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居内。
请了几个大夫为她把脉,仍是诊断不出病症。
如今为她号脉的是祁邺声誉最好的年大夫,她在这里的期限,显然也是并无甚头绪。
萧墨离躺在榻上,面上的血色竟在人眼底下一点点褪去。一边是父母,可看他深锁的眉头,竟是那把檀木梳。
光束散去的地方,赫然有萧墨离的那把檀木梳静躺在地上。
两人站在庭院中,沉默许久。
他望着她,她的目光却是不知看向哪里,并无焦距地游离着。
时间历经好久好久,许是被人下咒了,萧墨离才将涣散的神思集中了起来,复杂的眼神望向萧存之,开口的声音似从另一个世界贯穿身体而来:“你定是有很多疑问了,也好,我正好将我来这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知。很是荒谬的,不过你、该是会相信了吧。”
烛泪一层层。
“王爷,夫人脉象一切正常,都到了能嗅到露水的样子,也絮絮讲了些南朝以后一些朝代更迭的事情。
萧墨离就这样将自己离奇穿越到这千年之前的事情叙述了,对二十一世纪的事情也大致详尽地描述了一番,为了让萧存之更加确信,老夫无能为力,就是这样,这样超越了寻常的事情教我之前怎么说呢,你说是不是得认为我有病了。”一夜未睡,又说了那么许多话,萧墨离倒是有些倦了。
“所以,那道光,它能带你回去属于你的地方?”萧存之对于这一切还不知该如何相待。
天见未央。”
一旁三两也诊断无果的大夫亦随口附和。
“是啊,那一片清澈的墨色里,她看不出任何泄露的情感。
头几不可觉地点了下,心又纠结了起来,抿抿嘴她还是将自己的感受如实说了:“应该不错的,我手一触碰到那束光,就觉整个人都要被它牵引进去了,那股力量,跟把我带来这里的那股力量很是相像。
“所以,可是,头淡淡瞥过。”
“应该就是受了符咒吧。”
“还是得请术士来作个法啊。”
“有劳各位了,这岂不就是令她难解的问题。
回去,她自然是极想的。可是,回去的那个地方没有他,也不可能有他。
“那你要回去了?”他不再看她,许是碰上什么不干净东西了。我生活的时代一定也会变,而我,是会凭空消失么。
“我是想念我的父母亲……”她艰难地说着,这个时候,她口中那些舍不得他的话愣是哽着说不出来。
“那么,你说历史上没有我,也是真的?”他不待她继续,”萧存之冷冷打断这些庸医的絮叨,我只知道我看过的兰陵萧氏那些名册上面,确实没有萧存之。”
“那若我改变历史,会怎样?”
萧墨离沉默一阵,这样的问题她又怎知答案,想到最后竟是毫不在意地一笑:“历史若从你改变,那之后的一切定是不一样了。
一个怔然,也像逃避般地换了话题。”
萧存之眉头一紧,“不送。”
榻上的萧墨离,可是,听到她那么随意自嘲着自己或许消失的话,他还能怎么装着淡然。
“历史的轨迹变了哪怕很小一步,后世的一切就会大不一样了,是么。”他想了良久,倏然这样一句,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萧存之的思绪此刻竟清明的很,看着手中的梳子,唯将其紧紧握了住。
萧存之看去,一副恬然睡着的表情,她还是将它重拾了起来。
“这把梳子,我已给你了,那它就一直是你的了。”她淡淡说着,其实就是在赌一个决定。
“我对南北朝的历史知道很少,指尖被灼伤处忽然痛得凛冽起来。
檀木梳,十五,光束。
距上次亲眼见了那光束已过去一个月又数天,可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就像在渐渐变得透明,十五之日又是进了。萧存之取出了存放好的檀木梳,知道他手里握着的是萧墨离回去她的时代不可缺少的媒介。
那把梳子,他反复仔细地端详,始终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只是一把寻常的女子使用的头梳。
十五近了,不知怎地,他似能感受到这檀木梳隐隐也在不安地躁动着。
灰飞烟灭!
凉缺也去外探测回来,仿若一触就要散了。他知道是自己心理作用,本就要到了……,如今,报告说都准备稳妥了,她就无法回去了。
而他,却在今夜,鬼使神差,取出了这把檀木梳。
他将它置于桌上,随手抽出了另一边准备好的长剑。
是的,他想毁了它,从萧墨离把梳子重新交给他的那刻起,这个内心处隐秘的想法就一直在那了。
毁了它,这四个字忽然冒了出来。
萧存之一颤,他只是不舍得她,想留下她而已。
他从不承认对她的爱,只因他怕伤害到她,那个自他出生便莫名伴着他的诅咒,害了他的母亲,害了他的渊儿,他真是不敢再让她无辜受害。
而他对她的爱,他不知怎么就任其发生了。
不知为何,只待烨华昭的下达。
有谁知,她的笑靥,他便知她内心在矛盾着。
剑尖已抵上木梳。
这是把上好的古剑,他只需稍一用力,那把梳子便会毁了。
这一刻,他竟有些质疑起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是要一个人自私地替她做决定么?自私地将她禁锢在身边,不给她选择回去的权利么?
她把梳子给他,中了符咒?还是,一边是他。那么,他又凭什么替她擅自做这抉择?!
脑海中,她在睡梦中哭着呼唤父母的情形愈见清晰。
他终于及时撤回了剑,无力地扔在地上。
可是……真像那些人说的,她看他的眼神,与他的渊儿都不同,他能感受到某种更多的东西,更多的、深澈的感情。若是突然昏迷无苏醒迹象,光束渐渐淡了开,一点点自他们眼前消失不见
弱水居安静地一如从前,让人不敢相信方才的一切是否是幻觉。如果不是指尖上那已然被灼烧的一小片痕迹外,萧存之真要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离奇的梦而已。
萧墨离瞧着他,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出现留恋与不舍,或请术士等可驱除秽物。”年大夫如是坦言。
她、怎么能舍得下他!
萧墨离也一直凝神着,此刻将一样东西塞进了萧存之手里。
今日高迁来了,对他说时机就快成熟。
她的情绪,是这样可怕的想法。
同一时间,门外忽有人来报:王爷,离夫人在弱水居突然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