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惊心怵目的黑,我独自一人颤颤巍巍的走在没有尽头的路上,走到每一个转角我都以为从此能够到达光亮的世界,可是多少次了,我都眼前看到的总是一如既往的漆黑,令人生畏的漆黑。我将自己抱在怀里,可是寒气仿佛是从心底冒出的,冰冷的让人难以承受。
走不下去了,就想这样躺在这里,不管不管,可是为什么我的呼吸变得愈发的急促?我紧紧的按着胸口,闭上了眼睛,想要缓解着不适,可是症状却是越发的严重了。我猛地睁眼,一道白光猛地刺入我的眼睛,我慌忙闭上眼睛,却听得一句沉静的:“你醒了。”
是胤祯么?我挣扎着要起身,手腕上却倏然多了一抹冰凉,并不是那么粗糙的质感,我的心下一沉:这不是胤祯,那是?我缓缓的睁开眼,眼前是身着水蓝色袍服的四爷,看到我睁眼,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欣喜,一缕心疼。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安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为自己寻一处舒适的地方。
“你昏迷了。”四爷帅气的撩开袍角,然后潇洒的坐下。
我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自己昏倒了,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你在我的床前?”
“你知道自己昏倒了?”四爷听到我的回答,刚刚坐定的身子又突地站起:“所以,这就是一个你精心设计的苦肉计了?”四爷的眼光一下子冷的吓人,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当然不是了!”我加大自己的音量,想让自己听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一些,可是那些日子,我自己一味的在毁着自己的身子,却是事实。我总以为,身子痛了,心,就不会痛了,那么是不是我对胤祯的思念就会少一些。甚至,我还无法否认心中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在翘首巴望着胤祯能够为我而心痛,可是那是多么可笑,我就直直的晕倒在他的面前,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听到我的否认,四爷的脸色稍缓,他从身后的桌子上端来一碗汤药:“喝了它。”
我毫不留情的推开:“苦。”
“你自己就是一个医者!”四爷的青筋暴突,语句中压抑着情感。
“所以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将头偏向一边,不再去看四爷的脸色。
“又想使苦肉计吗?”四爷的声音中全是讽刺:“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傻了?”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的语句毫不留情的扎了一下,似乎已经淌出血来,我猛地用手拍着床:“四爷,让您失望了,我从没有说过自己聪明。是您看错人了,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轻便吧!”
窗外柔柔的月光静静的流淌,只是四爷的脸色太冷,似乎连他身上的月光都不自觉的冰冷上了几分。他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动不动。然后突然转身,向外面走去。
“哎哎……”听到我的叫声,四爷的身形一顿,我忙匆忙的说:“我是谁送回来的?”
“十四弟。”四爷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情感。
呼!心中突然冒出了小小的惊喜,我继续问道:“那他现在在?”
“他把你送回来之后,见我在这里,就离开了。”
什么!胤祯见到四爷了?这么说当时四爷也在静心阁?不——一定不止四爷,怪不得当时有那么多小太监进进出出的,我怎么这样粗心,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表情,不过四爷转过身来盯着我看了几时,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承认当时喜欢你是喜欢你的清醒聪明,可我现在发现原来你并不聪明,可是太晚了,我已经爱上你了。”
转身,离开,月光一泻而下,沿着四爷的脚步,一直伸向远方,可是我却看不到方向了。
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今日这么一来胤祯的误会一定又加深了一层,而四爷对我的情感我又不知该如何拒绝。浑身没有力气,我歪斜着躺下,闭上眼睛,想要就这样睡过去,这样睡过去就不用再面对这样事情了,那么让人心碎的事情。
迷迷糊糊的我又睡下了,一直无梦,可是醒过来时头仍旧是昏昏沉沉的。
“格格,您醒了!”沫儿嫣儿这两天也一直没有休息好,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憔悴。
“我没事了,害的你们跟着一起担心,关于我和十四的事情,你们也不用再替我着急了,我自己会慢慢处理好的。”我微笑着说,不得不承认,胤祯那几句刺入心头的话,从某一个方面打醒了我,我怎么可以任由自己悲伤,怎么可以这样任由事态发展,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需要去解释的人还有很多,比如贺炜。
虽然这次事件贺炜的的确确的背叛了我,但实在是因为我的怀疑在先,我不想去讨论我们两个究竟谁的错误更多一些,可是为了上次的怀疑,我也应当对贺炜说上一句抱歉。
远远的看到蔓祯小筑的入口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那里,为蔓祯小筑守护着,为我们的爱守护着,脚下竟然有些踉跄,我扶着柱子慢慢的站好。
贺炜听到声音,忙转过头来打千,只是太过于流利的动作,我看不到丝毫的感情,蓦地想到贺炜原也是非常活泼的,他,是被谁,是被什么逼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知道上次刺杀的事情是我冤枉了你,实在抱歉。”
贺炜的身形一紧,就连牙关都咬的紧紧地,半响他才回答到:“是贺炜对不起格格,这次的事情……”
“恩,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你也不是主谋,如果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的。其实,是我自己的错,上一次太过着急了……”
我的话还未说完,眼角就瞥到了那张充满了古典气息的脸,长得是那样精致,成熟。
“见过福晋。”贺炜慌忙打千,我见到芊若的到来,当然也有一丝讶异,可是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也该学会了处变不惊。
“芊若,怎么今儿有空到我这儿来坐坐了?”我淡然的笑着,不论芊若的身份是什么,她都是我欣赏的女子,是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蔓琦,听说你昏倒了,怎么还在这里吹风?已经是冬日了!”说着,她便将我往屋中拉,太阳在空中暖洋洋的照着,可是我的手仍旧冰凉,可是冰凉的又岂止是我的手,它实在照不暖心间。
屋中的炭火烤的旺旺的,红彤彤的一片,映在芊若白皙的脸上,她眉头轻皱,终于开口询问:“蔓琦,我只知没有理由去过问你和爷的事情,只是我心中实在是好奇,也心疼你和爷这么自己折磨自己。”
“你说什么?胤祯自己折磨自己?”我的心头一紧,不小心碰倒了茶杯,淡绿色的液体倾泻而出,屋中顿时茶香四溢。
“唉,其实你也知道的,爷的事情向来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几日爷似乎是拼了命的工作,几乎夜夜就在静心阁凑合着,脾气也大的惊人,倒是那个凝雪仍旧日日往静心阁跑,可是爷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听小顺子说爷最近消瘦了许多,而你这里又……”
我露出一丝苦笑,慢慢思索着芊若的话,手中轻轻的拨弄着刚刚掉出来的茶叶,缓缓的回答:“芊若,真的谢谢你能来这里关心我,有些事情我解释没有办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我只是想说很多事情,是错过不是过错,也许我们谁都没有错,可是我们注定要错过了。”
“怎么会这样?”芊若有些着急,慌忙拉着我的手,想要劝我些什么。
“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只是他不愿相信,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我虽然可以理解他,但是我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了,算了吧,不用劝我了。”
芊若直直的盯着我,半响,发出一声轻叹。
一时之间,屋内静静的,我们相对无言。
窗外的风渐渐凛冽,枝杈摇摆的更加剧烈了,枝头上仅剩的几片树叶也终于难以自持,万般不舍的离开了,等待他们的,也许是一池的冰冷,或是一地的冰凉。
“呦,格格这里少有这样冷清的时候啊!”我抬眼,转角处出现两个身影,一白一粉,还有一只黑色的小肉球,在摇摇摆摆的向前进着,脸上是纯净的笑容。
我和芊若同时看向对方,后又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她们两个这个时候倒是出奇的团结啊,不知道的,以为她们是多么要好的姐妹,其实,不过是来看我的笑话。也罢,她们要看我也不能拦着,不过这笑话她们能不能看的见,就要看她们的功力了。
我笑盈盈的起身,扬声到:“沫儿嫣儿,给两位侧福晋上茶。”
二人的嘴角也噙着笑意,站到我的面前,我继续笑着说:“我这里哪里冷清啊,我还觉得今日的蔓祯小筑过分热闹了呢。”
二人的笑意渐紧,却只是缓缓落座,身边的小人儿突然变得兴奋,举起小胳膊就朝着石桌进发,嘴中还嘟囔着:“绿豆糕,绿豆糕……”
我冲着嫣儿递了个眼色,嫣儿忙将绿豆糕端到弘明的面前:“小阿哥,这个是不是?”
弘明开心的点着头,上双手抓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是可爱的紧。
“奶娘,将小阿哥带下去小心的伺候着。”傲姗的语气冷冷的,我的手上一僵,继续将手中的桂花糕喂到弘明的口中,嘴中还说着:“这个比较甜哦。”
奶娘尴尬的站在那里,我轻轻的擦去弘明嘴角的糕点屑,冲着奶娘说:“去吧!”奶娘忙应答着,带着弘明落荒而逃。而此时的傲姗,脸色已然非常不好看了。
“格格还真是喜欢小孩子。”傲姗端起茶杯轻呷一口,雾气在她的眼前弥漫着,我忽然间就发觉也许现在的我似乎和她们没有任何的区别,我们都看不清眼前,更看不到未来。刚刚才至的胜利感烟消云散,只剩下一抹心酸在心头。
见我一直没有答话,傲姗更加肆无忌惮的说:“你知道吗?爷最喜欢弘明了,就算是他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看弘明的。”傲姗的语气更加骄傲,可真是应了她的名字,尔岚也不甘落后的回应着,当然也是在夸她的静雅,我一面打着哈哈,一面慢慢思量着她们的话,虽然,这些话只能让我的心如同泡进了清咖啡,越来越苦。
她们在这里,至少还有孩子,还有名分,而我原来会愿意留下,是因为胤祯的爱,那么现在呢?即使这不是他的错误,这只是一场误会,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耗尽我的一生,更何况他的爱是我留下的唯一理由,那么现在他的爱已离去,是不是我也该离开了呢?
沫儿似乎看出了我的脸色发白,在我耳畔小声的问到:“格格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