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旭日东升。
苏紫桥看着身边的方盈,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昨天听说方盈也要去京城,便邀请她与他们同行,今天坐上马车,却见她一脸凝重,似乎有些什么心事。本来,这是别人的私事,可苏紫桥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看着方盈晦暗的神情,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别憋着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方盈忽而道。
苏紫桥眨了眨眼,一脸惊奇:“你知道我有事想问你?”
方盈瞟了她一眼,道:“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不想猜到都难。”
苏紫桥不好意思挠挠头:“没办法,谁让我关心你呢。”想了想,道:“你要去京城找什么人?”
方盈叹了一声:“自然是很重要的人,找到他后,我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和我一刀两断。”
苏紫桥一惊:“一刀两断?”
方盈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惊讶,依旧自言自语:“他这个人最喜欢开玩笑,可我知道,他绝对不会给我开这样的玩笑,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到他,好好问一问。”
苏紫桥被她说得意兴阑珊:“好吧,你去问你的,总之不许再胡说八道就行。”
这么一说,方盈竟来了兴趣:“你和我说说,你和那个江寒月是怎么回事,我看他真的很喜欢你。”
苏紫桥无奈,使劲翻了个白眼:“让你别问,你还真会和我对着干,都说过了,我们是朋友。”
方盈却瞪大眼睛,一副打破沙锅问道理的样子:“朋友,你当我是傻子啊,天底下有这样的朋友吗?”说完,还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苏紫桥:“哎呦,你不知道他那个眼神哦,简直令人心碎……就这样,就这样看着你。”
苏紫桥皱着脸,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行了你,恶不恶心?”
方盈不以为然,依然满脸堆笑:“可以哦,他那么风姿俊雅的人,竟然是个瘫子,啧啧,老天真不长眼。”
苏紫桥呆住,目光望着车棚顶,心中似有什么沉重的感情,正在一路下沉。
心口顿顿地痛起来,为方盈所说的话,为江寒月付出而她却无法回报的感情。
是她……害了他吗?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方盈推推她。
回过神来,苏紫桥淡淡一笑:“我相信他的腿会好的,一定会。”
“你放心吧,有人的医术高超,什么都能治。”方盈懒懒地向后靠去,眸光隐约闪动。
苏紫桥心神一跳,迫不及待问:“谁啊?”
方盈双手枕着头,悠闲道:“自然是神医咯,听说京城有很多名医的。”
苏紫桥立刻泄气,“说了等于白说。”
方盈想了行啊,突然直起身子:“对了,那封信你拿走了没?”
信?
经方盈这么一提醒,苏紫桥才想起来信的事情。
“那个……我丢了。”
“什么?你丢了?”方盈气得抚额叹息。
“没办法啊,在那种情况下,谁还能想到信的事情。”当天晚上,到处都是黑衣人,能保命就不错了,还提什么信。
方盈叹一声,又懒洋洋向后靠去:“有些事,还真不想想……对了,那封信你看过没有?”
苏紫桥一呆,看过没有?
算是看过吧,可好像又没算看过,反正她是不知道信里又说了些什么。
“那个,看……过。”说的有些心虚。
方盈道:“看过就行,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有个掂量,小心一点还是没错的。”
听方盈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可苏紫桥实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看样子,那封信的内容不简单,似乎还牵连着什么秘密。
苏紫桥看了看方盈,欲言又止。
这时,一直行进中的马车突然停下,苏紫桥正要出去查看,车帘被唰地掀开。
白祈在外面道:“苏小姐,教主请你过去。”
苏紫桥皱了皱眉。
方盈闭着眼,懒懒道:“去吧,我一个人清净点。”
苏紫桥伸手推了方盈一把,嗔道:“好心当作驴肝肺!”说完,下了马车。
赶了几天路,苏紫桥第一次觉得坐马车实在是件折磨人的事。
尤其,是和江寒月同乘一辆车,那种感觉,比如坐针毡还要难受。
终于,马车在一处林间停下,让几乎有些晕眩的苏紫桥有了些休息的时间。
拿着水壶,她来到不远处的小溪打水。
刚弯下腰,她忽而愣住。
水中的倒影,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她吗?
清秀的脸已经脱离稚气,变得艳丽逼人。
隐约中,似乎有了一些吴氏的影子。
短短的一年时间里,那个曾经干瘪丑陋的女孩子,已经成长为一名美丽绝伦的女子。
那种内在的光华,盛烈的美丽,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呆呆抚着脸庞,口中轻念:“舞轻烟……”
更让她觉得惊奇的是,这张脸,竟然与她在现代的脸,有着奇异的相似。
她实在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喂,原来你这么臭美啊。”略带调侃的生硬,从身后淡淡传来。
苏紫桥回头,看见一脸笑容的方盈。
“你照了这么半天,累不累啊。”方盈走到她身边,笑盈盈道。
苏紫桥不理会她,还是盯着水面看:“你不觉得吗?我的样子好像变了些。”
方盈一听,忽而大笑起来:“说你臭美,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变得有些飘飘然了?”
“去!”苏紫桥怒瞪她一眼:“我可是很认真的,你就这么会损人。”
方盈摆摆手,一脸无辜:“绝对没有,我可是说的实话。”
苏紫桥气得泼了方盈一脸水:“真不明白,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这么没正经。”
方盈反唇相讥:“怎么,你就有正经,说实在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比我还不正经的女人。”
苏紫桥哼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女人?”方盈振振有词。
“当然不一样,你和我根本就不生在同一个时代。”
“好啊,你拐着弯说我比你老!”方盈叉着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苏紫桥立刻投降:“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
“哼,就知道你说不过我。”方盈神情得意,万个了望苏紫桥,也和她一起看向水面:“不过说实话,你好像真的变了很多,刚见到你时,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苏紫桥转头,紧张地问:“真的吗?”
方盈点点头,神色有些迷茫:“记得刚见你时,你给我的映像就是个单纯的小女孩,一年不见,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是奇怪了。”
苏紫桥鼓着两腮,不满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单纯了?”
方盈指着她,哆嗦了半天,才道:“跟你没得说!”
说完,起身走开。
苏紫桥灌好水,也跟着离开。
二人没走两步,却发现景色似乎跟刚才来时不太一样。
走到停靠马车的地方,竟然没见到江寒月一行人。
苏紫桥大惊:“人呢?难道我们迷路了?”
方盈四下里看了看,道:“没有,我记得就在这里。”
这下,苏紫桥更加惊慌了:“那就是说,他们遇到危险了。”
想到丹妃,苏紫桥浑身冒出一股寒气来。
“不会,你看看,这里根本就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方盈神色凝重。
苏紫桥已经没力气去想发生了什么,心中只担心着江寒月的境况,但愿他别出什么事。
“迷路了吗?”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声音传来。
两人向前一看,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装扮奇怪的女孩子。
她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还在不停蠕动着。
“想要知道怎么走,就来问我啊?”女孩走近二人,苏紫桥赫然发现,女孩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条长着花斑的大蛇。
“你想干什么?”方盈挡在苏紫桥前面,警惕问道。
女孩子一副天真的模样:“哎呀,你们不是迷路的了吗?我来帮你们啊!”
苏紫桥走前两步,紧盯女孩:“你又如何认得路?”
女孩笑嘻嘻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来求我,就永远别想走出去。”
“你在耍什么花招?”方盈不客气道。
女孩似乎很委屈:“我好心来给你们指路,你竟然还凶我!”
苏紫桥已经没耐心再与女孩周旋下去,疾走两步,来到女孩身前:“要说就快说,别磨蹭。”担心着江寒月的境况,苏紫桥不由得放重了语气。
女孩撅起红润润的小嘴,娇声娇气道:“你这么凶,我不告诉你了!”
苏紫桥真是无奈透了,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难缠的人。
“你再不说,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一些。
女孩更委屈了,樱桃小嘴一张开,就是“哇哇”的哭声:“你再凶,再凶,我让小乖咬你!”说着,将手里的花斑蛇举到苏紫桥面前。
那个大头蛇刚摆到面前时,确实吓了她一大跳,不过人总是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力,她竟然一把抓过那只花斑蛇,随手扔到一边:“快说吧!”
女孩愣住,过了很久,才拼命大叫起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一边说,一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苏紫桥尴尬地站在原地,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把一个女孩子欺负哭了。
“喂,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苏紫桥弯下腰,想要将女孩扶起。
这时,手上一凉,低头一看,一条湿湿滑滑绳索,将她的手腕这个缠起来,双手瞬间不得动弹。
“你……”她大惊。
女孩眨眨眼,一脸得意。
“怕了吧,看你还敢欺负我?。”
方盈一看大事不妙,急忙抽出随身匕首:“放开她!”
女孩傲然看着她,“不放,就是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
方盈逼前两步,锋利的刀刃在阳光在泛出丝丝冷气:“那你也别想脱身。”
“哼,别以为我怕你!”女孩眼神一变,“唰”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宽约三指的长刀,双手齐握,对着方盈。
“樱子,别闹了!”一个清清淡淡却很好听的声音传来,一霎那,周遭的景物竟如幻境一般,突然烟消云散。
苏紫桥惊讶的发现,她手上那根软软的绳子,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事吧?”江寒月推着轮椅来到她面前,关切地问。
她抬头,望望江寒月,再望望他身边的陌生男子,一时间头脑有些糊涂:“怎么回事?”
江寒月没说话,他身边的男子开口道:“教主,请允许属下来解释。”
江寒月点点头。
男子淡雅一笑,似乎有些愧疚的样子:“那是我的妹妹加藤樱子,我叫加藤信源,我们是扶桑人。在下的父亲是皇朝人,曾为冥教教徒,不久前父亲去世,我和妹妹来到中土,是来投奔教主的,至于刚才的幻象,是我们扶桑的一种忍术,会使人身在环境,除非有习得我们扶桑的武功,否则很难破解。我妹妹没有恶意,她只是比较贪玩一点,希望小姐可以原谅。”
苏紫桥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
原来这兄妹二人时日本人,怪不得觉得他们的装束很是奇怪。
“哥哥,她们欺负我,你还帮着她们说话。”加藤樱子撒娇般黏在男子身边。
加藤信源尴尬地看着江寒月,一把拉过樱子:“别闹了,快见过教主。”
加藤樱子不情愿地将目光转到江寒月身上,忽然,她像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啊,你就是教主!”
江寒月对她露出一贯的雍雅笑容:“没错,正是在下。”
加藤樱子更是惊讶了:“天啊,冥教教主不该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吗?怎会有你这般好看?”说着,还在江寒月身边绕了几圈:“神奇,真是神奇,你简直就是我所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苏紫桥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女孩,竟然用漂亮来形容江寒月,不知他听了有什么感觉。
江寒月倒没什么,依然一脸招牌式的微笑,最尴尬的就是加藤信源了,看他脸涨得通红,不停地搓着两只手,眼神也跟着飘忽不定。
“樱子!”实在忍不住,加藤信源终于爆发了。
“干嘛啊,这么好看的男人,我当然要多看几眼了,哥哥这个疼我,不会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能满足我吧?”加藤樱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不害臊!”方盈蔑然瞟了樱子一眼,背转身去。
樱子扮个鬼脸,冲方盈道:“我看美男子管你什么事?难道你嫉妒?”
方盈冷哼一声,没理她。
苏紫桥一见气氛尴尬,只好出来打圆场:“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住宿的地方吧。”虽然她很不想去坐马车。
加藤信源感激地冲她一笑,她也回之一笑。
“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了。”江寒月点点头,虽然还是在笑,却隐约带了一丝阴霾。
加藤樱子痴痴望着江寒月,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
方盈背着身子,看样子也知道情绪不好。
白祈面无表情侧立一旁,高大的身材,挡住傍晚落日的余晖。
一时间,众人各有各的表情,众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