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相爷爹爹眸子一黯,深叹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几番找寻不得……”
“此番小姐也找到了,却不知当年太子妃一说是否还算话?”暮澜修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看向秦卿的眸光几番潋滟,似是挑逗一般。
秦卿心中气急,这男人从上轿回家就开始莫名的挑逗,她不禁把脸转向一边,却见厅外浓浓夜色里,一抹身影隐在楼阁之上,似是等待她的张望,一下子不见了。
夜幕倾覆,花厅外树影婆娑,有阵阵微风拂过,一解众人酒醉。
“此番小姐也找到了,却不知当年太子妃一说是否还算话?”暮澜修借着酒意,眼泛醉红,调笑探寻道。
秦相笑眯着眼,不理会爱女秦佳人气急的眸光,点头道:“自然算数的……”
秦卿瞪大双眼,一脸不解,急忙插嘴道:“我……”
“只是!”秦相似乎早知秦卿会插嘴,赶紧转折道:“只是小女方寻回,有尽失记忆,恐怕要修养些时候,婚事不宜过急。况且,陛下近些年也没开口不是?”
“秦相所言,极是!”暮澜修桃花眼笑意深深,举杯敬酒。
秦卿这才舒了一口气,再转眼看向花厅之外,想着方才出现在楼阁之上的身影,忙唤来立在一旁的小桃儿,在她耳边说道:“小桃儿,我内急……”
小桃儿闻言捂着嘴想笑,心道小姐在外头这一年多,连话都不会说了……她轻声道:“奴婢领你去。”
出了花厅,小桃儿在前面领着。
秦卿见离厅室有些距离,才问道:“小桃儿,那边的阁楼是什么地方?”
小桃儿抬眼望过去,只一眼便道:“啊,那边啊……那是夫人的旧居吟风楼,只是夫人去世后无人再去了,不过小姐你倒是最喜欢去那里的……”
“哦。难怪我看着眼熟呢。”怎么可能眼熟?秦卿一边故作沉思,一边道:“小桃儿,我想去那吟风楼里瞧瞧。”
“诶!”小桃儿闻言,领着她向另一条石子路而去,“奴婢也想着,小姐现如今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今日回府好好看看以前住的地方,没准能想得起来呢。”
秦卿见这小径两边蔷薇丛生,疏影斑驳,倒也别有趣味。想是这里本就少人来,才会显得冷冷清清。以至于前面有些路段竟被蔷薇占尽,小桃儿不得不小心将花枝移开。
见前面小桃儿尽心尽力与蔷薇枝蔓相斗,秦卿眼望阁楼之上,那身影正面对着自己,衣袂飘飘。她索性拉起衣摆,钻进疏影之中。
吟风楼建有四层,每层檐角都挂有风铃,有风过,便会迎来阵阵清脆铃声,如风在诉说。
夜风一过,便有风吟。
那人孑然一身,负手凭栏。他的身影在暗色苍穹的大背景下,渐渐晕染开无边墨色。那背影竟藏着些许悲凉之色,只那么一瞬间,再回首,依旧是高贵冷酷,邪魅狂狷。
“阁主唱的是哪出?”秦卿冷眼看着藏在夜色里的人,冷冷道:“什么结识暮家公子,认亲难不成才是主要任务?”
孤眉冷眼,他只淡淡看着白衣胜雪的秦卿,说道:“绞杀剑无心那夜里,你也是穿着这件白衣,遍地鲜血,你竟一滴也没沾上。是说你太小心呢,还是说你太平静?”
“是我太爱干净。”秦卿冷哼一声。
“秦家大小姐虽然懦弱无能,却也心地善良。别说在通天阁里训了一年,即便是十年,我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改变一个人的本性。”月邪紧紧盯着秦卿,看她在夜色里,白衣如魅。
“都说了往昔之事我全都不记得了。就像一张白纸,你那里是什么样的染缸,我也就只能变成什么样!”秦卿上前一步,想要看清他。
月邪忽地转过身,眸子里尽是暗夜京城,一点明亮。他淡淡道:“如今的相府大小姐,可还会任人宰割?”
“我会当那执刀人,绝不会做那砧上鱼肉!”秦卿望尽苍穹,扬眉道。
“高屋建瓴,秦丞相对这楼倒是上心,只可惜经年无人打扫。这地方很好,不知道你有没有能力要到手,有没有福气住进来?”
秦卿挑眉,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眼睛,再看竟是月上树梢,光华似水。
这楼势高,视野开阔。从府外至此路线倒也明朗,更何况,经久无人打扫,路径蔷薇枝蔓丛生,颇是隐秘。倒是个掩人耳目,绑架杀人的好去处……
“没问题。”秦卿果断回道。
月邪终于转过眼看她,墨色的眼瞳里映着她的白衣她的眉眼,他忽地淡淡叹了口气,道:“你虽然失忆,但你身为相府小姐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回家了,你便好生待在这里吧。”
说罢,他提脚就要走。秦卿一把拉住他的衣服,问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么当年我失踪,你也有份?”
月邪微微一愣,手臂一抽负在身后,他注视着她的眼,冷冷道:“没有。”
没有才怪!秦卿直接将他那淡然自若的眼神理解为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等她再多说,月邪一个箭步踏在栏杆之上,飞身离开,隐匿在夜色里。
秦卿气急一跺脚,可恨她在这里根本就不占好处。没武器也就罢了,武功也不如人,真是费脑筋!
吟风楼萧瑟冷寂,现在只剩下秦卿一人独立,竟然有种落寞的感觉攀上她的心头。
孤影孑然,秦卿从没想过,有机会再世为人。对于那个结束了她前世生命的男人,她似乎再也想不起他的模样,仿佛只记得直指自己脑袋的抢后,他那双决绝而无情的眼眸。从前,她有什么好怀念的?如今,她更得好好活着,活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微风拂过,似乎吹来些交谈的声音。
秦卿望过去,确瞧见往这边的小径上有人。
“二弟可从没有今日这般失礼过,别说问及女子的姓名,即便是主动与女子攀谈,也是极少的事情。”暮澜修笑意深深,眸光飘动。
暮回雪紧握扇柄,听得他这般一说,不由得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