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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黎香(2)

黎香开始一步步的实施自己的计划,集中精力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学习当地的语言,与更多的人交朋友;第二件事,找地方,准备材料盖教室;第三件事,一边放羊一边和孩子们接触。

黎香接触最多的还是孩子们。一来大人们各有各的活儿要忙,二来黎香做的最多的活就是放羊,而这也正是孩子们最常做的事儿。黎香和孩子们一起放羊、做游戏,给他们讲故事,向他们本地的语言,也教他们英语和中文,告诉他们大山以外的世界……

两年之后,黎香熟练的掌握了当地的语言,并且和附近五个村寨的人交上了朋友——当初驱赶过她的那两个村寨,在其它村寨都接受黎香后,见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了她。

当黎香提出自己盖一所房子,在本地定居后,热情的村民纷纷伸出了援助之手。黎香没有把房子盖在任何一个村落,而是选择在了一处低岭上。一方面那里离各个村落近,另一方面那里是孩子们放羊最常去的地方。

教室建好后,黎香决定向和自己关系最好的那个村长探探口风。当她把自己帮助孩子们走出大山的想法说出来,并让对方看了上百张世界各地的照片后,那个村长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他把相册还给黎香,轻声说:

“孩子,我相信你是我们的朋友,对我们没有恶意;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也明白,外面的世界的确比这里要精彩很多很多。但是,我们的祖辈,千年之前就生活在这里了,我们的根就在这里。如果孩子们纷纷离开了,到了外面的世界,那我们的根,谁来维持?”

“你所是说的根,是指什么?”黎香问。

“根就是我们的祖先,他们为了躲避战争来到这里落地生根,我们怎么能让祖辈的香火断送在自己手中呢?”村长语重心长的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黎香道,“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你们的祖先来到这里,是想看到后世祖孙一直在这里受苦吗?你们这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你们的祖先想要的吗?”

“这……”

“我想肯定不是,”黎香继续说,“他们一千多年前来到这里,是为了躲避战争,过上安宁的生活。而现在世界和平了,根本没有战争,那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一直在这里呢?”

“你说的话,我要好好想想……”村长模棱两可的回答。

黎香的说服很不顺利,教孩子们知识一直在地下进行,孩子们也只有在放羊的时候,才能到她那里学上一会儿。

黎香公开招收学生,是一年之后,这个成果最大的功臣是孩子们,没有他们的坚持和帮助,说不定黎香会第二部被驱赶出大山。

黎香说,她在第一堂课上,流着眼泪和每一个孩子拥抱,她感谢孩子们给了她实现梦想的机会,感谢孩子对她的信任和支持……

黎香尽自己所能,用自己不多的积蓄买了书、笔等等一干学习用具,免费发给孩子们用。很快她的积蓄就花完了,若不是村民们渐渐的接受了她,接济她食物,恐怕她早就饿死在荒山上了。

又过了一年多,黎香的学校被当地的县委获知,政府开始每年给她资助,并按小学教师的标准发给她工资,这一切让黎香品尝到了胜利的味道。

当唐天昊闯入黎香所在大山时,她已在那里已经将近七年了,学校已经有模有样了,而且有7个学生成功的走出了大山,进入了县里的中学。

唐天昊说,他气喘吁吁的爬过一座山梁,黎香的学校一下映入了他的眼帘——土岭之上,一圈栅栏围着一所不大的房子;一群孩子在栅栏里面,奔跑戏闹,很是热闹。

好奇之下,唐天昊慢慢的走了过去。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院里的人群上,没有注意到门口上方“理想学校”四个大字。停在门口,扫视了一圈,他的注意力被一个金发蓝眼的人吸引了——她正和高矮参差不齐的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和阳光一般。那样的笑容,唐天昊只在童年的记忆中出现过。可是那一刻,那个院落中的三十多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那样的笑容,唐天昊惊讶了,他诺诺的自言自语道:

“这里难道是世外桃源吗?”

唐天昊恍惚着走了进去,最早发现他的孩子大叫一声:

“哇,邮差!”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唐天昊石化当场——那些孩子一拥而上,把他的行李包抢过去,毫不客气的打开,像强盗一样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丢到了地上。

“老师,这次只有衣服吗?”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提着唐天昊的一条内裤,用鳖脚的英语向黎香问道。唐天昊看了一眼一直微笑着看着孩子们抢夺的黎香,黎香回之一笑,唐天昊大窘,冲上前夺回内裤,喊道:

“还给我!干什么,你们?”

孩子们听出了唐天昊的怒意,纷纷停下动作,好奇的看向他。黎香皱了皱眉,问唐天昊,道:

“你,难道不是邮差?”

“邮差?什么邮差?”

“哦,那看来是一场误会了。”黎香接着用当地的语言向孩子们解释了一翻,然后向唐道了歉,说,“对不起了,我们把你误认为邮差了,因为这里除了邮差,根本没有外面的人来,而邮差来的时候,多是和你差不多的穿着,所以……呵呵,我来帮你把衣服装好吧。”

“哦,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唐天昊见黎香俯身帮自己收衣服,赶忙阻止。

黎香得知唐天昊是来旅行散心的后,热情的邀请他留下休息几天,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唐天昊说,他是那种很容易忘计烦恼的人,第二天就和孩子们打成了一片,不过他的英语水平比大部分孩子都差,孩子们因此把他好好的“羞辱”了一翻,不过唐天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的普通话说的不错。

那几天,每天晚上孩子们回家后,黎香和唐天昊就坐在院子中喝茶聊天。黎香说,也许是因为自己有太长的时间没和同龄人在一起了,一见到唐天昊,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并把自己过去的一些事,和自己那近七年的感受,告诉了唐天昊。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很傻?”最后,黎香问道。

“不,”唐天昊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说,“我觉得你非常伟大。”

“伟大?”黎香痴痴的笑了起来。她从没觉得自己伟大。

“我就是觉得你伟大,这是真心话。”唐天昊凝视着她说。

“好吧,”黎香站起身,说,“为了感谢你的赞美,我让你品尝一下我珍藏的好茶。几分钟后,黎香从厨房中出来,手中端着两杯茶。她递给唐天昊一杯,说:

“尝尝吧,非常不错。”

唐天昊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浓烈的苦涩立刻钻进了他的喉咙,他强迫自己咽下去,舒了一口气,向黎香笑道:

“好烈的茶,比我喝过的苦茶还厉害。”

“你也不错,没有吐出来。”黎香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学这里的人,采一种叫做苦菜花的野菜做的,我很喜欢喝。”

“那这一杯,我怎么也得喝完他。”说着话,唐天昊一仰头,把苦菜茶喝了个一干二净。

“感觉如何?”

“嗯,有一股清凉的气息……”唐天昊回味着说。

“那要不要我再给你来一杯,不过,话要说在前头,这次你必须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呵呵,那就再来一杯好了。”黎香递给唐天昊第二茶,说:

“我喜欢喝这茶,是因为它提醒我,生活的苦涩中总是带着丝丝的清凉。”

在那里住了大半个月后,唐天昊离开了,但他的心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坐在车上,想到离那大山的距离越来越远,唐天昊就越觉得不安。回到家中,那种不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日益强烈,最终他做出了和黎香一样的决定:到大山中生活。

唐天昊把决定告诉父亲后,对方没有反对,还给了他一张100万的支票。唐天昊接受了支票,把一半捐给了希望工程,另一半他带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山。

唐天昊的去而复反,让黎香多少有些诧异,而唐天昊前后的变化,更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之前来的唐天昊,白天玩起来看不出什么,可晚上聊天的时候,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迷茫;之后到的唐天昊,脸上洋溢着阳光一样的笑容,双目炯炯有神。

当唐天昊把自己的决定和自己过去的经历告诉黎香后,黎香劝他说:

“这里也许真的让你感到了真实的存在,但这里并没有你的理想,你在这里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很快就会再次陷入迷茫,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离开吧,去寻找你的梦想,只有有了梦想,你才会获得真正的安宁和快乐。”

“不,”唐天昊盯着黎香,说,“这里有我的梦想。”

“是什么?”

“黎香,你就是我的梦想!”

当我离开大山时,唐天昊抱着他和黎香的女儿,和黎香并肩站在一起,向我挥手作别,我走出很远,回头张望时,仍旧可以看到他们头顶上方,那四个大字:

“理想学校。”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无论遇到什么事,绝不会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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