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了一大盆酸菜丝,又帮妈妈做了一些其他的准备工作,清鼻涕直淌、手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小月才疲惫地回屋休息了。
小薇还在西屋看电视,小月看到炕稍垛着被褥,就打开来铺好了。她想着炕头暖和些应该留给妹妹,就自己靠着炕稍躺下了。
这是小月平生第一次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那一世旅游的时候,见识过农村的土炕,刚重生来的时候也在这炕上睡过来着,可那时都不是冬季,炕就是一个摆设,和床没什么区别。而今天刚刚才外屋忙活了好一阵,外屋的温度最多也就七八度左右,妈妈为了照顾她还把酸菜在热水里泡了泡,才让她切的。就那样,她还是冻得浑身冰凉手脚麻木,中途又回屋找了一件以前梁小月穿的旧花棉袄穿在身上,才坚持了下来。小月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妈妈要穿着棉袄围着头巾在外屋做饭了。
躺下没多大会儿,被窝里就热乎乎的了,她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脚很快就缓了过来开始变得温热了。人一暖和过来,困劲马上就上来了。小月伸手拉了那根线绳关了灯就睡着了。
半夜里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用手一摸,是人的腿!小月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睡在身边的小薇。这小萝莉睡觉不老实,做着梦还在练把式撒欢呢。赶快把她伸出来的腿推回去再给她重新盖好被子,才又睡自己的觉。这个小薇,本来给她留着炕头的,她却睡到了靠炕稍那边。
早上小月是被外屋的声响弄醒的。睁开眼看了看黑乎乎的屋子,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灯光还有爸妈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小月想起了今天是家里杀猪的日子,爸妈已经起来做准备工作了。
本来还想窝在热乎被窝里懒一会,可家里长女的角色提醒着小月,该起来了。反正昨天晚上睡得比平时早,现在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帮爸妈干活吧。
梁小月是家里的老大,比起弟妹来,更应该多干些家务活吧。
这样想着,小月就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身开始穿衣服。瞄了个咪的还真冷!这屋里的温度最多也就十来度吧。虽然有个热炕,可除了炕上暖和点以外,其他地方都不行,小月想想外屋里凡是有水的地方就有冰茬子,禁不住浑身就是一哆嗦。
屋里黑,啥也看不清,小月只好咬着牙爬起身下炕把屋门开了一道缝,接着外屋的灯光穿好了衣服,又凑合着拢了个马尾头,就出屋了。
她没再穿那件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运动休闲服,而是套上了昨晚找出的那件梁小月的旧花棉袄,漂亮不漂亮的现在是顾不上了。昨天晚上唉了那场冻让小月真正明白过来,讲究,那是要有条件的。干净整洁,谁不想啊?
“这孩子,起来了?”正在外屋忙着清洗一大摞子碗盘的妈妈看了看小月问道。
“哦,醒了就起来了。妈,我干点啥呀?”刚从热被窝里爬出来的小月站在冷冰冰的外屋咬着牙尽量表现得像家里的长女那样。
“你先去西屋洗把脸,再过来把葱蒜都剥好,今个用的多……”
“哎,知道了。”小月应了一声就进了西屋打开电灯。
屋里炕上的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垛在炕稍了。爸爸刚才就出去了。小月看到靠墙放着的脸盆架,就拿起上面的脸盆到外屋,找到水瓢在缸里舀了一瓢水,又端着脸盆进了屋把盆放到脸盆架上。她看了看搭在脸盆架上那条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毛巾,那该是爸妈合用的,不,几乎是全家合用的。她昨天就注意到,小刚小薇洗个手什么的也用这条毛巾擦手的。
小月无奈地摇摇头,回东屋摸出自己的毛巾和从X市带回来的面霜,咬着牙用这几乎成冰的凉水洗了把脸后抹了点面霜。又把自己的毛巾和面霜送回东屋放好才回到外屋。再看看自己的手,原来是那样的,可现在,马上就要皴了。
她刚一站定,妈妈就开口了,“把西屋灯闭上。”
“哦”忘记关灯了,小月赶紧去西屋关了灯,才又回来开始剥葱蒜。
等她剥好了二十来棵葱二十来头蒜,天也亮了。
听院子里的猪开始一个劲地叫着,小月说,”好像知道今天要杀它似的,叫得那么大声。“
“从来没挨过饿,今个冷丁不喂它了,能不叫唤么”妈妈头也没抬继续忙着自己的。
“哦”小月明白过来,要杀的猪都是要尽量让它清空胃肠的。
老爸好像一直在外面在收拾忙活着什么。一会,小刚也回来了,揭开水缸盖看了看,就到院子里拿了扁担水桶挑水去了。不大一会,就挑着一担水进来倒在了水缸里。
小月看着弟弟以肩膀为支点利用杠杆原理,回屋着扁担一左一右轻而易举地就把满满两大桶水倒进缸里,很有些感叹,梁小月再能干,这挑水搭担的力气活恐怕也胜任不了。这一桶水就得有四十多斤呢。要不怎么说,农村的老百姓就盼着生个儿子呢。如果生活条件优越,干什么都方便,谁还在乎生儿还是生女呢。
看着快八点了,妈妈还没有做饭的意思,小月就问道,“妈,今早上不吃饭了?”
“是想着中午一块吃的,怎么,你饿了?”
“啊?中午一块吃?能行么?”就是不饿,这样做对身体也不好呀,“妈。小刚和小薇都是正张身体的时候(她梁小月现在何尝不是呢),恐怕会饿的,要不这样吧,我不是带回来几包奶粉和点心么,先用热水冲点,大家一人一碗,再泡点点心,先垫垫肚子。”
还没等老妈开口,一直无所事事里外屋乱窜的小薇就高声欢呼着,“啊啊啊,太好啦,喝牛奶吃饼干啦————-”
“去去,喊啥呀,这孩子。”妈妈轻声呵斥着小薇,又转过头对着小月有些为难地说道,
“月儿,那点东西我寻思着留着给你爸以后吃,他胃不好”
”妈,以后我会再给家里捎的,今个不是情况特殊嘛。再说那点心不能长时间放,会变质的。“
”就是啊,点心哪能老放着啊。再说了,忙活一上午不吃点东西,到时候还没等菜上桌,人准得饿背过气儿去。妈,你今个是杀猪啊还是杀我们啊?“小薇是一心想喝上奶粉吃上点心,一个劲地在一旁帮腔。
老妈朝小薇已一瞪眼,刚要开口,屋里的老爸说话了,“都别吵吵了,我说你,赶紧冲奶粉,一人一碗,还有那点心,拿出来吃吧。”
“就是,妈,你也是,别老那么仔细了,也得顾着你自己的身体啊。”小月看着妈妈,又嘟囔了一句。
老妈看了一眼小月,叹了口气,进屋打开那个靠北墙的柜子拿出一包奶粉一包桃酥。小月从妈妈手里接过东西,说道,“我来冲吧。”
都弄好了,小月把爸妈的碗端到他们跟前,小威和小刚则自己端了自己的那一份,在也没上桌,就在地上站着喝下了那碗奶糊糊。小薇最后还夸张地用舌头舔着碗底。
爸爸边喝奶糊糊,边和妈妈说道,“大城市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质量好,味道就是和咱这的不一样。”
“东西好价钱也高呀”妈妈叹了口气。
妈妈慢吞吞地喝着,看到小薇搞怪地舔着碗底就停了下来,“二丫,妈饱了 ,这点你喝了吧。”
“嗯”小薇正由于着要不要接过老妈手里的碗,小月急了,
“小薇!”,又转身朝着老妈说道,“妈,你做完就睡得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干了那么多活,不吃饱了怎么行?小薇不够就再冲点就是了,你吃你的啊。”
小薇一看情形不对,翻了翻眼睛说了句,”我吃饱了。“就放下碗就回东屋了。
”这孩子。“老妈看了看小月无奈地喝完了剩下的半碗奶糊糊。
小月看着妈妈最后是用勺子把挂在碗上的糊糊仔细地刮抹干净了送进了嘴里,才放下了碗。
小月就对老妈说,“妈,以后我和小刚毕业了,你们就天天能喝上奶粉了,”
“嗯,也是,你和小刚就好好念书吧。”老妈说道,语调也轻松起来。
用过早点后全家人都来了干劲,准备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小月刚把几个碗刷干净,来帮忙杀猪的一老俩年轻三个邻居就进了院子。老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年轻些的一个有三十来岁了,一个有二十多岁。
一见这几个人进院儿,小刚先喊了声,“三叔,大哥二哥你们来啦,”,小月也就跟着三叔大哥二哥地叫了一遍。
既然帮手来了,正事就开始了。几个男人跳进猪圈把死命挣扎的猪拉出来按到一个事先摆在院子中间的炕桌上开始屠宰。那猪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开始没命地叫着,小月不敢看这么恐怖的场面,躲到屋子里不敢出来。小薇也没了平日里的活泼劲,也和小月一起呆在屋里不出来。这样院子里需要打下手的工作就全部由梁老妈承担了。老妈好像也知道两个女儿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对她俩说道,
“月儿,二丫,院子里的事就不用你们了,你俩一人管一口锅,继续烧水。”
等水烧得差不多了,就有人进来舀出一大桶出去了,在烧上一锅,又有人进来舀出去一桶。这样忙活了好一阵,院子里的活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梁老妈端着一个大盆进来了,小月看了看,是猪内脏。梁老爸也端着一个大盆进来了,是做好了的血肠,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老爸老妈分别把盆里的东西倒进小月烧着的锅里,说道,“加柴火,加柴火烧。”
又把昨天晚上老妈切好的萝卜片倒进锅里,道,“再加把柴火。”小月就又加了柴草使劲地拉起了风匣。
过了一会,老妈又端着个大盆进来了,这回是把东西倒进了小薇烧着的锅里,小月抬头看了看,是一块块的猪肉。
等锅里的东西煮得差不多了,又把昨天晚上老妈切好的萝卜片倒进锅里,小月就又加了柴火使劲地拉起了风匣。接着又把小月昨天切好的酸菜也倒进了小薇烧着的那口锅里。老妈又在两口锅里加进了盐和葱,用一把大铁勺使劲地搅了搅。
剩下的事就是等着锅里的东西煮熟了。
外面院子里还在忙着,不过节奏显然已经慢了下来。老爸开始让着帮忙的人抽烟了。老爸不抽烟,为了招待客人家里事先买了一条烟。又过了一会,老妈开始招呼这大家洗手,进屋,喝水。小刚也被指使去车站那边的商店买东西去了。老妈也提着一个米袋子出去了。
锅里的美味渐渐地飘出诱人的肉香味,十二点多的时候,老梁家盼了一年的杀猪宴终于开席了。可此时连饿带累的小月却几乎没了食欲,饿过劲了。
小月这时候却发现这宴席光有菜没有饭。正纳闷这呢,就听见妈妈说道,“小刚,过去看看,帮你大嫂把饭端过来。”
小刚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一会,他就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米饭进来了。原来,饭是在东院梁小月的大娘家做的。
米饭一端过来,宴席就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