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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霜摧雪虐春花残

欧阳雪梅见阳晓娟那犹犹豫豫的样子,本想起身告辞,但听到有线索的事的确对她诱惑太大了,她稳住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本《女友》杂志翻阅起来。

阳晓娟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因为她已别无他法,只有欧阳雪梅才能受此重托。她从抽屉里的一个记事本里拿出那份电报复印件递给欧阳雪梅说,这是我到邮局托人找到电报底稿复印的。欧阳雪梅见电报内容是:

阳光先生,包东英处境艰难可能自杀,望你速返坤城。

上官云山

欧阳雪梅问阳晓娟,这包东英是谁?这落款的上官云山又是谁?

阳晓娟叹了口气,面色沉凝地说,这得从几年前说起了。说完,她又叹了口气。

当年我父亲和我母亲的离婚,就是由这个电报上提到的可能要自杀的包东英引起的。这包东英为什么会自杀,我估计我爸也不一定知道,自从我爸五年前只身来到省城闯天下以后,他和包东英就断绝了来往。至于这上官云山,是我爸的同学。他过去在坤城县公安局刑警队当队长,后来调到沱江市检察院反贪局任局长至今,和我爸私人关系很“铁”。

这包东英曾经是我爸的情人,她和我爸感情很深。这几年我爸由于有了钱,又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围着他转和他上过床的女人有十来个,但我爸却一直认为她们都不及包东英对他真心。我拿着这份电报(复印件)反复看过,尽管他对包东英念念不忘,但他却在这十多年里没和她来往过。现在得知她可能自杀,心里再难过也不应该突然就决定把公司交给我、我丈夫、我表哥管呀?!更不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不见了嘛!

欧阳雪梅听说阳光竟会为一段过去的婚外情而干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虽感到这对于她没有什么采访意义,但她想到站在“找到了失踪的劳模”这个角度来看,起码能起到个新闻轰动的效应。而且,第一次听说阳光竟有情人的欧阳雪梅,心里立即冒出想见识见识这个情人的念头。她虽然说不出这是为什么,但这念头一旦冒出来了便难被按捺下去了。想到自己刚才又对阳晓娟发了誓,也就义无返顾地前去了。

欧阳雪梅回报社向主编说,现在打听到一点线索准备去外地查找,主编高兴地答应了。他嘱咐欧阳雪梅要每天定时和他电话联系,逐步写些相关报道发回报社。这样即使他心里有底,同时用这些报道把读者的胃口吊起来,最后来个独家新闻轰动全省甚至全国。欧阳雪梅微笑着说但愿如此。

欧阳雪梅马上去长途客车站乘坐去坤城的最后一班车,匆匆往坤城县赶去。到了坤城县城以后,天已黑了。她到街边小吃摊上吃了一顿坤城著名的浑水豆花饭后,就拿着阳晓娟给她的坤城有关人员的名单和地址去找人。

当她找到包东英家时,得知今上午包东英已被火化并下葬了。欧阳雪梅对包东英的母亲说她是包东英当年最好的同学的妹妹,姐姐因有事来不了,托她来慰问伯父伯母并致悼念之情的。包家父母虽未听女儿说起过还有这么个同学,而这个同学竟还有这么一个很像女儿年轻时模样的妹妹,毕竟难拂好意,便把这个女儿同学的妹妹迎进了家中。

说起女儿的死因,包母毫不隐瞒地说包东英是自杀。当被问到包东英死后可曾有外地来的亲戚朋友来悼念吊唁过没有,包母回答说除了你是外地的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至于本地的也只有几个至亲来过。欧阳雪梅劝慰老人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然后提出今晚干脆就住在包家,和包母同睡一床。她说她要尽量详细地了解包东英生前和之后的情况,然后才好回去跟姐姐汇报。包母见欧阳雪梅善解人意,自己失女之痛正愁无人倾诉,便把包东英的几次婚变和不幸的遭遇全讲给欧阳雪梅听,把欧阳雪梅也感动得陪着包母掉了不少眼泪。

原来,包东英是个很漂亮、心高气傲却又很不幸的女人,她的第一次婚姻是她不顾父母反对,只看中了那个小伙子长得帅气,却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又赌又嫖的人。后来她受尽苦头终于离婚,为躲避那男人的纠缠而调到城郊的县建材厂当工人。

由于建材厂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城建局便公开招聘厂长。城建局的工程师阳光去应聘,他既有文凭又有管理经验,便被聘为建材厂的厂长。阳光上任后首先调整产品以适应市场需求,然后整顿管理机构进行公开考核办事员。包东英原来就是会计且业务能力强,便轻松地考取了建材厂的主办会计。

由于工作需要,就使得阳光和包东英经常接触。

阳光虽然是个难得的好厂长,但他的家庭却不幸福,他的妻子不但泼辣,还是个特级醋坛子。她见阳光当上厂长后常常很晚才回家,天不亮就又走了,便以为阳光有了外遇,经常和他吵架。阳光工作上顺利,不到一年就使建材厂扭亏为盈。但因生活上不快乐,便常常一个人在厂长办公室里睡沙发,他不愿回家讨气怄。

阳光的妻子更加醋意大发,认为丈夫必有外遇无疑。她在社会上没有查询到丈夫的把柄,便把矛头指向建材厂内,建材厂内没找到便干脆在厂里撒泼,把办公室所有的女性骂了个遍。办公室的女人们不愿沾这霉气,纷纷要求下车间当工人离阳光远点——因为她们怕影响自己的家庭安宁。包东英没有这么做,她不但劝那些女同事安心地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自找嫌疑,还劝慰阳光要忍让,多抽空回家陪陪老婆。

阳光由此对包东英产生了好感,他常把自己心中的苦闷向包东英述说。有一次和妻子吵了架的他,喝得大醉后去敲开了包东英的单身宿舍,和包东英开始了婚外恋情。正当他们如胶似漆忘掉一切的时候,阳光被人诬告有贪污嫌疑被城建局停职隔离审查了。

阳光最后被证明无罪已是两个月以后了。他先回家和妻子办了离婚手续,然后到建材厂去找包东英,包东英却于半月前和代理厂长田顺喜结了婚。而他的厂长一职却没有恢复。等了几个月无着落的阳光气愤地辞职下海投奔了一家私人建筑公司,后来他又自己办了个建筑公司,再后来到了省城,听说已经成了大老板,红火得很!

包东英却在和田顺喜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婚,又成了单身女人!

后来建材厂亏损太大倒闭后,包东英失业了。她前后受聘了好几个单位,因单位头目想占她的便宜她不同意而被下了岗。她曾打听到阳光的地址跟他写过几封信,不知为啥阳光却一直没有回过信。

半个月前她去了一趟省城,临别前她告诉母亲要去找阳光,估计要一年半载才回来。谁知她出去不到一周就回来了,回来第五天她就服毒自杀了!

欧阳雪梅说,包姐死了以后阳光来过没有?包母说一直没有见过阳光。欧阳雪梅判断包东英的自杀一定是受了什么打击和刺激,就问包母,包姐回来后对你说过什么没有?包母说女儿回来后既没向她讲找没找到阳光,又没讲她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的原因。直到出事也没讲。

欧阳雪梅问包母,包东英交过什么东西给你没有?包母拍了拍脑门说,女儿死前曾在一个本子上写啥子,后来她又照着本子抄了封信,信可能寄走了,那个本子好像在……对头,还在那个箱子里,我去拿来你看。欧阳雪梅听了大喜,说看看也行,也许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包母把本子找出来拿给欧阳雪梅,欧阳雪梅马上在灯下看了起来。原来,这是包东英写给阳光的遗书底稿。

阳光:你好!

我那天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总公司,可不知你在哪一层楼哪间办公室,好不容易等到你出来,却看到你挽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从你们那份亲热中,我看出你们不是一般关系,我犹豫着没有上前招呼。

我原想到你的公司打工,看到你已今非昔比,想到自己又曾作过对不起你的事,所以我羞愧地回来了。

回来后的这几天里,我把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想到我们曾有过那么一段真正的爱,所以决定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给你写封信,倾诉一番我的心声。

我至今还记得那晚上你醉醺醺地敲开我的宿舍门找水喝的情景。我见你醉了,就扶你先到床边坐下,然后才去倒水。可是,等我端来水让你喝时,你却呕吐起来。闻到你吐的东西的味道,我也忍不住吐了。

你吐了之后就倒床大睡,我吐之后先漱口洗脸,然后还得把地上的秽物打扫干净。当我忙完这些时,你又叫着要水喝,我端着水让你喝,你却抬不起头来,我只好把你抱着喂你,你喝了几口水后就把头直往我怀里钻,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你就扯开我的衬衣拉开我的乳罩像吃奶的婴儿一样吸吮起了我的乳头……

由于平时我就对你很仰慕,甚至有些暗地里爱慕着你的我,任你疯狂地在我身上耕耘。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一段难忘的恋情。

后来你突然被隔离审查,代理厂长田顺喜一边纠缠着要和我上床,一边又威胁我说他手上有你贪污的证据。他说如果我不顺从他,他就要把这些证据交给上面,让你坐牢。我不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事被隔离审查的,我以为田顺喜手里的证据真的能使你坐牢,为保全你不受牢狱之苦,我提出他先烧了那些证据我就依从他。结果他要我依从了他之后才烧。我再一次退让,被他占有了。

后来他又强迫我和他结婚,他说只要我和他结了婚就可以保证你获得自由,我听说他的表姐夫就是主管你的案子的城建局局长,为了你早日获得自由,我再次屈服于他,和他闪电结婚了。

听说你无罪释放并和你那个“孙二娘”离了婚来找我准备和我结婚时,我躲了。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缘分已尽了!后来我又听说你在当了几个月的“待业干部”后赌气地辞职去干你的本行——建筑设计与施工时,我曾多次想来找你说明我为什么会和田顺喜结婚的原因,但相信你迟早会知道真相便又强忍了下来。

后来我遇到你的老同学,在县公安局当刑警队长的上官云山,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诬告你的是田顺喜,蒙骗我的也是田顺喜,而我却和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结成了夫妻!我回厂就提出要和田顺喜离婚。此时已当了厂长的他便同意了。

这时,你已去省城发展你的事业并很快打开了局面,而我却再次成了单身女人并很快又失业了。失业后的我开始并不灰心。我曾先后应聘近十个单位当职员,原以为自己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凭本事吃饭,谁知这些单位的头儿们却把我当成花瓶,总想要我上床当他们的情人。

有了那次教训的我不愿重蹈覆辙,所以就跳槽另聘,结局都是一样。

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才下定决心到省城找你,然而无情的现实合了那句古语:自古红颜多薄命,皆因女人太多情!

我跟上官云山打电话,他说马上跟你联系。现在两天了却不见你,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现在一切都太晚了,但我还是把我想告诉你的话写成遗书,但愿我的死能得到你的原谅和理解。因为我对现在你的一切都理解!

永别了!阿光!

包东英 绝笔

二○○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凌晨

欧阳雪梅看完后交给包母时说,你把它保存好,如果今后阳光真的来了(她已预感到阳光不会来了),你就把这本子给他,如果半年后都没有来,就交给上官云山。

欧阳雪梅提出想看看包东英的遗像,包母把她带到包东英住过的那间小屋。当她见到镜框里的包东英很像自己时,才猛地明白为什么阳光对自己那么热情那么殷勤,因为自己太像他过去的情人了!看来,阳光莫非……想到这里,她感到脸有点发热。

第二天。欧阳雪梅给了包母一千元,说是她本想给包伯父包伯母买营养品却不知买什么所以由双老自己去买。然后她告别了包家双老,到市检察院反贪局去找上官云山,她想查清阳光被诬陷的原因,也想通过阳光的这位老朋友了解一些阳光的过去查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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