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隆隆,碎石泥沙一时间堆满了井坑。我们一动不动靠在井壁上,满身落满泥沙,连嘴巴和鼻孔中都被呛进去了不少。然而,这还是其次,主要是我们心里压力极大,以为这一次要壮烈牺牲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们。然而,幸亏人工打井挖出的井筒子是三角烧瓶状的,越往下井筒子越粗,并且由于首先坠落的是一些石块,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总算没将井底灌实,好歹在井壁周围为我们留下了狭小的空间。正是这狭小的空间救了我们的性命。
塌方终于停止,整个井底陷入死寂。在漆黑的空间中,我突然觉得胸前热乎乎的,像是有人贴在我胸口,我下意识地去摸了一下,却突听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什么东西?”
我一下了然,原来是林海燕在惶急之中扑在了我身上。这一下我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只觉得胸口的心跳变得更快了。我咳嗽了一下,说道:“我……我是夏远。”
一听是我的声音,林海燕原本压在我身上的手,忽然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吓得快要哭出来:“夏远,我们没……没死吧!”
我本来也是惊魂未定,听到林海燕一说,我差点笑出来,“没,我们还活着,你没听到我的心脏在噗通直跳吗?”
林海燕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趴在我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我身前抽离开来。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些若有所失。这时,只听我们身边突然响起二捶的声音:“这是谁啊,怎么还踩在我脸上,快把我鼻子踩歪了!”
然后福贵叔的声音传来:“哎呀,怎么是你小子,来,快起来!我还以为脚下是石头蛋子哩!”
不用看也猜得出来,肯定是在刚才慌乱之时,二捶一不留神跌到了福贵叔的脚下,结果却成了福贵叔的垫脚石。
林海燕此时仍旧心弦紧绷,关切地问道:“福贵叔、二捶,你们没事吧?”
“我不碍着,不知道二捶伤着没?”福贵叔答道。
“我本来是没伤着,倒是让你踩得不轻。”稀里咣当,二捶边说,边推开身边的石头站了起来,嘴里埋怨地说道,“这次是怎么回事,那么不顺,这下倒好,咱们全玩儿完。”
“你小子休要胡说,越是在这井底越莫要说这混账话!”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横竖是个死,怎么,还让我当个哑巴鬼?”显然,二捶也是急了,最先是他吃了那块怪石的亏,这次又摊上了塌方,搁谁都得急。
我知道福贵叔和二捶都是火爆脾气,两人再说下去,准得吵起来,急忙插嘴道:“好了,我们先不管死不死的,起码现在还没死,我们赶紧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是正道!”
听我一说,林海燕也帮腔道:“是呀,福贵叔、二捶,咱们得快想办法呀,要不然我们就闷死在这里了!”
林海燕说得没错,井下空间本来就不大,并且上面已经全部堵塞,此刻我们跟石块泥沙差不多是面贴面的,空气已经十分稀少,时间一久我们就会全部窒息而死。刻不容缓,我们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逃出这里,那么等待我们的将只有死亡。福贵叔和二捶也知道这个理儿,但在这样的绝境下,我们除了绝望之外,别无他法。
福贵叔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那两个妇女能快些带人过来挖咱们,咱们兴许能活着出去。”
“指望她们带人过来挖咱们?那不如指望老鼠打个洞带咱们出去,十几米深的井,他们什么时候能把咱们挖出去,就是挖出去了,咱们也早就烂成骨头了!”二捶越说越急,猛然一拳砸在井壁上,然而只听“咚”地一声,井壁上竟然一下破了个大洞,一阵冷风“嗖嗖”吹了进来。
我们俱是一惊,林海燕警觉地问道:“怎么回事,这井壁不应该是实心的吗?二捶怎么一拳就打出了一个洞。”
林海燕一说,我突然想通,说道:“难道说这井壁的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要不然怎么会有风吹来?”
“哎,对啊,这后面肯定有地方!这么说我们砸开井壁就能出去了!想不到我一拳居然砸出来一条生路。”二捶欣喜若狂地说道。
“很有可能,起码井壁的后面空气充足,我们不至于会憋死。”我补充道。
“嗯,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光说不干等于零蛋。快动手呀!”二捶是火烧眉毛的急性子,恨不得当下就从这里钻出去。
见我们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福贵叔却不出声。四周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线,我忽然想起福贵叔已经有一阵没吱声了,他别出了什么事,当下问道:“福贵叔,你在哪?”
这时只听我们身后响起福贵叔的一声叹息,随即他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们真想到那井壁后面去?”
“不去后面去哪儿,福贵叔,这可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了。”林海燕回应道。
“唉……”福贵叔竟是有什么心事,又叹了一口气,“你们莫要说我上年纪了,胆子变小了,刚才这井壁后面一阵阴风吹来,吹得我心里不踏实,我总觉得这里面啊,不是个吉利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
“那怎么行呢,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生门,为啥不进去,难道非得呆在这等死?”二捶呛道。
“是呀,福贵叔,无论如何,我们目前只有这一条路,我们好歹总得试试。”这次我也同意二捶的说法。
福贵叔见我们三人全部同意挖开井壁,只好无奈地说道:“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咱们就试试看吧。”
福贵叔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于是我们开始拿着石头拼命地在井壁上砸,当井壁上的窟窿差不多有水桶大小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凉风从里面吹来,我们只觉得浑身一冷,同时我们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我疑惑地说道:“怎么有一股臭味,你们闻到了吗?”
“臭味?我们忙活了这老半天,能不臭吗?行了夏远同志,你当是在哪儿呢?讲究还真不少。”二捶手中不停,继续忙活着。
“是挺臭的,我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洗个澡。”林海燕也不以为意,这会沉浸在将要出去的喜悦之中。
“嘿嘿,我出去了一定再去打两只山鸡,美美地吃一顿。”二捶这家伙总是忘不了吃。
“我看啊,咱们还是等出去了再说罢,能不能吃得上,还说不准嘞!”福贵叔说道。
“哎,我说福贵叔,你怎么老是泼冷水啊。”二捶有些不满,说着使劲儿在这井壁上砸了起来,然而只砸了两下,突然有许多碎土纷纷从上面落了下来。
大家又是神经一紧,只听福贵叔急道:“坏了,这井是要两次塌方!快往这窟窿里钻!”
土越落越多,我们万万想不到现在居然连这片狭小的空间也要被埋没。来不及多想,我便将林海燕托到了洞口,说道:“你们先上,我垫后。”
林海燕想拒绝,但却一下被我推进了窟窿,她似乎有所感动,在落下去的时候,攥了我袖子一把,说道:“夏远,你动作快点,我们等你!”
情况紧急,一层层的土往下落,砸在我们身上,像是铁锤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二捶竟然出奇的有默契,两人合伙将福贵叔托起来,往井壁的窟窿上塞去。福贵叔一副犟脾气,嘴里直说:“你们俩先上,我一把老骨头,不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