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倾国的伤好得很快,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他后背已经结了大片的痂,当然,坚持每天帮他换药的玉倾功不可没。
入夜,玉倾泡过澡后,换了衣服,看着忙来忙去的秋百合,忽然道:“百合,等我哥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各地看看好不好?”
秋百合手停了下,转头看看玉倾。
玉倾笑道:“我们就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巫侍啊——顺便玩玩,顺便。”
看她虽然一直在强调“顺便”玩玩,可是秋百合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话的重点都是在最后,不由一笑。
玉倾“啊”了一声,有些惊讶道:“百合,你居然会笑?你居然笑了?”说着居然凑了上来,仔细盯着百合的脸,“百合,再笑一次,你笑起来真好看。”
听了玉倾最后一句话,百合的脸居然微微有些泛红,虽然没再笑,可也没像平时般板起脸来。
玉倾围着秋百合转了个圈,悄悄话般对秋百合道:“百合,你看你个子这么高,又总是这么冷冰冰的表情,如果你是男的,一定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冰山忠心男护卫。”
秋百合的身体僵住了。
玉倾却没发觉,仍旧继续道:“说真的,有时你给我的感觉真的有点像男的。不过,”玉倾笑了笑,“你若真是男人,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想嫁给你呢。——只是那样一来你倒是没法做我的巫侍了。”说着又一笑,“知道么?百合,我在自己的地方时,也有朋友曾对我说,若我是男的,她就嫁给我。”
“巫女大人的地方?”秋百合看着玉倾。
“嗯。我所处的时代,我所处的世界。虽然在那里我不过是很渺小的一个人,不似在这边般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那才是我的时空啊……不知道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秋百合听着这些看似没头没脑还掺杂着一些半懂不懂词汇的话,却没有询问。
杜十,你果然将那个女孩子带过来了。
虽然我早已知道这个人是她不是你,可是仍旧,谢谢你。
玉倾也不再说话,明显是在想着什么,半明半暗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竟使她的脸带着几分忧伤。
秋百合心下轻轻打了个转,仍旧开口道:“巫女大人,有件事或许要向您禀报。”
“哦?”玉倾收回思绪,看向秋百合。
“越公子这段时间——似乎很难安枕。”
“怎么回事?”果然如秋百合所料,一提到越倾国,玉倾的注意力立刻完全被吸引过来。
“百合也不清楚。不过,越公子这段时间后背的伤应该已经结痂,结痂时伤口难免会麻痒,而且伤口若沾了汗水,麻痒刺痛的感觉定是更胜平时。不知越公子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她话未说完,玉倾已经穿上外衣出了门。
门“吱呀”一声,室内只余秋百合一人。
她却似浑然不觉,仍旧将那句话说完:“所以才会无法安枕。巫女大人最好还是去看一看。”说到最后时,话里透着几分寂寥。
只要能这样天天看到你,足够了。
真的。
玉倾匆匆走到越倾国门前,刚要伸手推门,又觉不妥,想了想,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门内响起一个低沉微微喑哑富有磁性的声音:“乔医仙么?”
玉倾“啊”了一声,道:“不是,是我,哥还没睡么?”说着随手推开了门。
然后愣在了当地。
室内红烛轻燃,一室的氤氲水气。
正中央是一个高大的浴桶,桶边搭着毛巾,桶外凳子上放着衣服。
桶内,越倾国露出半边肩膀,修长的手正在将长发挽到一边,转眼向她看来。热气蒸腾中,一向风华绝代的人此时竟有几分眉眼流醉的感觉。
玉倾站在那里,进不得退不得,倒是越倾国比她镇定得多,轻笑道:“小傻瓜,门开太久我会冷。”
玉倾木木地“哦”了一声,双手将推开的门往回一拉,又将自己关在了门外。
将关未关时门缝里飘出越倾国的一句话:“小傻瓜,过来帮我擦一下后背。”
玉倾想起秋百合那句“伤口沾了汗会更麻痒”,脑中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下已是一用力,刚关上的门“吱呀”一声又被她推开了。
越倾国对她招招手,又指指桶边的浴巾:“小笨蛋,我后背有伤,自己不方便擦,你帮我擦一擦,可好?”
玉倾呆呆往前走了两步,越倾国又道:“关了门再来。”
玉倾一反手,将门扣上,走过来拿起毛巾,沾了水,依言轻轻在越倾国后背上碰了两下。
擦了两下后,玉倾才反应过来,“啊”地丢了毛巾。
越倾国早有防备,伸手抓住她欲缩回的手,转头看她,眉眼间虽满是温和文雅的笑意,但玉倾却总觉那温和中透着一股凌厉,让她不由想错开眼。
“小傻瓜。”越倾国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温和。
此时桶中的水没过越倾国的大半肩膀,因此除了他抓着玉倾的那只手臂和头颈外,他全身大半都没于水中,水面上飘着花瓣药草,一点春光也未曾泄出。
花瓣?药草?
玉倾忽地想起秋百合给自己准备的洗澡水中也有这些东西,这水是她准备的?她明知越倾国此时在沐浴,却还故意对自己说越倾国伤口的事……
越倾国却没给她细想的时间,将掉到水中的毛巾捞出来塞到她手里,道:“帮我擦一下后背。”
玉倾呆呆站着没动。
越倾国等了半天,转头看到玉倾的模样,忽地又一笑,此时他的脸被热气熏得有些发红,黑发漂在水面之上,脸上时不时滑落几颗水珠,那一笑竟给玉倾几分诱惑之感。
越倾国轻轻道:“那天晚上我便说过,这一世,既然你选中是我,非得来招惹于我,我既已动了心,便绝不会再放手。”
那晚?
玉倾微有些恍惚。
便是,那晚?
她守在越倾国房门外,一直等到他回来。
虽然不知道他与乔容在那段时间到底说了什么,但是自悬崖一事,她已经不再信任乔容,只是越倾国身上余毒未清,她不能立即带越倾国离开,只能继续再呆一段时间。
拜越倾城的毒术所赐,她看得出越倾国又动用了真气,以至于毒气反噬。在越倾国关门之前,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担忧,对他说出了那句“哥不要什么都背在自己身上”。
玉倾说完那句话后,原本便想离开。
可是,越倾国忽地重新出门,吻了她。
一开始,玉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越倾国,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辗转反复。
良久,越倾国离开她的唇,看着她傻呆呆的模样,笑说了一句:“小傻瓜。”
之后,越倾国轻轻亲了她额头一下,低声道:“我本来以为这一生都只能这样孤苦下去,既然你来了,还招惹我动了心,那我便再不会放手,就算你日后后悔,也别想再脱身离开。你可想明白了?”说着看了玉倾半晌,见她并不回话,只是径自看着他,不由又轻声一笑,道,“夜深露重,小傻瓜回房去睡吧。”
玉倾“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房,睡觉。
之后,记忆便仿佛出了断层一般。
玉倾仍如平时一样吃饭,睡觉,行事,对那晚的事似乎丢到了脑后。
直到此时,越倾国重又说了那句话,玉倾才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想到了那个吻。
她的脸,突然飞红,而且愈来愈红。
——此时,玉倾断层的记忆才突然搭接上,也对那天晚上的事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她被亲了,而且还被告白了!
越倾国有些好笑地看着玉倾的表情。那天自己亲过她之后,她的反应便一直呆呆的,似乎自己说什么,她都会照做。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玉倾并没表现出被亲过之后的娇恼羞涩。而第二天见到自己之后她的表现也与平时并无不同,这虽然让他近乎悬了一夜的心落了下来,但不可否认也隐隐有几分失望。
但玉倾既然表现得一如平常,自己自然更不会将心情表现到脸上,所以那夜之后,两人在这几天的相处中,竟与平日无甚区别。当然,越倾国偶尔问及玉倾的来历身世,玉倾也必不瞒他,或许这也算玉倾接受他的一种方式吧?
而现在再提及那天晚上的事,玉倾此时的反应明明是那天晚上就该表现出的样子。
难道,她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
思及此,越倾国虽然一向温文,此时心下也不由升起几分顽劣心思来,轻轻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玉倾猛地把手抽出去,后退了几步,脸上红得几欲滴下来。
越倾国却没给她说话的时间,突然起身站了起来,身上的水珠顺着肩膀和后背向下滚落。
玉倾惊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将头转了开来。
越倾国带着几分好笑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笨蛋,还不来帮我擦背,等着水凉么?”
玉倾颤抖着声音道:“你,你站起来做什么?”
“我不站起来,你怎么帮我擦后背?”
玉倾悄悄转过头来,飞快瞟了一眼。
原来这浴桶本就比一般的浴桶要高大些,再加上水添得很满,因此越倾国这一站,虽然整个后背和精瘦的腰肢都暴露于空气中,但也仅限于此,腰肢以下的部分都仍是完全浸在水中,再加上水面上的草药花瓣,根本无走光之虞。
玉倾抓着毛巾,走上前几步,慢慢涂擦到他的后背。
越倾国虽然觉得她的呆滞反应很可爱,但也晓得小猫逗急了也会挠人,所以这会儿倒也没有再故意取笑她。
玉倾红着脸帮越倾国擦洗完后背,放下毛巾,刚转了个身,忽地手又被越倾国抓住。
玉倾疑惑地看着越倾国。
越倾国重新坐回浴桶里,没说话,只是紧紧拉着玉倾的手不放。
半晌,他才道:“我那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你想好了么?”
玉倾的脸又红起来,轻轻道:“我若现在说不,你会接受么?”
越倾国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接受。”
玉倾颇有些扭捏道:“那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越倾国忽地伸出双手,将玉倾重新拉回桶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因为,我以后再不会放手,也要你同样心甘情愿,再不后悔。”
玉倾垂下头,不说话。
越倾国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果然,还是不行么?
“我之前接近你,的确有自己的心思。可是现在,哪还轮得到我说后悔不后悔?”玉倾轻轻道。早在不知何时,或许是在你偶然露出宠溺的时候,或许是在你以身相护的时候,那颗心,已经慢慢系在了你的身上。
越倾国灿然一笑:“日后,你都要记得今晚的话才是。还有,既然如此,有时间,你也当对我讲讲你喜欢过的人的事。”
“嗯?”玉倾尚没反应过来越倾国的话怎么会突然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却又听越倾国在她耳边道:“我要起来了哦。巫女大人可是要一直盯着在下更衣?”声音里透了几分恶质。
玉倾眨眨眼睛,忽听澡桶里哗啦一声,越倾国身子一动,似要站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越倾国话里的含意,不由惊叫一声,起身跑出门去,由于心下太过慌张,迈步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身后传来越倾国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