些什么,我倒是乐意……”
我不禁想起那日的旖旎场景,面上一红。
“喂——丫头,想什么呢,给我做碗白米粥去。”
白米粥?白米粥你的语调需要这么暧昧?
我双手叠抱在胸前,恨恨地道:“我又不是你丫鬟。”
楚殇很无辜地“哦”了一声,然后说:“你未来的夫君正在病中,暂时满足不了你。我们下次吧。乖,先给我做吃的。”
什么跟什么啊?
我又咬牙重复了一遍:“我又不是你丫鬟!”
他低头指了指自己胸襟上微微染血的绷带,厚颜无耻地问:“我是你什么人?”
我吞吞吐吐地说:“救命——恩人——”
他鼓励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我将门关得重重地,恨恨地往厨房里去了。
白米粥是吧?我就让你喝一次史无前例、绝无仅有的白米粥!我往粥里头添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佐料,哼……我就不信喝不死你这个大坏人。
“给,你的白米粥。”
楚殇一边装模作样的呼痛,一边可怜兮兮地说:“双儿,我胳膊抬不起来,这碗我好似也端不了……”
“成啊,反正我也没吃饭,我来喝,您先歇着……”
“等等!”他活动了两三下胳膊,忽然道,“啊……我这胳膊凑合着也能用。”
他一把夺过碗,用勺子搅了两三下,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临了,还意犹未尽地说:“双儿的手艺果然赛得过如意楼的师父。”他顿了顿,眼底沁满了笑,缓缓地道,“那么,接下来几天,我的吃食就拜托双儿你了。”
什么?拜托我?我真恨我自己,刚刚为什么心慈手软地给他另做了一份。
哎……自作孽不可活。
好吧,谁让楚大爷替我挨了一剑呢,不就是做几天粗使丫鬟嘛,算了,忍忍就过了。
喝完了粥,楚殇仍旧不放过我,还让我听他讲他以前的事情。他走过哪些地方,遇到了哪些人,哪里的青团最好吃,哪里的女儿红最醇香……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桌上的烛火已经要燃尽了。我被自己的处境给震撼到了:天啊,我什么时候睡到床上来的!我闭上眼睛,将头埋进被子里,偷偷摸摸地眯着眼睛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楚殇就躺在我的身边,他侧着身子,撑着头,戏谑地看着我,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烛光照着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的眼睑边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怎么,小猫儿醒了还要害羞?”
我一把掀了被子,坐起身来,恨恨地道:“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又没做亏心事,害你大爷的羞!”
他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凑近我的耳根,悠悠地道:“双儿,你要不要猜猜看,你梦里叫了多少次我的名字?”
我梦里叫了他的名字?天呐,这太丢人了。我脸上发烫,却依旧嘴硬:“你欺负我这么多次,我就不能记一下仇啊?闪开,我要继续睡觉了。”
他翻了个身,将手枕在头下,淡道:“这好似是我的床。”
我咬了咬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把楚殇的被子都给卷走了。楚殇哪里肯让,他仗着自己力气大,扯回去了一个角。我也不能让他好过,自然还是要扯回来的。我并没使多大的力气,楚殇却被我弄得滚下床去了。我想,这下该是一劳永逸了。
我翻了个身,准备重新睡下。可是,房间里委实太安静了些,安静得让我有些不安。我坐起身来,见楚殇一动不动地躺着,心下一紧,鞋也没穿地跑过去。我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推着他:“楚殇,楚殇……”
我急糊涂了,居然又被他骗到了。我被楚殇一把拉到怀里,我们俩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一直滚到门边上。他温热的鼻息就铺洒在我的唇畔,我的心不听使唤地乱跳着。
屋子里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得让人害怕,他就这般抱着我,既不说话,也不乱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殇淡淡地说:“双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