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一场大雨刚过。
空气中充溢的泥土混杂青草的气味一点点钻入萧墨离的口鼻,这样令她喜欢的清爽气味,与21世纪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如今,萧墨离坐在布置简雅的行驶着的马车上,看向身后渐渐远去的城邑,脸上竟有些泛苦。
冀城。还没开始熟悉,就离开了。
想想,自己就这么答应了那东陶大人,去一个什么地方,做个被人服侍的王妃了?
确信萧墨离真的答应了他之后,他那样子,真真说把萧墨离当成了再生父母都不为过吧。
也许有很多情况是萧墨离不明白的,可她起码觉得作个王妃总比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艰难生活下去舒服容易多了吧。
听东陶大人的叙述好像是皇帝选了六个女子给一个什么王爷的送去,那王爷的名字她听过一遍早不记得了。然后,很不幸地,一行人马在冀城休息的时候,其中一姑娘同情郎私奔走了,找不回来了。之前萧墨离在驿馆门口看见的气冲冲走掉的中老年男子便是护送这六名女子的南平将军。当时刚同东陶在里面讨论怎么办无果。
所以说,萧墨离的出现是多么的及时啊!正好是个什么内情都不知道长得还不错的丫头。
最让萧墨离发笑的一件事就是那个东陶大人啊,竟然让萧墨离依旧穿着她自己的那一件短袖雪纺连衣裙,用他的话说就是这身奇装异服如此好看,说不定一下子就把那啥王爷吸引了过去呢。
哎哟,萧墨离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一把年纪的大人了,不过想他也是真心为自己吧,也就如了他的愿。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萧墨离对着与她同坐一辆车的小丫鬟道。
“奴婢岁喜。”小丫鬟着实答得低声下气。
“你就是那个私奔了的小姐的丫鬟?”萧墨离本意就是同她找点话说说,顺便探听一下这个国家的事情。
“什么私奔的小姐?”岁喜一双圆圆的眼睛此刻竟直直盯着萧墨离——她现在的主子。
萧墨离有些不懂了:“你不要这么激动嘛,我这不是……也是听说啊……”
料不到岁喜竟开始落下泪来:“哪个不要脸地说这种话,我家小姐明明是清清白白的。也是命苦,今次嫁去那个短命的王爷,小姐是不愿忍受日后的凄苦,才……才自尽了的!”说到这,更是放声哭了起来。
什么?自杀?那东陶大人为什么要骗她?莫不是怕她寻根究底问得太多知道太多?然后就同这个死去的小姐一样不愿嫁了?
呵,说到底,最后做的也就只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
不管不管了,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就随着这马车一路颠簸过去吧。
不过先看看身边这小丫鬟,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怎么丫鬟和小姐的关系真像电视上演得那么好的么?无法,萧墨离只好靠近拍拍她的孱弱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岁喜看现今这主子如此亲近待她,哭得更是厉害起来,直到马车夜晚宿下,这才真的一滴泪都不再淌了。
萧墨离安慰得她也累了,但有些问题还是要问问清楚吧,毕竟刚从南平将军那里知,他们明日便可达目的地了。
费了好大的劲说了好多次人人平等愣是没能把岁喜这丫头哄得同自己在一张床上躺下。无法,萧墨离也没力气章腾了。只好对着躺地上的岁喜试探地问道:“岁喜……你对这国家的事可还关心?你可知道我们现在的皇帝叫甚名字吗?”
“哎呀,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岁喜还真以为她这个小姐在考她了,“身为梁国的子民哪有不知道皇帝的道理。”
“我不信,你倒是说啊,我就不信你能把皇帝的名字报出来!”萧墨离激她。
岁喜受不了了,憋着嗓子压出了极低的声音道:“我们的皇帝是萧——衍——萧衍——”那样子着实像个抓狂了的人。
好吧,默默地,萧墨离乐了,这不就套出来了么。
那么,萧衍,就是历史上那个极有才的梁武帝?
如果是这样,那也算是在一个比较安定了国家了吧。
“咳咳,那你知道皇帝他什么岁数了吗?”
“四十左右吧……梁国建国也才三年。”
“那么……你之前说的那个短命的王爷是怎么回事啊?他到底是何身份?你可知道些他的年纪长相什么的?”萧墨离这次变得很虚心请教的样子。
岁喜似快睡着的模样,说话都似呓语般:“大家都知道,那王爷是带诅咒出生的……是皇帝的弟弟,应该不会比皇帝小多少吧……“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干脆就睡着了。
那,那岂不是个叔叔级别的!
看岁喜睡得香甜,萧墨离也很快去会了周公。至于那叔叔不叔叔的王爷,她倒并不在意。
萧墨离知道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叫祁邺城。那里面住着个王爷,是当今皇帝异胞兄弟,靖安王萧存之。
听了这名号后,萧墨离琢磨了好久,兰陵萧氏一族那些人的名字她曾是在书上看过的,总觉得这个同他父亲萧顺之的名字这般像的萧存之,她完全没有印象。
边猜不透边从包里捣鼓出了她的手机,来到这个地方后还没认真看过这个陪了她四年的诺基亚呢。果然,信号上是一个个大大的叉,电也就剩了二分之一。算了,等它完全黑屏后就当个镜子使吧。
“小姐,我觉得你真是好不一般!”岁喜忽然用很崇拜的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墨离一脸示意她解释一下的表情,怎么就没头没脑冒出这么句话来。
“就是啊,你看你穿的衣服,身上背的那什么包,还有你刚翻出来看的那玩意,全部都好新奇的。还有你昨晚跟岁喜说的什么人人平等,多么不简单呀!”
好吧,看这丫头目光中闪烁出的光彩,萧墨离觉得这孩子真是对自己崇拜上了。
嘿,这是不是穿越过来的一个好处呢?
呵,自嘲般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姐在家乡那里可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个人了!”
看岁喜一脸的不相信,萧墨离继续补充道:“真的,我可默默无闻了……”
忽听外面南平将军用浑厚的声音喊了一声:“众小姐辛苦了,我们已进城了!”
原是进了城了,难怪外面挺热闹的样子。
忍不住掀起身侧的帘子看了看外头道旁鼎沸的城民,那一个个笑逐颜开、鼓掌欢迎的人们,不知怎地,使萧墨离一直处于急剧跳动的心渐渐变得坦然起来。
忽地抓紧了身旁岁喜的手,认真对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们是好朋友,一直一直都会是好朋友,对不对?”
“小姐……”岁喜的声音很是不确定。
“答应我,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可以么?”
萧墨离这番姐妹情深的话完全是在这个契机下偶然想到的。或许是一个人真的会害怕,所以总想找一个伴在身边。
就许下一个让自己安心的临时的承诺好了。
即便这个承诺、永远都不会去实现。
就这样,进入了靖安王的府邸,一行的六名女子都被安排在不同的院落住下了。
南平将军及一众人等被靖安王萧存之好生招待一番后,当天便离开了。
萧墨离同另一女子住进了弱水居。
也不知这屋子怎生构造,夜里若不掌灯,那可真是有伸手不见五指般地黑。而且月光明明可以倾泻到前院那方碎石板地的花坛、长凳上,就是透不过窗帷,无法送一点银光到屋里。
啊,古人的时间可真是难熬了哇。萧墨离看了一下手机,才夜里七点多,这没电视看没网上的可叫人如何消磨啊。屋子看得出是新布置的,还有股淡淡的花草味,甚是好闻。可是一直呆坐着,会无聊到抓狂的呀。
想到刚才检查过P4还是有电的,打算着干脆就把它用完得了。于是来精神了般拉起岁喜道:“走,我们去院子里听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