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妙娘被他们绑走之前还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说的是:“指甲、二月初一、桃树下。”
无论如何,青木崖的事情都算是圆满结束了。木白被终身囚禁在青木崖、花妙娘被官差临街处死、木枫做了门主、云大哥和我得了黄金白两,从此,王子和公主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呃,好吧、没错,我坦白:前面几句都是真的,“幸福生活”那一句,是我胡诌的。
我骑着马和云大哥下山的时候,他问我:“妙双,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事情太顺利了?”
我点点头,答:“是挺顺利的,我们畅通无阻地找到了灵堂、山穷水尽的时刻石头救了我们、就是我曾以为天下无敌的花妙娘也脆弱得不堪一击、最后救兵也来得忒是时候。”我思索一番,道,“邪不胜正乃江湖第一定律,我们顺着事物的发展规律办事,顺利是应该的。”
云大哥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或许是我多虑了。”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氤氲着一股雾气,冷峻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他并没有主动跟我提到花妙娘,我也就不多问。只是隐约猜到:他们是旧识,却因为某种误会分开。别后相见,妙娘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对云大哥是爱是恨。他无视她的倾心付出,她憎恶他的云淡风轻。于是,多年爱恨,便落得惨淡收场。妙娘是该赴死,却不应在云大哥面前死,那样的她太卑微、太可怜。
感叹这些的时候,我们已打马来到渡口。云大哥招呼我下马上船。我从未坐过船,不自觉地兴奋起来。江风夹杂些咸腥的味道铺面而来,莫名地令我感觉亲切。云大哥在船上找了个并不起眼的位置,将我安顿好之后,就下船离开——说是有事要办。临开船时,他才回来,手中还提着一打药。
我问他:“你不舒服?”
“只是有些伤风,喝些草药就没事了。”
我了然地点点头,看着一望无尽的江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傲剑门。”
“去那里做什么?”
“傲剑门门主倾尽半身心力铸得一把好剑,他广邀天下英雄,想为此剑求一个主人。”
“云大哥想要那剑?”
他淡然一笑,道:“当然不是。不过是去看看罢了。”我转念一想,不想当裁缝的厨师不是好剑客;既要做一位好剑客,当然要对绝世神兵保持着高度的热忱;这就同书生喜欢收藏书是同样的道理——买来会看吗?不会!那买来干嘛?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书生!
云大哥将买来的药拿到船舱里托人煎好喝下,就独自一人休息去了。
船客们皆已休息去了,甲板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天上的星星映在水里,似是几盏孤灯。看着茫茫的水面,我竟然莫名地怅惘起来。
我并不知道云大哥的过去,不敢贸然去问。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抑止住自己的好奇心。
其实,我亦是孑然一身,除却零散的关于童年的记忆,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似乎就只有桃子姐了。
我可以感觉到,云大哥内心的寂寥。他的孤寂更甚于我,于是,便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不愿意说的,我不会勉强去问。因为,任何会让他讨厌我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我不会冒险。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船已经靠了岸。云大哥说:“翻过前头那座山,便是傲剑门了。”此时,他已戴上一张银色面具,鼻梁之上的面容便全掩在了面具之下。露在外面的,是他薄凉的淡唇和弧线干净的下颌。朝阳照到面具上泛起刺眼的银光,让人不敢逼视,越发显得他孤傲冷漠。他说:“或许会有故人,不想见我。”
傲剑门所处的陈州本就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现在又因为试剑大会,多了许多江湖人士,就更加繁华热闹了。我和云大哥都嫌吵闹,便重新寻了个偏僻的客栈住下。这么一换地方,竟十分不巧地遇上了苏家姐妹。
大小姐只认出了我,并没有认出云大哥。我跟她介绍说,这是我的远房表哥。她立马就相信了,还跟我说“你表哥真是一表人才”!我十分疑惑,不知道她是怎么透过面具,看出云大哥一表人才的。但我的疑惑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她也夸奖店小二一表人才。所以这个“一表人才”只怕是她们贵族女子见面寒暄的惯用公式,我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