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受得了在大婚后自己夫君从不踏自己房门反而整日贪恋她同父异母妹妹的温柔乡?
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自己的妹妹,
是自己的妹妹也没什么,关键自己还是因为这妹妹错嫁了的,
摇光叹息不止。
还是女儿家的时候,就有一个嗜好:去茶馆里听评书。
神魔异志,江湖杂说,偶尔再来点书生小姐的缠绵故事做做调剂。
那时天真的她立志要嫁一位书生,然后送他盘缠考状元,然后自己做状元夫人。
唉唉——
想起平生憾事,陈摇光使劲儿扯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把它揪成两半——她还没来得及见书生,就嫁人了,还嫁得是皇帝!
天下书生那么多,一个看不上眼,她可以找另一个,可是皇帝一和皇帝比,就是皇帝看不上她可以找另一个,她不可以!
其实一开始是排斥的,可是一切终成定局,也试着接受。
试着幻想,揭开自己盖头的,将是怎样一位男人。
那个对父亲信誓旦旦不愿自己受委屈要立自己为后的男人,拥有凌驾于世间万物的权力,拥有着怎样的容貌?
或许,她可以试着接受……
她以为,随着盖头的掀开,将是她另一段人生的开始,和从前的闺中生活完全不同的,并不是静止如一池水,唯一的快乐只源于父亲和母亲。
而是另一个男人。
或许因为其他妃嫔,她还偶尔醋一下,酸甜苦辣各种滋味,这才叫活着。
她满心期待。
谁知道,原来是一段错姻缘。
他弄错人了。
其实当时的心情,也就是一个“呀”字,知道他封真真为妃,也就是一个“哦”字。
君无端从来没有临幸过摇光。
虽然他长期缠绵在真妃的温柔乡,偶尔还是去其他嫔妃的寝宫,却单单不来摇光那里。
难道,君无端和自己一样?每次摇光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毫不相干的话,也会觉得别扭——他到底算自己的丈夫还是自己的妹夫?
呃。
好像后者的感觉比较强烈。
她松了一口气,幸亏君无端不来,若是他来了,还当真别扭,要是他对她做什么,她也会找理由拒绝,可是——
可是她虽然一定会拒绝,君无端从来不来整天和真妃黏在一起,她还是会觉得心里很不高兴很不高兴!
不高兴也不可以随便找人发泄不是?自己已经很悲惨了,别弄得伺候自己的下人也很悲惨,怕自己一不小心抑制不住爆发牵连无辜,摇光甩开侍奉的婢子,一个爬到屋顶上看月亮看星星。
“今天是十五吗?月亮好圆哦。”
一个人独处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平日里闷在心里的傻话,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今日是十六。”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虽然清冷,却说不出的雅致,摇光燥红了脸,急速的回过头去,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如夜一般漆黑深邃,狭长的双眼,在梢处勾起一片艳色。
颠倒众生。
“没听过一句俗语吗?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呃,是吗,我不知道。”摇光的脖子都红了,心跳得好快,丢脸丢大了。
男子并没有理会她的羞涩,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女儿家不要爬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受伤可就不好了。”
“呃,唉,我心情不好。”越是陌生人,越容易敞开心扉,摇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心事说了出来,大概男人的眼睛虽然好看却十分冷漠,虽然他刚才说的是关怀的话。那种只要不是自己的事再悲惨我也不会同情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感觉,让她安心。“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一个人。”
“……”男子显然没料到她忽然说起了这个,噎了半天才开口:“他与你有不共戴天血海深仇?”
“……呃,”摇光摇头,“他负了我。”
“……哦。”男子虽然只说了一个“哦”字,摇光却莫名猜测他的心思,是觉得自己眼光太狭窄只容得下情情爱爱吗?可是一个女人,不在乎这些,难道还真如花木兰一般杀伐战场,这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没几个女人做得到。所以,也就只关怀这一池水,几尾鱼,春夏秋冬该抹什么合适的胭脂,嫁的男子是否称心。明知道两人性别障碍难以沟通,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不是,我并不爱他。我恨他,不是因为他不爱我却爱另一个女人,只是因为他毁了我,毁了我却又不放了我。”
不是恨君无端没有爱上自己,而是恨君无端为什么不爱自己又不放了自己。
其实是知道的。
作为这后宫三千分之一,即是是皇后,也太过渺小,在君无端的心里,没有一点为她着想的念头。而且,摇光苦笑,嫁了皇帝,她还能嫁谁?
自己这一辈子都与情爱无缘了。
“放了你又如何?”
“呃,放了我,”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再嫁一个?假若他还是不爱你呢?继续嫁?”
“……”嘴巴要不要这么刻毒,摇光心中不满,面上却没有展露出来。
“这样不是很好吗?”男子伸手,拂过她的头发,再拿开,手中已经多了一件物品,摇光仔细一看,竟是一支钗,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不管是衣服首饰还是平日的用度,摇光向来喜欢华丽又繁复的东西,素字从来与她无缘。这支钗其实是大婚那日戴着的的,婚后应当收起来,可是她实在喜欢,便天天插着。
“你……”她开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驾于任何一个女人,站在权利之巅,帝王的情爱,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
摇光霍然睁大了双眼。
这个人。
“你知道我是——”
再次回过神来,四周一片安静,空无一人。
几日过去,那夜恍如梦境,后来摇光也疑心自己是不是撞了这皇宫里的冤魂或是哪里来的精怪,皇宫里怎么可能会有男人自由出入。
还是长相那么好看的男人。
不是要这后宫三千嫔妃集体出轨给君无端戴绿帽嘛。
真妃偶尔来摇光这里一下,虽然心里怨愤,可是摇光从没和她撕破脸,两个人还是姐妹相称。
啊,她们还真是姐妹来着。
一半血缘。
“昨日,我见了一个人,我以为,无端已经算好看了,结果那个人更好看。”
嗯?
和君无端比?
是个男人?!
有那晚上的男子好看吗?还是就是那个男子!
一直对真妃爱理不理的摇光来了精神,却说话的调子都没变一下,还是懒懒的,昏然欲睡:“哦?”
“我有些担心,无端对他……”真妃似乎十分困扰,“而且我也听了一些宫中传闻……”
无端对他怎样?宫中什么传闻?
“或许是我多心吧,无端他怎么可能是个断袖。”
“……”
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摇光她现在的心情?
“姐姐?”
“嗯……嗯…啊?”摇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神走得太飘渺。“你担心什么?”
“我没有,只是……”
“男子又不会有子嗣,在皇家,孩子比帝王的宠幸还重要,女人的敌人永远是女人,除非,他有那个魅力让君无端只碰他一个人。”摇光看着真妃:“你与其想怎么对付他,不如想想怎么怀个孩子……”
那个时候的摇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在真妃的心里扎了根,不是怎么想想怀个孩子,而是,怎么让君无端只碰她一个人。
再见到那个漂亮的男子,是在皇家一年一度的祭祀上。
真妃指着他的背影,对着摇光耳语:“还记得我从前和你说的那个很漂亮的男人吗?就是他,无端竟然特许他来……”
举国最隆重庄严的祭祀,却让一个毫不相干的男子……
摇光陷入了沉思,这时的她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宫中传闻,那个被君无端,特许可以随时出入皇宫的男子,传奇一般的存在。
“苏九歌,这个名字真好听。”颦颦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赞叹道。
摇光笑笑。
“今日换支钗吧。”
“啊?”颦颦不解。
“素一点。”摇光看着颦颦还未来得及插入她发间的凤钗,被扔在桌上。
摇尾颤颤,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