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尺墨如约来到叶小寂指定的餐厅。还没走进餐厅,隔着落地玻璃窗,就能看到某个猥琐的女人在搔头弄姿……为了让对方不要影响人民群众的胃口,季尺墨快步奔了过去,一口气冲到她面前。
“你在干吗?”居然把自己画成大花脸,简直是车祸现场,已经到了脸先着地、无力回天的地步了。
“你没看我在伪装吗?”叶小寂没有理她,继续扑粉补妆。
季尺墨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我特意为你想了一个名字。”
“啥?”
“非常女性化,略带一点点忧伤,但又不失高贵典雅。”叶小寂是这样评价自己的成果。
难得叶小寂也有发挥超常的时候,季尺墨非常感兴趣地问:“那是啥?”
“咳咳咳……”叶小寂有模有样地清咳两声,笑眯眯地看着季尺墨,一字一句特别隆重地说:“爱新觉罗•;童静。”
季尺墨就差没泼她一杯热茶,“滚!这是什么破名字。”
“总比鸡翅强啊。”叶小寂不甘心地争辩一句。
“一个能吃,一个能要你命,你喜欢吃的还要丢命的?”
“……吃的。”
季尺墨摊手,“这就对了。”
“唉,我也是为了这次相亲做足准备的啊!”
“像你这种娴静时如母猪照镜,行动处若河马发疯的女人,也就只能走相亲路线。你还想怎么样啊?有人肯赴约就不错了。”季尺墨嫌弃地扫了某个最缺自知之明的女人一眼。
“反正结婚就是自掘坟墓!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____=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这算是变相刺激她这个两年后就能步入婚姻殿堂的幸运儿吧……
“反正你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摸一个月黑风高夜,吊死在你家门口。”
“……=____=算你狠。”好友都以死相逼了,她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季尺墨认命地叹一口气,说,“好吧,我答应你,你要我怎么做?”
“你啥也别说,一切由我来说就好了。”叶小寂倒是信心满满的,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诶,很有信心啊?”
“可惜啊,我在春天种下一堆有可能进一步发展的男性朋友,现在秋天快到了,居然颗粒无收!”叶小寂郁闷地瞅着季尺墨,幽怨地问,“虽然我不想结婚,可是我也想谈恋爱的啊……”
叶小寂忽然面露惊色地缩口。
一股强大的气流往这边压来,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光听这镇定十足又气势盛人的脚步声,季尺墨就猜到是谁了。她不由压低声音,向叶小寂抱怨:“你有没有搞错啊?我认识程子谦的啊。”
“啊?你怎么会认识他。”叶小寂愣住了。
“叶子矜是他弟弟啊,你不知道吗?”
“啊?他们兄弟俩的姓氏怎么不同啊?”叶小寂犹如五雷轰顶,这下计划全被打乱了。
“哥哥跟父姓,弟弟随母姓啊。”
“……”
“喂,给点反应啊!现在不是你发呆的时候啊!他已经……来了……”季尺墨抬起头看到一脸淡定的程子谦,伸出手有气无力地摇了两下,勉强地扯出一丝微笑,说,“嗨……”
程子谦“嗯”了一声,神色自若地坐在季尺墨身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如土色的叶小寂,脸绷得紧紧的。而后又偏头看了看坐得一本正经的季尺墨,淡淡地说了一句:“爱新觉罗•;童静,嗯?”
“啊?”季尺墨看着程大家长一成不变的表情,魂都吓飞了,“这个……我少女时代曾经用这个当网名,呵呵呵……您也知道,女孩嘛,总有一段时间心绪不定,神情恍惚。”
“叶小寂的女朋友,嗯?”程子谦微微牵动了嘴角,面孔却还是板直的,语气不是质疑但胜似质疑。
季尺墨讪笑,学着叶子矜挠了挠后脑勺,说:“这个嘛……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老婆老公这样乱叫,我们两个老不羞的也赶一回潮流,这也没什么啊。”
“同性恋,嗯?”
就算程大家长没有揭穿的意图,季尺墨也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她欲哭无泪地看着叶小寂,想从她那边获得支撑的力量。
结果叶小寂搞砸了。叶小寂一把抓住季尺墨的手,不怕死地对上程子谦如火炬一般有神的目光,大义凛然地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那子衿算什么呢?”程子谦的眼神像利刀一般,凌厉地刺在季尺墨脸上。
“……T____T”天啊,她能不能干脆把实话说出来啊!季尺墨干脆低下头,埋头苦吃叶小寂特意为自己点的巧克力蛋糕。没咬几口,季尺墨突然惊叫一声,“喂,你的睫毛掉蛋糕里了,快给我挑出来。”
她把盘子推了过去。
叶小寂看也没看地推回去,说:“屁,才不是我的,”
“只有你的才这么短么。”季尺墨没好气地说。
“……”用不用揭她老底啊,这很恶劣啊!
“不是彼此相爱么。”这就是相亲相爱如胶似漆恩爱无比的表现?
见程子谦皱起眉头,叶小寂赶紧把盘子抓过来,挖一勺自己吃掉,含糊不清地说:“老婆,你别吃了,老公我帮你吃掉,这样就万事无忧了。”
“季小姐。”程子谦不动声色地叫季尺墨。
“啊?”被点名的季尺墨心虚了。
“你的眼光不至于这么低吧。”
“……T____T”我有苦衷说不出来好憋屈啊……
程子谦盯着某只会吃蛋糕的变种鸵鸟鸡,忽然很严肃又很感兴趣地问:“你的眉毛这么浓啊,长得很像……”
叶小寂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蜡笔小新!”这是她从小到大的耻辱啊,这个外号比“鸡翅”、“爱新觉罗•;童静”之流更丢人。
程子谦“哦”了一声,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后,慢悠悠地说:“其实么,我只是想问,你这眉毛长得像叶伯父呢,还是叶伯母呢。”
“扑哧”一声,季尺墨不厚道地笑场了。
随后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也发出爆笑声。
叶小寂的脸色非常难看。她索性手一横,抹掉脸上的花容,“哼”了一声,不讲义气地丢下季尺墨,直接落跑了。
这下子季尺墨可笑不出来。气场强大的程子谦就坐在旁边。季尺墨下意识地往窗户那边挪了一挪。
“季小姐也跟着她胡闹,这真让我大开眼见。”
“呃……朋友有难……”
程子谦笑了笑,又啄了一口茶,说:“有难么……她果然很难接受指腹为婚。”
“啊?”有没有人能催眠她,其实她刚才耳背了,幻听了,一切都是错觉。
“我送你回去吧。”不愧是叶小寂的男人,说话总喜欢避重就轻。
当然季尺墨不敢开口埋怨,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程子谦比起第一次见面时,似乎瘦了不少,应该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不过能让精明稳重的程大家长感到为难的,大概除了叶小寂以外,没有别的了吧……
程子谦开车送季尺墨回家,一路上偶尔寒暄几句,绝不多问。甚至对于刚才所发生的糗事,他也一字不提。他好像习惯了叶小寂的无理取闹。
季尺墨闷得慌,掏出手机翻看和叶子矜的短信记录。
前天叶子矜在她睡觉前发了一条短信:“我希望我们都是小乌龟,你累的时候我背你,你缩进壳里睡觉的时候,我就在外头守着你。”
季尺墨忍俊不禁,回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是小乌龟呢?”
两分钟后,叶子矜的短信达到她的手机:“小乌龟最长寿呀,这样就能跟你待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了。”
季尺墨在黑暗中握着手机笑了。
他的用心改变她都知道。
其实他不用改变,做他自己就最好了。
反正她喜欢的是原原本本的叶子矜,他有着最原始的单纯、善良还有踏实,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也是她喜欢他的原因。
几分钟后,到了季尺墨家楼下。程子谦把车停在门口后,亲自下车为季尺墨打开车门。季尺墨从车里走了出来,一瞬间不适应车外较冷的空气,打了个哆嗦。程子谦瞧见了,立刻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说:“最近天气时冷时热,季小姐要注意一下。”
“好的。”季尺墨点了点头。
“那么,再见。”礼貌性地互相拥抱一下,程子谦向她摇了摇手,回到车上。
季尺墨“嗯”了一声,转身开门上楼。
一推开门就看到欲言又止的叶子矜。
“怎么了?”季尺墨脱下带有程子谦淡淡烟草味的外套。
“我……我刚在阳台上看到你了,想去接你的……”叶子矜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程子谦的外套上。
“那你怎么不下来接我呀?”
“我……”
“嗯?”季尺墨还没有反应过来。
叶子矜盯着那件外套,又看了看季尺墨,想起刚才那个拥抱……他不禁低下头,嘀咕一句:“我……我以为你不需要啊……”
“啊?”这孩子也被叶小寂传染了,怎么说话也找不到重点啊。
叶子矜走到季尺墨面前,伸手搭上程大家长的外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哥哥的外套啊……”
“所以呢?”季尺墨好像有了一点眉目。
“所以……”叶子矜踌躇了许久,猛地直视季尺墨,提了一口气,说,“哥哥对学姐很好很好……所以我害怕……学姐会……”
“所以你怕我会爱上那样成熟稳重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对吧?”季尺墨冷不防地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