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扬祁路和牧茗一起享受了天际苍穹的壮阔与绝美,除了赞叹只能赞叹。扬祁路还帮着生命动力做了不少事情,这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他。
这一日,牧茗被他拉上了车,他说:“我们去市中心。”
大约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到了奈罗比。他带着她去了博物馆,参观了莊园,喝了下午茶,日落时分他把她带到了奈罗比最有名的餐厅The Carnivore。
店里的布置极富非洲气息,侍应随着音乐的节拍摇动着缓缓走来,扬祁路向他要了两杯特色饮料Dawa,是由蜜糖、伏特加酒和青柠混制而成的,牧茗轻抿一口,就觉得胃口大开。
“你怎么想到来这里?”牧茗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知所以。
“我有东西要送你。”
“送我?”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毛绒小盒,在她的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条用多颗小水钻镶嵌的心形吊坠,最中间点缀着一颗硕大不比的美钻,高贵,典雅,他轻声说了句:“生日快乐!”
今天是她的生日,牧茗不是忘记了,而是她自己根本不愿记起。她的眼神倏地暗了下来,脸色微变,说道:“你搞错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牧茗,我知道没有错。你只是不愿意面对,对不对?”
她错愕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因为今天也是你母亲的忌日,对吧?”他缓缓地开口。
她怔住。觉得似乎像是那些尘封的伤疤被人揭了开来,然后赤裸裸地在太阳底下曝晒。
这件事她从未说起过,她一直以为除了她父亲之外,这世上再不会有人知道了。胸口像是突然压下了巨石,喘不过气来:“你知不知道挖掘别人的隐私很不道德?”她说完就起身欲走。
他急忙拉住她:“牧茗,我承认调查你的过去的确很过分,但请你相信,我只是想帮你。”
那次他陪她去医院宿舍申请的时候,她的笔尖在申请表格的生日那栏顿了一顿,终是划了一条细细的斜杠,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他还是在她眼里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痛楚与挣扎。
“我不用你帮。”她蹙紧眉头,冷冷地说了句。
她微微闭了闭眼,恬雅的母亲似乎就这样静立在自己的面前,笑靥真实又缥缈。牧茗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凄楚,脸上的忧伤近乎能让扬祁路心碎。
“你为什么不愿意面对,或者你的母亲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他用着最最温柔的眼神望着她。
“妈妈,是被我害死的。”她几乎被自己震住了,深藏了十年的秘密,竟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我生日那天,爸爸妈妈因为医院里太忙都忘记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哭着说要吃蛋糕,妈妈为了讨好不懂事的我,就出门去买蛋糕了,我清楚地记得临出门前她捏了捏我的脸,笑着对我说:‘等买回了蛋糕,你不能再哭了,一定要笑啊。茗茗笑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呢。’
结果她就这么一去不回。当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衣服上有车轮碾过的痕迹,还有蛋糕上那甜得发了酵的奶油。
后来,不管我再怎么用力的笑,使劲的笑,她都再没醒过来。”
他忍不住拥住了她有些颤抖的身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一个母亲最大的快乐就是达成了孩子的心愿,你妈妈应该是带着幸福离开的。”
他的声音不缓不急,有一种奇妙的、安定的作用,他的臂环温暖,有着淡淡的檀香味,牧茗慢慢镇静下来,抬眸看向他,轻声说道:“谢谢你。”
他专注地望着她,心猛烈地跳动着,在她耳边轻喃:“以后每个生日都要开心地笑,这才是你母亲最想见到的,你懂吗?”
一丝一丝的温暖渗透到牧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细细地打量他的脸,目光很静,像是终于接受了他所说的:“你可以帮我把项链带上吗?”她的眼神澄净而认真。
他微微一怔,笑意渐渐浮起,他拿起盒子里的吊坠,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颈上。
而她却只是微笑。
他终于倾过身子,吻住了她的唇。
她一惊,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已经停了下来,用着薄薄的一层纸的距离看着她,终是没有看到她抗拒的表情。
他的吻又一次落在了她的唇上,那般轻柔,却不容拒绝。她的思维有些混沌迷乱。
他的吻一点一点的加深,浓烈而灼热,唇间还有着Dawa甘甜的气息,如能醉人。牧茗并没有反抗推拒,只是任由他们的唇舌在这个瞬间缱绻缠绵。
她的理智一点一点地沦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结束了这个吻,他沉沉地说道:“牧茗,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吗?”略微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乞求与迷醉,在她耳边辗转。
她不由感动,静静地、认真地看着他,很轻很轻地说:“好。”
他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似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又一次抱住了她,他的双手滚烫,用力地将她紧紧揉入怀中。
她颈上的颗颗水钻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为这美丽的夜色增添了一份更为动人的色彩。
~﹡~﹡~﹡~﹡~﹡~﹡~﹡~﹡~﹡~﹡~﹡~﹡~﹡~﹡~﹡~﹡~
钟侃推掉了今日所有的活动安排,在书房陪着钟妍说话。他打小就疼爱这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妹妹。
当年他就不赞同父母让自己这个受不惯委屈的妹妹嫁到扬家,可因为父母固执,妹妹坚持,他也终是没有立场,便就对此事听之任之。
可现在看到她眉间的轻愁,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到底怎么回事,你干嘛急着想让映洁回国?”
“哥,你知道祁路那孩子从小就最听映洁的话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当回事。”
“你又有什么想让映洁去说服他的了?”
“我想让祁路早些到岐扬上班。”她的话里带着一丝急切,一脸的忧心忡忡。
“你到底怎么了?他先在外面锻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干嘛急着让他去岐扬,反正公司早晚都是他的。”钟侃向来相信他外甥的能力。
“我不是说他在外面工作不好,我只是担心他……”钟妍终是欲言又止,让她如何开口告诉她的哥哥,她担心的其实是自己的丈夫也许不止一个儿子。
“什么?”
“我是怕他现在不回公司帮着海坤打理事务,以后很难服众。”
“也是,那还是我先去找祁路谈谈吧,实在不行的话再找映洁回来。”钟侃若有所思,映洁一个人陪着琪琪在英国,一时半会儿该不是那么容易抽身回国。
钟妍得到了他的支持,心里的焦虑去了大半,她一定要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那日念恩口中的郁骏笙真的是她和他的儿子,那么他一定会是郁秦遥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
凭她对郁秦遥的了解,她猜测她一定是在寻找最完美的时机,才会这样忍气吞声三十年。
黎明的晨光打破了黑暗的天际,晶亮亮的太阳在挂着薄云的天空上缓缓升起。
扬祁路从床上坐起,抬手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珠,脸色苍白。
邵峰走上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他似乎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邵峰又想起昨夜那个混沌而深邃的黑夜,自己醒转过来的时候扬祁路正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双眸中流露着强烈而发狂的痛苦,表情近乎狰狞。
“你昨晚疼成那样,真是着实吓了我一跳。”
“也许是我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吧,明天我也该走了。”
“或许吧。你们这种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体质弱些也是正常的。”扬祁路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根本无力辩驳,谁让这已经既成事实了呢。
“请你不要告诉牧茗。”
邵峰一瞬而逝的疑惑从眼底掠过,但还是微一点头。
扬祁路回国的那一天,生命动力正巧很忙,牧茗没能去机场送他。他临走前在牧茗的额前印下了深情的一吻,对她说:“只剩下半年了,你要记得想我。”
牧茗懒得回答他,对着他浅浅一笑:“好啦,你再不走小心赶不上飞机。”
“我会等你回家的。”他大笑。
无可否认,这半个月来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或许,她就是他生命中的罂粟花,薄如蝉翼的花瓣,动人心弦;冷艳个性的芬芳,令人窒息。那弥散在她周身的红色漩涡,早已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半年后。
飞机在深蓝的天空中划下一道直线,一阵风驰电掣后稳稳地停了下来。牧茗背着墨绿色的旅行包,跟着大部队缓缓地从舷梯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