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笙。”牧茗怕他误会,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怎么还不下班?”郁骏笙面带不满地问道。
“等嘉嘉来了我就能走了。”
牧茗话音刚落,就看到嘉嘉气喘吁吁地跑来:“牧茗,不好意思啊,出门有些晚了,今天那女人没怎么发疯吧?”
“没事,那你把这杯茶带进去吧。”然后她指着扬祁路,补充了一句:“他是来看望她的,你们一起进去吧。”牧茗介绍着,也是有意想告诉郁骏笙。
嘉嘉看到扬祁路顿时双眼放光,没有接话。
牧茗转眼看向郁骏笙:“我进去换件衣服,你再等等。”
扬祁路不想继续听病房里的女人嘀嘀咕咕,走到窗前,恰看到郁骏笙和牧茗两人向着斜阳徐徐走去,一双丽影渐行渐远,夕阳照得他们的轮廓泛着金边,他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郁骏笙走得很快,牧茗几乎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在转角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然后往哪里走?”
“右拐。明明不知道餐馆在哪里,还走那么快。”怎么说牧茗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郁骏笙刚才看到她和扬祁路在一起,憋着一肚子的气,却让牧茗的一句抱怨轻而易举地打散了。他开始放慢脚步,和她并排而行。
看他似乎不再生气,牧茗轻问:“你今天怎么没开车?”
“你不是说不远么,而且我也想和你一起走走。”牧茗抬眸,竟看到了他脸上一抹不该属于他的红晕,心里晕开了一丝甜蜜,他幽黑如夜的双眸就这样印进了她的心中。
酒店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服务生告诉他们:“如果没有提前预定的话,是不可能有包间的。”
牧茗一惊,想起了那一日扬祁路对她说的话:“这包间挑的可真好,开在墙上的玫瑰,正合我意。”原来根本不是巧合,本就是他自己有意安排。
他们无奈只好坐在大堂,菜很快就上来了,红烧寒菌、板栗烧菜心、湘西酸肉,各道菜都是形味兼美,牧茗看着郁骏笙夹起酸肉放进口中,忙问:“味道不错吧?”
他细细品尝,点了点头:“嗯,挺好吃的。”这种近乎原汁的酸辣味很合他的口味。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牧茗心想扬祁路定也是费了很大心思。
郁骏笙听了她的话后,微微皱眉:“牧茗,你现在和扬祁路到底算什么?”
牧茗微微一怔,忙解释道:“你不是误会了什么吧,我们现在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他冷笑:“在他眼里,朋友的定义就是女朋友吧。”
郁骏笙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怀疑,牧茗看出他的恼意,一丝委屈在心里浮起:“你这是偏见,其实他人还是不错的……”
郁骏笙打断了她:“总而言之,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原来他也有这么别扭的时候,她笑了,然后轻若无语地说了一声:“好。”
他们一起走出餐厅,沁凉的风吹来,牧茗不自禁一阵瑟缩,郁骏笙握住她的手塞入了自己的衣袋里,问了声:“冷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漾开了柔和的笑意。月光映着小路,地面泛起淡淡的白色光亮,似是也被这夜色融化了,如水一样的柔和温软。
“牧茗,我打算把我们的事告诉妈。”他看着她,目光清湛有神。
牧茗的手颤了一下,郁骏笙加紧力道,将其紧紧地攥住。她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映出宁静的阴影。她看着他紧迫的视线,有些隐隐的不安:“骏笙,我觉得妈一直把我当成女儿看,一时可能接受不了,还是再过些日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牧茗总觉得事情不像他们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他只是看着她,她的脸隐在阴影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随你吧。”
“骏笙,如果我说要去国外,你会不会同意?”牧茗在这件事上已经想了很久了。
郁骏笙一惊:“为什么要到国外去?”
“就是医疗援助。”她解释道。
“那应该不会太久的,如果你想去,我没有理由阻止。”
“但是可能会一年。”她看到他微变的表情,立刻补了一句,“不过这是长驻的,也可以只是临时帮忙,选择权在自己。”
他看着她失了往日的沉静,因为怕惹自己生气而有些惊慌的样子,心里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温暖来,他的手指划上她微颤的眉头,然后刷过睫毛,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去那么久的话你会很辛苦的,而且我也会很辛苦。”
“骏笙……”她本还想说什么,只是他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他竭尽所能地汲取着她唇上的芳甜,良久,才停了下来,他的眼睛依旧近在咫尺,一片深黑里倒映着她的双眼,里头有盈盈的水雾,却掩不住漾着的幸福。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郁秦遥正收拾着屋子,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你们俩在外面吃饭,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妈,下次也请你一起去。”郁骏笙赶忙安慰她。
“那倒不用了,我们店里接了一个大客户,我明天要到外地去办些货,大概要两天,牧茗,你哥哥的伙食就交由你负责了。”
“你放心好了。”
第二日,牧茗听到声音,忙去开了门,接过郁骏笙的外衣,问了句:“怎么今天这么晚?”
“最近公司里的事有些棘手。”
“很累吧?”
他揉了揉太阳穴:“还好,不过有你来帮我忙的话会更轻松些。”
“骏笙,你也知道公司里的事我做不来,我爸妈都是医生,我虽然没有做医生的天赋,但是做个护士也不错。你知道吗,每次看到病人康复的时候,我总是很有满足感,很有成就感。”
郁骏笙听她这么一说,口气也软了不少:“其实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起你的梦想,我让你到公司帮我的确是我太自私了,那里毕竟也不是那么好呆的地方,你生性纯良,也不一定适合你。”
长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起自己的父母,或许她是觉得他们泉下有知也该很欣慰,他们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牧茗洗着衣服,电视机里播放着冗长的肥皂剧,郁骏笙走到她的旁边,看到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奇怪地问道:“怎么洗衣服都能洗的那么开心?”
牧茗该是在想什么入了神,他的话让她一惊,猛然抬头,对上他有些戏弄的眼神,嗔道:“我洗衣服你凑什么热闹?”
“我是看你的手泡在水里这么久,怎么都不怕着凉。”
“是温水,其实我只是在想,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同居。”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一脸的懊恼,害臊地低下了头,没敢看他。
郁骏笙反而走近了她一步,在她耳边轻喃了一声:“同居的话可不只是洗衣服,还有更重要的 事要做呢。”
他的嗓音低哑,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他暖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耳畔,他盯着她微红的侧脸,四周的空气好像突然加重了,裹挟着一种叫暧昧的东西静静地流淌着。
半晌,郁骏笙开口道:“好像是你的手机在震。”
牧茗这才回过神来,刚才的尴尬和羞涩登时浮上心头,窘迫地接起电话,那头响起江念恩明快的声音:“牧茗姐,明天我们不是休息吗,一起出来玩吧。”
“玩?”
“是啊,我大哥二度蜜月归来,做东请我们去南岭公园赏梅,明天早上九点,医院门口见,不见不散呐。”
“可是……”牧茗还没来得及拒绝,江念恩已经挂断了电话。
牧茗站在医院门口,天气不是一般的好,阳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来,本不想来的,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推脱,也只好顺了她的意。
刚刚适应了这般强烈的光线,就看到江念恩在一辆宝马车上摇下车窗,向她招手:“牧茗姐,这儿这儿,快上车。”
她上了车去,开车的是江念琛,江念恩坐在后座上,看到牧茗上车立刻挪了个位置给她。
牧茗长吁一口气,幸好,扬祁路不在,只有他们三个。
“牧茗姐,今天我是特意找你帮忙的,你可别介意啊。”
牧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听得江念恩继续说道:“今天的赏梅其实是变相相亲,欧若是铁定不会帮我的,如果我落单,一定会死得很惨,所以你要时时刻刻陪着我。”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
“那当然,他们都是直接过去的,幸好我大嫂今天有事不能来,要不然我哪还有机会跟你说这些?”
牧茗越来越糊涂了:“你可不可以和我说清楚点,我实在不怎么明白。”
江念琛接口道:“那丫头还不是古灵精怪,对人家尹家少爷没兴趣,拉你做挡箭牌。”
“挡箭牌?”
江念恩一脸愧疚:“也不算是啦,其实今天呢,就是要你扮成电灯泡的角色。”
江念琛只顾着笑:“念恩,你也不要瞎自信了,难保人家尹家小少爷也对你没感觉呢。”
“那可未必,你可不就把他姐给深深地迷住了。”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闪过,牧茗听着他们兄妹俩斗嘴,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第一天戴起的那块表,滴答滴答,一分一秒地走着,不知不觉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