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从棺材中跳出一个绿毛僵尸,我们也不会惊讶,但偏偏相反的是,棺材中的尸体竟然是一具面容清纯、皮肤白皙的女童。这女童身着暗绿色古衣,面露微笑,看上去十分安详,如同只是熟睡一般。虽然传说尸体被埋在风**位上后,身体会不腐,但像眼前这具尸体一般容貌依旧的却闻所未闻。看着女童的尸体,我心中疑云又起,这棺面上明明刻着“嫦娥”两个字,按说这棺中之人就是嫦娥才对,可是传说中已为人妇的嫦娥又怎么会是如此幼小的女童呢?
我想得出了神,可就在这时那蝎尾骷髅又扑了过来,二捶见我表情呆滞,立刻大喊:“夏远同志你是鬼上身了吗,动作麻利点!”
我恍然惊醒,然而却见那一尺多长的毒钩向我的眼睛刺来,我再欲躲闪已经来不及,毒钩贴着我的头皮划了下去,我只觉得头皮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伤口似乎不浅。疼痛之际,我原本握在棺面上的手不禁松开了,二捶和福贵叔顿觉双手吃重,再也把持不住,一下让棺盖跌落在地。我暗道糟糕,没有棺盖的阻挡,我们这下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切剁了,可是未曾想到的是,金棺的棺盖落地之时正好压在蝎尾骷髅的双臂,这下它身体再也动不了,只能靠不停地甩动蝎尾来威吓我们。我们三人自是不必说,连滚带爬逃出了蝎尾骷髅的攻击范围,一边惊恐地看着那摆动的蝎尾,一边喘着粗气。刚才真是好险,要不是我躲得快,我这会儿怕就是个独眼龙了。
二捶是那种一时得势便猖狂的人,这会儿见蝎尾骷髅已经威胁不到我们,指着它大骂起来:“好你个危害人民群众的妖孽,我看你就是欠修理,要不是今儿个老子没吃饱,早把你收拾利索了!告诉你,甭给老子狂,老子发威了就是十个你,咱也能一巴掌拍死你。”
“行了,牛二捶,甭穷得瑟了,真把它惹急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说道。
二捶不依不饶,接着说道:“哼,被那棺材盖压着两个胳膊,它还能有什么本事,除非它把胳膊挣断,要不然它还能拿咱们怎么办?”
蝎尾骷髅此时被压住,变得更加暴躁,努力挣着双臂,想要再次向我们扑来。我见它一时之间没有危害到我们的可能,便起身向墙角的窟窿走了过去。刚才林海燕钻到那窟窿中之后,便没有再出来,不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在我刚一猫腰准备往黑咕隆咚的窟窿里钻的时候,只见头发凌乱的林海燕突然露出头来,见她一脸欣喜,好像没有发生意外,我顿时放下心来,说道:“林海燕,你没事吧?”
“我没事,夏远,我们有救了!这洞口是通向地面的,我刚从这里爬上去,发现上面有亮光,好像是天空呢!”林海燕开心地说道。
听连海燕一说,福贵叔和二捶也兴奋地走了过来,我们四人惊喜异常,不再多说,立刻准备离开。我们让林海燕率先钻进了窟窿,福贵叔和我都催促二捶接着往里钻,没想到二捶一脸不甘地望了一眼满屋的黄金,有些不舍地说道:“咱们就不带点金子回去吗?”
“你小子咋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赶紧走!”福贵叔沉着脸说道。
二捶无奈只好悻悻地往窟窿里钻去,然而还没等二捶弯下腰,那蝎尾骷髅突然一挣,一下将两只手臂挣断,然后肆无忌惮地向我们扑了过来。我心里颇为好奇,不知道它为何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甘愿丢了两只蝎钳也要置我们于死地。蝎尾骷髅来势汹汹,似乎是想一举把我们撞个稀巴烂。不容思索,我拉着二捶就向旁边滚去。福贵叔也猛地扑倒在地,躲过了蝎尾骷髅的扑咬。我们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蝎尾骷髅便甩动毒针向我们扫了过来,其势如刀,一旦被扫中,我们很可能就会被斩作两截。没有办法,我们三人只好接着向墓室一侧滚开,这一回我们恰好滚到了金棺棺盖的旁边。二捶早就被蝎尾骷髅惹得恼怒,顿时大吼一声:“咱们跟他拼了!”
二捶说完就抬起了棺盖儿的一侧,我和福贵叔见此,也立刻伸手将棺盖儿抬了起来。恰好蝎尾骷髅再次扑来,我们三人有如心有灵犀,一起咬紧牙,合力将棺盖向蝎尾骷髅丢去!我们的动作十分迅速,蝎尾骷髅似乎没有料到,只听“啪”地一声,棺盖正好砸在了蝎尾骷髅的腹部。从声音听上去,骷髅的几根肋骨像是被砸断了,只见那只蝎尾骷髅疯狂地扭动起身子,最后终于像是嫣儿了月季一样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看着被压在棺盖之下的蝎尾骷髅,我们仍然心有余悸,互相看了一眼,脚下竟有些站不稳了。我扶着墙喘着粗气,这时林海燕再次从洞中钻了出来,想必是她在洞中见我们没能跟上,这会儿又爬回来担心我们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她望着那只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蝎尾骷髅说道:“怎么回事?”
“先别问了,我们还是先走吧,早点离开这里,我们就早点重返阳间。”我说道。
“对,咱们有话出去再说。”福贵叔说道。
我们转身向洞口钻去,可是当林海燕刚钻进去,二捶又大叫起来:“哎,先别走,你们看!”
这个二捶真是的,肯定是惦记着墓室里的金子不肯走,我有些生气地说道:“二捶,那么多金子,咱们带出去不仅花不出去,还会招人怀疑,你就死心吧!”
“哎,你这人怎么老是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我说金子了吗,”二捶没好气地指着那蝎尾骷髅说道,“我说的是它,你们看,它的背在慢慢变大呢!”
听二捶一说,我和福贵叔好奇地望了过去。二捶说的没错,那骷髅的背部的确在慢慢地变大,好像有东西要从里面蹦出来似的。我听说母蝎子在产子的时候是背部裂开,然后小蝎子就会从里面爬出来,莫非这被植入在人体之上的蝎子是要产子?
就在我正琢磨着时候,那蝎子的背部突然像爆仗一样“嘭”的一声爆开了,随后一股紫色的雾气从里面喷了出来,气味分外呛人。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诧异地望了一眼福贵叔,希望他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福贵叔见此,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突然说了一声:“不好,这畜生是在吐毒气,咱们快撤!”
原来这蝎尾骷髅在濒死之际仍然憋着坏水想害我们,将其体内的毒气全部喷了出来,我们反应稍慢,吸了不少的毒气。这毒气又腥又臭,闻了就想干呕,我只觉脑子里也是一阵晕眩。迷迷糊糊中,福贵叔推了我一把,冲我吼道:“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当下我们三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依次钻进了墙角的窟窿里。我和福贵叔身形较瘦,钻进去并不费事,可是体胖腰圆的二捶就费事了,肚子一下卡在了洞口,幸亏有福贵叔和我的强拉硬拽,要不然二捶就被卡在那儿进不来了。
我们三人终于钻进了洞中,我隐隐闻到那毒气似乎也灌了进来,因此四肢奋力攀爬。到了洞中我们才完全清楚了洞内的结构。原来这洞里竟是一条螺旋上升的通道。四周坑坑洼洼,但凹痕十分一致,像是由同一种工具挖掘出来的。我心里疑惑,这条通道是怎么形成的,难道是盗墓贼所挖?可是如果真的是盗墓贼,他们怎么会舍弃了墓室中无数的黄金?当下我们一心求生,再没有心思深入的想下去,爬了不多久,我就赶上了前面的林海燕。林海燕似乎在那个位置已经呆了许久,见我爬上来,紧张地问道:“你们怎么才跟上来,我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别说了,快爬,要不然咱们就得中毒而死!”
林海燕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无奈被我一催,也只好继续向前爬去,越往上爬,毒气的气味便越来越淡,似乎已经传不上来,我渐渐放心下来。爬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洞内突然亮光乍现,我们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阔别已久的蓝天白云。在这一刻,我们心中突然一酸,眼泪就要流下来,在被困地下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经历了种种难以想象的事情,最终我们得以幸运而坚强的活了下来,在重见光明的这一刻,我们感觉似重生一般。
不多啰嗦,我们忍着内心里的激动,速速从地洞中爬了出去。在爬出地洞的那一刻,我们全部欣喜地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吸着地面上的新鲜空气。我们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新鲜空气更好的东西了。林海燕激动地握住了我的一只手,满眼含泪地望着我说:“夏远,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我看着林海燕美丽的眼睛,心中同样激动,内心里涌动出一股强大的想要紧紧地抱住林海燕的欲望,然而理性最终制止了我,我是在党和国家教育下成长起来的知识青年,在没有确定婚姻之前,我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我慢慢地将手从林海燕的手中抽出来,然后故意问道:“你们说,我们是在什么地方?”
“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是在人间就好。”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二捶说道。
福贵叔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说道:“从周围酸枣树的生长情况上来看,这里应该是天台山的南面,天台山很蹊跷,酸枣树大多长在山南,很少见。”
“哎,这的确是件怪……”我话未说完,突然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搅,张口就吐开了,我腹中本没有什么食物,这会儿只是吐出许多黄水。
“你小子看来不行,身体欠锻炼啊,以后还得跟我多学……”二捶本来想嘲笑我,话说到一半,也突然哇地一口呕吐开来。与此同时,福贵叔也吐了起来。
林海燕看着我们,一脸恐慌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心里清楚这一定是那蝎毒在作祟,我想将这话告诉林海燕,然而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突然觉得脑袋好胀,浑身疼痛难忍,有如掉进了荆棘丛一般。福贵叔和二捶跟我一样,全身变得通红,浑身的血管胀得像指头粗细的钢筋一般。林海燕吓得张大了嘴,呆在一旁不知所措。
接着我感觉像是遭了电击一样,一道道的电流贯穿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烧焦了一般。我伸手一抹,就将脸上的一块皮肤抹了下来。我脑子里已经变得混乱不堪,在这一刻,我忽然很想就此死去,不要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我模模糊糊地看到福贵叔和二捶也是一样,面目狰狞地将身上的皮肤一块块地撕了下来。林海燕由于离开那间墓室的时候较早,所以没有中毒,但不幸的是,她目睹了我们中毒之后的整个过程。她无助地愣在那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后来我觉得身体像是被抛进了烈火之中,渐渐地我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篝火的噼里啪啦声中醒来,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篝火前正抹着眼泪的林海燕。我想叫一声林海燕,然而却虚弱地说不出话,我勉强翻了一个身,却发现身体如同一滩烂泥,不再听我的指挥。纵是如此,林海燕已经注意到了我,她见我睁开了眼睛,立刻向我坐了过来,焦急地说道:“夏远,你终于醒了,你们可把我吓死了。”
我望着林海燕,发现她眼睛红肿,知道她肯定是大哭过,我努力说出一句话:“我……我们怎么了?”
林海燕将我的头扶起来,让我枕在她的腿上,看着我虚弱的样子,眼睛里再次流出泪来,她说道:“咱们从地下上来后,你们先是一个接一个的吐起来,然后就全部在地上打起滚来,直到后来你们竟然……”说到这里林海燕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望着我竟说不下去了,我望着她眨了眨眼睛,让她接着说下去,林海燕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接着说道,“最后你们竟然像蛇一样蜕下了一层皮……”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蝎毒怎会如此厉害,竟然让我们全身蜕了一层皮!想到蜕皮我忽然觉得全身冷飕飕的,我往身上瞄了一眼,发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乞丐穿的还要破,这肯定是我们难以忍受痛痒将皮肤连同衣服一起撕破的,之后林海燕便将那些破衣烂布重新穿在了我们的身上。此时我枕在林海燕的腿上,心里十分温暖,又十分尴尬,不知道她在看到我将衣服撕光之后,心里会作何感想。林海燕看着我有些闪烁的目光,似是明白了我的心思,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一时间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或许是太过疲惫,我渐渐地睡着了。
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此时林海燕坐在那堆篝火旁正在添柴,我感觉全身上下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只是觉得身上的皮肤有些皱皱巴巴的,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林海燕见我能够站起,露出一脸欣喜,说道:“你没事了吧?”
“嗯,好像没什么事了!”我见原本睡在我身边的福贵叔和二捶不在身边,便问道:“福贵叔和二捶哪里去了?”
“他……他们……”林海燕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怎么了,说呀。”我怕林二捶和福贵叔又出什么意外,急切地问道。
“他们去……去埋你们蜕下的那些皮了。”
想到我们蜕皮的事情,我就一阵闹心,我们这是怎么回事,以后还会不会再蜕皮?我本想全身蜕过一层皮后,身上的皮肤会变得白嫩许多,可是想不到,当我看到手臂上的皮肤后,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只见在我手臂上皮肤全部变得又黑又糙,褶皱嶙峋,就像是支离破碎的黄土高原一样,怪不得我刚才会觉得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我又看了看身体其他的地方,发现我的皮肤全部变了样,似是一夜之间便耗掉了几十年的时光。我紧张地对林海燕问道:“你快看,我是不是变老了,我是不是变老了?
“这……”林海燕欲言又止,我知道她不说话代表她不想伤害我。
我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怔怔地说不出一个字,我实在难以相信,在我们蜕皮之后会衰老很多。就在我发愣的时候,我看见福贵叔和二捶回来了,然而当我看清两人此刻的面容后,我心里不禁大惊,因为两人此刻看上去就像是老了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