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为李琰斟茶,顺便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他左手持书,斜倚在靠垫上,神态怡然,看书的速度极快,时不时地伸手轻轻翻动书页。一袭素净白袍,衬得他的面色更加晶莹如玉,姿容俊雅,只是如此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在这一片肃杀气氛的军营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为李琰斟完茶,又为自己满满斟了一杯,觉着手令的事琢磨得越久,越开不了口,看他今日心情好象还不错,索性豁了出去。我猛地拿起茶盅,饮了几口,只当为自己壮了胆色,举目望向李琰,正欲开口,就见他侧头笑看着我,漫不经心地说:“打定主意怎么跟我说了?”
我闻言,满脸震惊,怔在当时,嘴中只道:“将军怎么知道?”端着茶盅的手一抖,杯中开水溅在手上,我“啊”的大叫一声,忙将茶盅放回几案,咧嘴吹着被热茶烫得有些发红的手。
帐外守卫闻声冲入营帐,手中持刀打量着我。李琰往前倾着身子,看了看我的手,柔声问:“没事吧?”我朝他轻摇了下头。
他抬头对守卫吩咐:“去军医那取些烫伤膏来。”说罢,轻挥了挥手。守卫忙收起刀,抱拳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我轻揉着手,朝他投去问询的目光,李琰见状,直起身子笑说:“今日本是姑娘休息,你却在营帐外踌躇徘徊,定是有事找我,进帐后见你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却屡屡欲言又止,想是没打定主意该如何开口,适才又见姑娘端着滚茶连饮,神情中多了份坚定,应是心中盘算妥当了,只是不知姑娘要说何事?”
我内心的震惊远比面上表现出来的更加强烈,本以为他一直在凝神阅读,却没想到,从我入帐开始,我的所有言行举止,包括神态在内尽入他的眼底,我下意识地将头垂向地面,似乎不想他再从我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他拿起案上茶盅,满饮了一口,微笑着说:“说吧,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
既然已被他看穿,再遮遮掩掩反倒不好,我低着头蝇声道:“奴婢想请将军批个出门的手令,奴婢想回长安城里看看阿爸。”
我说话声音极低,他显然没有听清,搁下手里的茶盅,起身几步绕到我身侧,轻声问道:“姑娘能否再说一遍?”
我稳了稳心神,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向他转身道:“奴婢想……………………。”
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噎在嗓子里,我方才一直埋头紧盯案面,未曾想到他会俯身至我耳边,一个侧转身,鼻尖正好贴着他的脸庞轻轻滑过,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兰香顺着鼻端沁入心里,一时怔在当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近如咫尺的脸颊。
我脸上一阵火辣,一直延伸至耳根,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口鼻间的气息不停撩着他的脸颊,他显然也未料到会是这一幕,微微怔了一下,赶忙直起身子,往后略退了一步,面色神情却一如往常,依旧挂着一抹微笑看着我。我感觉脸上烧烫得厉害,知道自己此时肯定是绯云满面,忙转身背向李琰,闭上眼睛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心神,半晌,我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奴婢想向将军求个出门的手令,回长安城里看看阿爸。”
身后静了片刻,听他道:“此事在下不能答应,请姑娘见谅。”
见他断然拒绝了,忙起身向他行礼告退,我虽为了出门手令而来,但此时心思却早就不在这上面了,有些心慌意乱,只想着尽快离开营帐,也未等他说话,转身就向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