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百合忽道:“我悄悄缀上去罢。”
乔容看了她一眼,道:“不好,他们来酒楼的人只是一部分,秋姑娘贸贸然跟上去,如果被其他的士兵发现,反而不妙。”
秋百合见玉倾没有点头,也就没有再说话。几个人慢慢吃喝完毕,去柜台细算了饭钱,夜舞拿了找回的几分银子,四人便一起出了酒楼。
玉倾眼见自己平日居住的巫女府便在附近,却因为守卫森严无法光明正大入内,心下不禁有几分焦躁,却又无可奈何。
四人照夜舞的意思,去了一个小客店里歇息。乔容与夜舞一间房,秋百合与玉倾一间房。
入夜,玉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背对玉倾侧身卧在外铺的秋百合听得身边人一直辗转,转过身轻声道:“巫女大人可有何心事?仍在想念越公子么?”
玉倾看着秋百合的脸,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虽然白日间夜舞对她说一直在派人搜寻越倾国的踪迹,但一天见不到越倾国平安,她便一天放心不下。
对她来说,只要越倾国能够平安,她宁愿他是背叛自己离开。
房内很黑,没有点灯。点点月光从窗纸透进来,朦胧着房内的一切。
秋百合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又微微带着点俊美的感觉。
“我只是不明白。”玉倾的声音很低。
“什么?”
“我不明白靖平王爷为什么会向我出手。就算是为了逼婚,这理由也未免太过牵强,毕竟,巫女是洪国皇室根本,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靖平王爷虽然有魄力,但却不是莽撞之徒,这种举动只会坏了巫女一脉与皇室的关系,这一点他又如何不知?怎么会蠢到如此地步?”
秋百合看着玉倾的脸,轻轻道:“巫女大人如果心下有所疑惑,不妨去向靖平王爷问个明白。”
玉倾迷惑地抬眼:“问靖平王爷?”
秋百合道:“不错。其实百合对这一点也颇多疑惑,而且在林边之时,我看那穆领兵对我们似乎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夜公子那一次出手,他也是大出意料并且确实是出自心底的惊惧,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或许他是因为位低人卑没有得到靖平王爷的亲口授意,只是听从上峰的吩咐,所以才不知道靖平王爷其实是要抓我们。不过也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或许王爷与巫女之间,有什么误会。”
“可是,别院中那些铁甲军的乱箭是真的,那自称小灵的婢女向我们出手也是真的。若说是误会……也似乎有点勉强,毕竟,那里确实是靖平王爷的别院。”
秋百合道:“我只是觉得,靖平王爷若真是冲着医仙谷的某个秘密而去,在我们下山之后再出后似乎更稳妥一些,而且也不会引起巫女大人的疑心。”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有很多疑点啊。”玉倾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干脆坐了起来,“如果情况明朗一点的话,我还能大概推断出该如何下手去找我哥,现在什么都是一团迷雾,我要如何下手才好?”
秋百合道:“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不若百合带着巫女大人的令牌,直接去靖平王爷府向王爷问话,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百合大概也能推测得出了。”
玉倾摇头:“不好。若真是靖平王爷做的一切,你这样一个人去,他怎么放得过你?这办法不好。”
秋百合刚要再说什么,玉倾却道:“没事,我再想想罢,会有办法的。夜深了,我们先歇吧。”
秋百合便也收了要出口的话,玉倾重又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似乎是睡得熟了。
秋百合慢慢侧过头去,看着玉倾的睡颜,手轻轻伸出去,似乎要抚玉倾的脸,但中途却停住了。
片刻后,秋百合转了个身,仍旧背对着玉倾。
良久之后,她终于也睡着了。
玉倾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清醒,哪有半分睡意?
她悄悄运起一丝灵力,慢慢将那丝灵力蔓延出去,缓缓融入了秋百合的昏睡穴之中。
这样做可以使秋百合睡得更熟,接下来她就算有什么小动作,也不致让秋百合立刻警醒过来。
然后玉倾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越过外面的秋百合,穿上榻边的丝鞋,去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女裙穿在身上。
就算是去面见敌人,她也要表现得从容不迫才行。
秋百合说得对,想知道这一切情况,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去找靖平王爷,当面向他问个清楚明白。就算当场撕破了脸,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靖平王爷也必不敢对自己下毒手——除非他活腻了想让洪朝皇室一起为他殉葬。
玉倾虽是路痴,但靖平王爷偌大的王府,本就与巫女府相去不算很远,而且这附近地方,除了靖平王府与巫女府外,就没有别的皇家府第了。因此玉倾就算想走错也难。
她悄悄出了客栈,快步向靖平王府的方向走去。走到王府左近时,看到有两个巡逻的士兵,有一个士兵看样子是想上来喝问,玉倾忽地脚下加快,运轻功而过。那两个士兵明明看到一个长裙少女在不远处,倏忽不见,不均而同都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心下还以为眼花了,继而又想难道是撞鬼了不成?不由心下都有些惊惧之感。
玉倾虽然是由靖平王爷带回京城,但之前一直与秋百合借住于王爷的另一个别院,并不住在王爷府中。她自正位成为巫女之后,平时更是深居简出,除了陪越倾国逛街外,便一直蜗居在巫女府中,因此虽然靖平王府离巫女府并不甚远,她却根本不知晓王府中的路到底该怎么走,靖平王爷宿于哪个院中。
靖平王府内戒备森严,三不五时便有一小队巡逻的护卫队过去。虽然他们的武功玉倾并不怎么放在眼中,但是一旦惊动了他们,这王府之中定然会有大批护卫过来缠住她,到时她脱身便不容易,更别提顺利找到靖平王爷。所以只能暗暗隐在山石花木之后,曲曲折折地奔王府的后院而去。
正潜行之时,忽见一个昏暗的灯笼向这边过来。玉倾急忙躲在旁边的矮墙之后,偷偷望去,那灯笼离得近了,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出原来是一个身着翠绿衫子的婢女,十六七岁模样,眉眼颇为清秀。玉倾待她走近,忽地闪将出去,右手紧扼住那少女的咽喉,压低声音道:“不许喊叫,不然杀了你。”
那婢女不及防这里有人,虽然那声惊叫被玉倾生生扼在了喉咙里,但灯笼却“砰”地掉到了地上,烧了起来。
玉倾手上加力,做出一脸恶狠狠的模样,道:“我有话问你,你须得乖乖答了。如果敢叫人来,我直接掐死你。”
婢女一脸惊惧,不住地点头。
玉倾眯了眯眼睛,眼见婢女的脸已经被憋得通红,自己再不放松,怕这婢女等下就真被自己扼死了。她轻轻松开手,手指却仍虚扣在婢女咽喉上。那婢女显是怕得紧了,虽然玉倾松了手,她仍旧不敢喊叫。
玉倾低声道:“我问你,靖平王爷现在何处?”
婢女道:“王爷……王爷……,”眼见玉倾脸上煞意一现,心知不妙,忙继续道,”王爷今天歇在前面书房,并没有到后院来。“
玉倾怔了下,随即喝道:“胡说!”
婢女全身都哆嗦起来,抖着声音道:“我……婢子……婢子真的没有骗姑娘……王……王爷这几天都一直歇在书房,根本没有……没有到后院来过。”
玉倾见婢女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便又道:“书房怎么走?”
那婢女指了指来路,道:“从……从这里一直走,出了后……后院,往……往东北的那……条路走,走……到一个有……有山石的叉路口再转向西,出了花园一直沿路往……前走,就,就到了王爷的书房了。”
玉倾又反复问了两遍,见婢女的说词一字未变,想来并没有诓骗自己。她心里默默把路径背下来,反手一掌切到婢女的后颈处,接住她软下来的身子,拉到了矮墙后面藏好,又将路上那摊已经烧过的灯笼清理掉,便仍旧借山石草木的隐藏,悄悄向靖平王爷的书房走去。
一路之上倒颇为顺利,一直没有惊动那些护卫。玉倾按那婢女的说法,顺利找到了靖平王爷的书房。只见书房里仍有灯光,有人影映在窗上,却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相对的身影。
这么晚了,靖平王爷居然还有客人?
玉倾心下大为诧异。这一下出乎意料,她没法像之前想好的那般直接闯进书房之中,只能先查探一下那客人到底是谁。
玉倾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暂时无人,便轻轻跃上了屋顶,慢慢滑到屋檐之下,想偷听一下这两人在屋中到底在说些什么。那屋檐宽大,要容下她纤巧的身子尚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