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是那个开锁的人呢?她是不行了,都这么多年能解开早就解开了。凝蓝自己就更不可能,她只会锁得更深更紧,又怎么会自己打开。
自从孟浩哲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后,凝蓝脸上的笑明显“真实”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飘忽,是发自心底的真情实感。也许,孟浩哲会是那个开锁的人。
他不再出现的这两个月多以来,凝蓝极力想要表现出如常般的作息和状态。她也真的做得很好,好得令人心酸又心疼,日渐消瘦的身体却出卖了她费力的掩饰。
小蓝,不要怪我。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才推开他的,可是,离开了你他也过得不快乐、不幸福,你知道吗?与其现在就陷入痛苦,何不试着接受看看呢。说不定事情远比你想像中的要好,说不定你一直觉得是奢望的幸福就在他身上。
人总是盲目的,虽然你一直扮演着开导别人的角色,却做不到对自己诚实。既然这样,就让我帮你做这个决定,下这个决心吧!
陈珍一想完,拿出手机毫不迟疑地按下一串号码。
在晚秋的舞台上一枚枚红艳似丹的枫叶翩然舞动着绝美的身姿,留予季节一抹艳丽而醒目的色彩。静静欣赏着窗外片片随风起舞的红枫,这是凝蓝住院时最喜欢做的事。一枚绋红的丹枫,是否寄托着一个动人的故事?一片凋零的落叶,是否承载着一份多情的思念?飘飞的叶,离枝的魂,何时能重聚,何日再相逢?
在医院里住了两天,高烧已经退了,身上的不适感也慢慢消失,一直不喜欢医院的凝蓝希望早早回家。可在医生的建议和陈珍的坚持下,她还是乖乖地接受了再多留院观察两天的安排。
这两天里陈珍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每天都变着法地煮不同的东西让她吃,为了不辜负陈珍的一番好意,即使再怎么难以下咽她都会吃光光的。
正午的阳光穿透萧条稀疏的枝叶,洒下斑斑点点金黄色的璀璨。看上去很是温暖,有种被幸福光圈包围的感觉。是啊,深秋的阳光最是怡人,不灼热,不熏人,淡淡的铺就一地浓浓暖意。
刚刚吃完陈珍亲手做的爱心午餐,凝蓝透过敞开的窗口静静欣赏着晚秋的一景一物。秋天是万物渐渐凋零的时节,每一种即将在秋天舞台上谢幕的生物,都尽力在生命最后的一刻时光里绽放最美最艳的风姿。
人何尝不是一样呢?总是等到失去后才体会到拥有时的美好,总是在回忆里一遍遍渴望着,追思着,却忽略了眼前应该珍惜的一切。
谁也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那么为什么要先预设重重阻碍,在未知的昨天,未知的将来?是想得太多太远,还是庸人自扰呢?
凝蓝已经开始分不清楚了,孟浩哲的质问,陈珍的暗示,如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炸裂了她坚如磐石的信念。她开始慢慢反思自己的行为,自己的想法,可十几年的惯性思维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即使有些动摇,也如风吹树梢般轻轻掠过,无法拔起根深蒂固的执念。
不经意一声叹息飘溢出口,轻轻的,缓缓的,像极了她矛盾又复杂的心情。
再怎么炽热的情感也会有冷却的一天,支撑它永远不倒的是一份平淡的温馨,简单的幸福。这一些每个人都给得起,但不包括自己。
她也渴望温暖,期盼被爱,但她没有那份自信。本就一无所有的她,拿什么去当赌注呢?唯一仅剩下的只有这颗平淡如水的心了,她怕,怕极了,她输不起,真的真的输不起。
凝蓝一直以一副冷静平淡的态度与人相处,不特别热络,亦不会过于冷漠,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在她枯井般的生活里也不曾出现过特别能引起她注意的人,久而久之她也自然以为日子会就这么平平淡淡,无风无浪地过下去。
陈珍的出现让她体会了友情的珍贵,她亦姐亦友的照顾让凝蓝由衷感激。她开始接触到除亲情以外的另一种情感,由于生活在一起,没了距离,没了隔膜,凝蓝觉得自己和陈珍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友情了,在日夜朝夕相处中早已建立起一份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在凝蓝的心目中陈珍早就不是父母请来照顾自己的保姆,而是一个离她最亲最近的亲人。
爱情,一直是她不敢碰触的禁忌。曾有一度她不相信爱情的存在,也许是潜意识强迫自己去排斥。看了太多生死不离,却因一点小事就劳燕分飞的故事;听了太多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的事件。正常人都天天上演着这样的剧目,更何况是残缺的自己呢?
于是,在凝蓝的生活规划里根本就没有爱情存在的位置,她也一直认为自己不需要,亦不会碰到与爱有关的人。再说了,谁会看上这样残缺不全的自己,谁能接受一个连自身都无法照顾好的妻子。
也许,在地球的某个角落曾发生过这种奇迹,生性淡泊的凝蓝并不相信奇迹,或者说不相信奇迹会发生在她身上。
太悲观了吗?
不!那是多少伤害和痛苦换来的觉悟,那是多少天真无邪和懵懂无知背后,一道道交错的血痕提醒着的事实。
不知是上苍的残忍,还是仁慈?
孟浩哲出现了。
他是那么耀眼,那么闪亮,如细雨,若轻风,夹着热情,带着欢笑,一点一滴在无声无息之中悄悄浸染她的生活,进驻她的心。
明明知道危险,她还是毫无招架之力地沦陷入他温柔的霸道里,体贴的风趣中。虽然表情还是一副无所谓,若即若离的态度,可是心底早已暗潮汹涌。平静无波的心湖,一再泛起层层涟漪,搅乱一池春水在日日夜夜的思慕时。
于是,她惊慌失措,她不知如何自处,她只能重新戴上冷漠的面具,开始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开始躲避。
然而,就算成功瞒过所有人的眼睛,终究无法蒙蔽自己的心。就算拒绝得再怎么坚定,不留余地,终是无法止住由心底溢出的那份疯狂滋长的思念。
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每当看到那一篇篇图文并茂的报导时,看到他将温柔毫不吝啬地给予身边的女人时,凝蓝的心就像被一片薄刀一寸一寸凌迟一般,好疼好疼,疼得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可是,她不能后悔,更加没有置喙的权利。是她将他推向别的女人身边的,是她拒绝他的情意的。现在,哪怕再心痛,也必须忍着,不能喊痛,不能出声。
凝蓝现在才真正的相信原来世上真的有爱情存在,虽然相信了,却宁愿永远都不曾清楚过。没有快乐,没有痛苦,只有平淡,只有宁静才是最适合她的生存模式。
她没有能力付出,又不愿一味理所当然的索取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谁说付出是痛苦的,有时候愧疚地接受才是最最难熬的折磨。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沉重的包袱,拖住另一个人无拘无束的自由。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它可以带来快乐,同样可以冲刷悲伤和痛苦。
她真的不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存在成为别人不必要的负担。她已经给爸爸妈妈增添了许多许多苦恼和担忧,她不想再让另一个“无辜”的人为自己操心。
既然命运给了她这样一副残缺的身体,那么她就应该收起那颗蠢蠢欲动,希冀飞翔的心。拥有美丽翅膀的蝴蝶都注定飞不过沧海,更何况是连薄翼都没有的她呢?!
她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也不会妄想一些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她只想寻找一个适合自己安静生活的环境,自由呼吸的空间。
就让时间带走一切吧,只要他幸福,自己受伤又何妨?只要他快乐,自己痛苦也甘愿。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说自己错了?她真的真的错了吗?
凝望着窗外缤纷的落英,五彩斑斓的颜色映衬出她此刻空洞灰暗的心。亏自己还是常常开导听众的情感类节目主持人呢,到头来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得一塌糊涂,真是愧对听众的信任!
午后的阳光散发着无比温暖的气息,将浓浓暖意洒向人间各地。病房内的凝蓝却感到凄冷无比,使劲蜷缩起身躯试图用体温温暖自己,却怎么也烘不热那颗结冰的心。
孟浩哲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就看到凝蓝一个人呆呆望着窗外的样子,病中的她显得比平时更孱弱几分,原就不甚红润的气色,更是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就那样静静地,一动不动屈膝而坐,瘦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是那么娇小,那么脆弱,那么令人心疼,惹人怜爱。谁又会相信在如此弱不禁风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个固执而坚韧的心,让人心酸的坚强,让人无奈的固执。
沉浸于自己紊乱纷繁的世界的凝蓝根本就没有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更没有注意到牵动自己所有思绪的人正与自己呆在同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默默地注视着她。
凝蓝在自我禁锢的世界飘游,没有察觉,孟浩哲也没有主动出声提醒,氛围很是安逸、和谐。孟浩哲心想:要是时间能就此停留该多好啊。没有防备,没有伪装的凝蓝更是单纯得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么纯洁,那么无暇,那么淡然,那么优雅,让人直想把她细细珍藏起来,独占她所有的美好,不让别人窥视。
可是,坠落凡间的天使此时已经染上红尘的种种烦恼忧愁。漂亮的娥眉上砌起一座小山,一抹轻愁的云雾萦绕期间,低垂的眼帘下是一圈明显的黑紫,憔悴的容颜轻易泄露了她极力隐藏的心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悄然流逝,绚烂的落夕光彩将天边清丽的蓝变幻成各式各样不同的颜色。一抹调皮的晚霞爬入窗棂,落在凝蓝沉思的脸上,一时间她犹如即将乘云而去的彩凤,仿佛一阵轻风就可以把她带入遥远的天外天。
一直沉默着的孟浩哲看着此情此景,他突然有些慌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如果不伸手抓住凝蓝,她就要化为一缕虚无的烟雾消失在绚丽的晚霞里。
“凝蓝!”孟浩哲终于忍不住打破一室怪异的情境。
恍惚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凝蓝缓缓转过身来凝神一看。她吃惊地呆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消失了两个月多的孟浩哲会那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凝蓝眼中的诧异惊奇与孟浩哲泰然自若的神态形成鲜明的对比,凝蓝眨了眨眼,她不敢确定是自己刚才想得太入神而出现幻觉,还是孟浩哲真的来了。
看着凝蓝眨眼时流露出的迷茫和可爱,孟浩哲禁不住哂然一笑“别怀疑自己的眼睛,要不要摸一摸确定一下啊?”说完一个大步走到凝蓝跟前。
听完他半促狭半捉弄自己的话,凝蓝感到脸上一阵火烧一样的灼热,有一种被看透的窘迫。现在她终于可以肯定他是本尊而不是幻象了。
“你怎么来了?”惊诧过后凝蓝随即又戴上冷漠的面具,她不敢再让他轻易看穿自己的心事,面对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的孟浩哲,凝蓝必需小心谨慎藏起心底那份日渐浓郁的情意,不能让他发现。不然她这一阵子所承受的痛苦不就都白费了吗?
“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吧?怎么一见面就那么冷淡啊?”孟浩哲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逗着凝蓝,他喜欢看到她情绪波动时有生气的样子,怕极了她那副看破凡尘随时准备羽化的神情。
听他这么说凝蓝反而为自己的过于防备感到不好意思,“只是太突然了,你那么忙,我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凝蓝解释着。
“再怎么忙,也不能不来看你啊。怎么样,好些了吗?”眸中的关心显而易见。
“一点小感冒而已,已经好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凝蓝云淡风轻地说道。
“一点小感冒?听珍姐说,差点转化成肺炎了。”对于凝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孟浩哲又着急又心疼。
“珍姐太紧张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了,凝蓝特意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可是,看在孟浩哲眼里只有加倍的心疼。
“都快入冬了,你居然在阳台上呆了整整一夜,你不知道那样很容易生病吗?”孟浩哲说着说着口气不由得严厉了起来,天知道当他接到陈珍电话的时候有多着急,恨不得马上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凝蓝身边。可是,偏偏当时他正在外地谈一桩生意,就算心急如焚也只能耐心等待,因为最近的航班也要等到第二天下午才起飞。
好不容易匆匆赶回来,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就先来医院,她居然跟自己说“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不行,既然她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那么以后就由他来照顾她。孟浩哲决定不再等下去了,与其让她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就算破坏所有计划他也不会再离开了。
他受够了那些“花蝴蝶”的虚情假意,受够了为逼出凝蓝真心所做的种种“不得已”,爱够了日夜思念的煎熬,受够了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的无奈……
他以为那些报章杂志图文并茂的报道,会逼出凝蓝心底真实的感受。看来他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既然铺天盖地的绯闻不能引起她的一点点醋意,那他也不用再虚与委蛇地天天周旋在一大堆“居心叵测”的女人身边了。
凝蓝明明是对他有情的,这一点孟浩哲一直很有信心,他始终相信有一天凝蓝会自己解开心锁接纳他。可是,凝蓝的固执和坚持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即然她无法走出自我禁锢的桎梏,那么就让他来帮助她解开那一层又一层厚重的思想枷锁吧!
面对孟浩哲的责备凝蓝没有不悦,而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依然那么关心自己,紧张自己的健康,忧的是他为什么还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来,他不是已经走了吗?走得很干脆,很彻底,连一通电话都不曾再打来,那么他现在的突然现身是什么意思呢?
看着凝蓝无言以对的样子孟浩哲不由得放软声调“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好吗?”
“嗯!”凝蓝温顺地点点头。
孟浩哲眼睛里赤裸裸的关心和焦虑,让凝蓝满心感动。在如此温柔眸光的注视下,她无力再戴起那副沉重的面具。好累啊,就让她贪心地歇一歇吧,就让她偷偷留驻这一刻的温馨,珍藏在记忆深处。
“有什么事不要自己藏在心里,那样会闷坏的。记得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听众,不管是电波里,还是现实中。”
孟浩哲边说边蹲下来轻轻捧起凝蓝的脸,晶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容人忽视的深情,“试着放下坚持,让我保护你,好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一厢情愿的认定并不是真的为我好。没有开始又怎么会知道结局如何呢?凝蓝,不要欺骗自己的心了,你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对吗?
这样不明不白地割舍掉一份美好的感情,难道你不会有遗憾吗?试着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现在我不想承诺太多空洞的誓言,因为世间的事变化太无常了,给出虚无的承诺,倒不如让我用实际行动去证明。别那么快就锁紧自己的心好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答应让我靠近你,温暖你就好,可以吗?”
面对孟浩哲一番似问似求的表白,凝蓝再也没有力气去强撑那份痛苦的坚持了。他真挚又深情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自己又怜又爱的炽热情感,在那汪深邃的烈焰里凝蓝心底的尖冰一点一点慢慢消融了。
当孟浩哲以为凝蓝又要再次拒绝的时候,她轻缓开口说道:“是啊,谁都无法预知将来会怎样,也许会更美好,也许会更糟糕。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要时间永远停留在自认为最美的那一刻。我答应你,给自己一个体验爱的机会,但如果有一天我的爱让你不快乐,不幸福,请一定要告诉我好吗?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欣喜若狂已经不足以形容孟浩哲此时此刻的心情,飘飘然的感觉让他如坐云端,像一场真实的梦,更像一段梦境中才会出现情景。
过了好半响他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激动地说道:“有你陪伴的日子就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爱你,呵护你,珍惜你……”
孟浩哲的喜悦深深感染了凝蓝,被拥在她一直渴望的宽厚怀抱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心不再空荡荡的,而是有种胀胀的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安。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一个拥抱就可以让两颗寂寞的心,同时被幸福紧紧包围着。
在医院住了四天终于在医生全面而细致的检查下,凝蓝被批准今天可以出院了。像是在庆祝什么似的,连天气都晴朗无比。
靛蓝色的天空上一片澄澈的洁净,冰晶般的蓝无边无际延展着,和着金黄色的阳光迤逦出一幕风和日丽的朗朗晴天,辉映着凝蓝此时轻松愉悦的心情。
自从那天接受孟浩哲的告白后,凝蓝的心情便一直被甜甜的蜜糖水浸泡着。以前的种种酸楚苦涩,空洞窒闷的感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快乐和喜悦。
原来放下真的可以收获更多,不去尝试就永远无法体会到那股深深的幸福,浓浓的满足。原来生活不单单只有一种状态,自以为是的幸福,有时候只是自欺欺人的障眼法,蒙住自己渴望探索的目光,制造出一份心如止水的假象。
以前是自己太怕受伤了,处处防备,处处小心谨慎,到头来不但苦了自己也伤了别人。凝蓝觉得自己的许多想法,许多坚持,突然一夜之间改变了,她甚至开始反复思考自己以前的各种做法与想法是对还是错?
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很快乐,很满足,不是以前那种平平淡淡,若有似无的快乐,而是真真确确由心底溢出的温暖幸福。
“在想什么呢?”孟浩哲将行李放入后车厢,拉开车门坐入驾驶座,就看到凝蓝淡淡浅笑的样子。
“呃……没什么。”真糟糕自己怎么越来越容易发呆了呀,凝蓝不禁感到一阵羞涩,白皙的双颊飘上两朵霞,更添几分俏丽、妩媚。
“不会是在想我吧?”孟浩哲一脸促狭地笑着。
“才不是呢。我是在想那么多天没回台里,不知道怎么样了。”被孟浩哲看得很不自在的凝蓝只好随意扯了一个小小的谎,只是从来不曾说过谎的她,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小声,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看着凝蓝羞赧、窘迫的可爱样子孟浩哲忍不住想逗逗她。故作哀怨地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啊,在女朋友的心目中连工作都比不上。”
孟浩哲那副“怨夫”的模样引得凝蓝忍不住噗簌一声笑了起来。“呵,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哦。”凝蓝故意顽皮地拍了拍他的脸,像哄小孩子一样。
“好啊,你竟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伸手往凝蓝掖下挠去,他知道凝蓝最怕痒了。
“啊……不要……别……我再也不敢了……”没挠几下凝蓝就受不了地大声求饶。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取笑我……”孟浩哲装出一副孩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不敢了,不敢了……”凝蓝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就在小小的车座上玩起了幼稚的游戏,一时间笑声、叫声、惊呼声、讨饶声回荡充斥着整个车厢。走出阴霾的凝蓝就像雨后高挂天边的彩虹,闪烁着各式各样不同风情的光彩。
笑过、闹过后,气喘吁吁的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依偎着,聆听彼此的心跳。这时刻的宁静是那般的温馨,气氛美好得让人好想永远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了这一刻亲昵的宁静,“喂,是,都办好了,我们马上就回去。嗯,好的,好的,呆会儿见!”孟浩哲很快结束通话。
“是珍姐打来的吗?”凝蓝疑惑地问道,珍姐今天没来接自己出院就已经很反常了,现在连电话都是打给孟浩哲的,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呢?
“对啊,她问我们出院手续办好了没?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孟浩哲一边回答凝蓝的问题,一边发动引擎,性能极佳的跑车平衡地使出地下停车场,融入川流不息的车阵当中。
“奇怪珍姐今天怎么没来呢?”凝蓝不解地低喃着。
“可能是她正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等你呢。”孟浩哲眼眸深处闪过一道晶亮的光,坐在副驾驶痤上的凝蓝是不可能看到的。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瞒着我什么事似的。”凝蓝坦言说出心中的困惑。
“你啊,就爱别胡思乱想,我们能瞒你什么事啊?就你会把心事藏着,噎着,最后闷坏了自己。”一想起凝蓝总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种种委屈和酸楚,孟浩哲就感到一阵阵心疼。
“我现在才发现你很爱“翻旧帐”耶。”凝蓝窘困地转移话题。
“现在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孟浩哲故意霸道地大声宣布。
“那可说不定哦。”凝蓝好心情地跟着一起笑闹。
“先声明货已寄出,如有瑕疵概不负责。”孟浩哲一本正经的说着,可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破坏了他的严肃。
“怎么可以这样?有瑕疵的物品当然可以退换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
“太霸道了吧?现在可是很讲求售后服务的,这样做生意以后哪还有人敢光顾啊?”
“嘿嘿,是你不识货才一直往外推,别人可是怎么求都求不到的。而且,本“物品”世上独一无二,是人人求之若渴的珍宝。”孟浩哲一脸骄傲地说。
“哪有人把自己比喻成珍宝级的货物的,我又发现了一项瑕疵……”凝蓝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什么?”
“厚脸皮!”说完迳自笑出声来。
“你……好啊,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取笑我,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因为正在开车,孟浩哲只能先撂下狠话。
“我好怕啊……”凝蓝做出一副有恃无恐,你奈我何的气人模样。
“你……哎,看来女人真是宠不得,一宠就无法无天了。”孟浩哲继续陪着凝蓝笑闹,这样子的凝蓝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原来褪下冷漠面具的凝蓝真实就跟一个顽皮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表情丰富而生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纯真可爱。一颗没有受到世事污染的赤子之心,让人只想将其好好珍藏起来,永远不要染上一点点世俗的颜色,永远保有那份最真最纯的晶莹玲珑心。
“听起来好有经验的样子……”
孟浩哲突然稍稍斜过身来,在凝蓝身上嗅了嗅,“好浓的醋味。”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胡说八道……”凝蓝羞窘不已。
“是胡说八道,还是说中了你的心事呢?”如果不是正在开车,孟浩哲的眼睛根本就无法从凝蓝脸上移开。她娇羞的模样像拔掉所有刺的玫瑰,楚楚动人,娇艳无双。
“算了,不跟你说了……”凝蓝将头转向窗外,借着看风景以掩饰脸上泛起阵阵热浪。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凝蓝一下子愣住了,这个脸色红润,娇媚动人、美丽又带点俏皮的人,是自己吗?
书上总是写着恋爱中的女人会是怎样怎样的娇媚,怎样怎样的迷人,她一直将信将疑。因为身边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现象,而自己更不可能亲身去体验了。没想到原来是真的,有了爱情滋润的女人,就像获得甘露浇灌的花朵盛开得无比美丽,娇艳无双。
透过后视镜孟浩哲看到凝蓝一脸娇羞的样子,他不禁由衷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比谈成一笔巨额生意更令他开心。这就是爱人的感觉吧,看到自己所爱的快乐,能给自己所爱的人带去快乐,这种成就感是无可比拟,也是无法言表的。
停止笑闹的车厢里并不会沉闷或尴尬,流淌着一股时浓时淡的宁静气息。两颗跳动着相同频率的心,即使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也能越靠越近,擦撞出绚丽的火花,一次又一次,不停止,不熄灭。
临冬的空气中已经悄悄飘浮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即将消逝的生命尽力地展现出生命的最后风华。卷着叶的风刮过车窗,留下一抹萧瑟的尘埃,而车内两颗相互靠近的心却异常温暖,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点冬日的寒意,因为他们的心,他们的情都正处于鸟语花香,万物勃然的炎炎夏日之中。
爱是一阵春天里轻柔的风,吹暖冬日凄冷的寒,点燃一份萧瑟的热情,烘暖相爱的两颗心。爱是一阵夏天缠绵的雨,敲着轻柔悠扬的旋律,跳动着爱的音符,唱出爱的笙歌,一遍又一遍。
看着身边专心致志开车的孟浩哲,凝蓝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和他谈恋爱了,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这位多少女子梦中渴求的王子居然会喜欢自己,为了自己付出那么那么多,甚至不惜破坏自己的形象和名声,只为逼出自己的真心,这叫她如何能再狠得下心将其拒之门外?
其实,他的身影已经深植在自己的脑海里,怎么也拔不起,除不去。就算可以将他的人拒之门外,可原本紧锁的心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悄悄打开,他的音容,他的笑貌,他的温柔,他的体贴,早就在无声无息中推倒了自己坚固的心墙,开辟出一方他专属的天地。
虽然被孟浩哲的真情深深感动着,也早接受了他的感情,可是,凝蓝心底深处还是存在着一丝不安和忧虑。越发现孟浩哲的好,她就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对她越好,她就更加觉得愧对他。
凝蓝不得不承认,她一直没有足够的自信。面对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她可以只把他们当过客般从容以对。面对孟浩哲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做不到视而不见,做不到冷漠以对,因为她在乎他,因为她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这样一个优秀男人的深情相对,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想爱而不敢爱的女人。
凝蓝轻摇了摇头,甩掉还未能完全“根除”的忧虑。就让她自私这一回吧,因为她真的好爱好爱身边的男子。如果真有万劫不复的一天,那么就让她先轰轰烈烈爱一场吧。
尽管自己不完美,可是也有爱人的权利啊,尽管自己有残缺,但也有被爱的优点。完美与不完美是没有绝对的界线的,只要是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风景在改变,季节在更替,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没有什么是永远存在的,所以,好好把握住此时的幸福吧,不要去理会明天是否会坠落万丈深渊。
孟浩哲将车子稳稳地停在凝蓝家门口,看着几天没回的家,凝蓝顿时升起一股亲切又陌生的感觉。她是在极度的痛苦里,昏迷不醒的情况下离开家,而此时却是带着释然和无比轻松喜悦的心情回来的。短短几天竟有如此大的改变,真有点“景物依旧,人事已非”的感慨。
正当凝蓝还处自我的遐思里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孟浩哲已经大步绕过车头,打开她这一边的车门打横将她由座位上抱了出来。凝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尽管曾偎在他的怀中静静攫取温暖,但当时她的思绪仍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现在算是她第一次被“陌生男人”抱在怀中,结实的双臂轻易将她稳稳托起,揽在胸前,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男性麝香气息霸道地将她紧紧包裹。宽厚的胸膛仿佛铜墙铁壁般,可以为自己挡去一切风风雨雨,只剩下一抹心安的温暖。
她也曾无数次梦中幻想过,被自己所爱的男人紧紧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不管多么真实的想像,终究只是想像,怎么比得过“实战演习”来得真切而震撼呢!
好舒服,好安心的感觉,好温暖,好安全的怀抱。凝蓝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紧紧交叠圈在孟浩哲脖子背后,她并不是怕孟浩哲抱不稳她,而是贪恋此刻所感受到浓浓男性气息和自己一直在追寻,却遥不可及的安全感。她甚至偷偷想,如果这段路永远都走不完该有多好啊!
可是……叮咚一声,孟浩哲按下电铃,乍响的门铃声打破了凝蓝的遐想,也打破了她的不切实际。自从和孟浩哲在一起后,凝蓝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好贪心。贪心地想要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贪心地想让时间静止,贪心得想索取一份完整的爱,贪心地想……永远。
天啊,这是自己吗?
以前那是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自己哪去了?以前那个波澜不惊、无欲无求的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自己,连自己都无法适应的自己。
怎么办?凝蓝不禁担心孟浩哲会喜欢改变后的自己吗?他会不会被自己吓跑呢?他喜欢的是“从前”的自己吧,那渐渐改变后的她,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