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唱着这支歌欢快地飞到老麻雀那儿去了。老麻雀对它说:
“没错。三月里白嘴鸦也飞到了这里——换句话说,现在终于真正进入春天了。在田野里就能发现春天确实来了。你现在不如到小河边去找找看吧。”
四月
于是,杰尼卡就飞到了小河边。
杰尼卡在田野上空飞翔,在草地上空飞翔,听见所有的小溪、小河都在歌唱。小溪流一边唱着歌,一边尽情流淌——欢快地往大河奔流汇聚。
杰尼卡飞呀飞,一直飞到了河边,河流这个时候的样子真吓人啊:河面上的冰发出蓝莹莹的光,河水已经漫到了河岸上来了。
杰尼卡看到,向河里奔流的小溪流越来越多。
小溪顺着山谷在雪下静悄悄地流着,流到河岸就哗地跳进河里。没过多久,许许多多的小河、小溪和小小溪都流到大河里,躲在冰下面了。
这时,飞来一只小鸟儿,它身子纤细、羽毛黑白相间,沿着岸边跑来跑去,小长尾巴一摇一摇,唧唧地叫:
“噼,丽克!噼,丽克!”
“你叫唤什么呀?”杰尼卡问它,“你为什么摇尾巴?”
“噼,丽克!”纤细的小鸟儿回答,“难道你不知道我叫什么?我的名字叫破冰鸟。你瞧,现在我摇晃着尾巴,往冰上啪地使劲一敲,冰面就会开裂,冰封的河水就连同碎冰块一同流淌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杰尼卡不相信,“你是在吹牛吧!”
“你不相信?”纤细的小鸟儿说,“噼,丽克!”
说着,它把自己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忽然间,不知道在大河上游的哪里,冰面发出轰的一声震天响声,听起来像放炮一样震耳欲聋!破冰鸟吓得飞了起来,拼命拍着翅膀,转眼间就消失了。
杰尼卡看到宽阔的河面上覆盖的冰层就像玻璃一样碎裂炸开了。所有流进大河里的小溪,一起从冰面下拼命地挤压着上面的冰层,强大的压力竟然把厚厚的冰层都给冲裂了。冰裂开后,破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块。
河水带着碎冰块一起流淌着,谁也不能再阻挡它前进的脚步。冰块在河面上摇摇晃晃的,漂浮在水面上,随水流而下,它们互相撞击,互相围绕着画圈,所有的冰块都拥挤地将彼此推向岸边。
立刻,河面上飞来了各种各样的鸟,好像它们本来就藏在附近的某个角落里,一直等待着这一刻似的,有野鸭、鸥和滨鹬。这时,杰尼卡看见破冰鸟又回来了,小脚在岸上踏着,尾巴一摇一摇。
所有的鸟都在放声歌唱,一派欢天喜地。有的潜到水里去追鱼;有的把嘴插进泥里,在泥里找东西吃;有的在河岸上空捉小苍蝇。
“金,金,好!金,金,好!冰流了!冰流了!”杰尼卡唱起来。
它愉快地飞去讲给老麻雀听,它都在河岸上发现了什么。
老麻雀对它说:
“瞧!在田野里最先发现春天的踪迹,接着是河里。别忘了,我们这里,冰封的河流化冻开裂的月份是四月。现在,你再飞去树林,瞧瞧那里又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杰尼卡赶忙往树林的方向飞去了。
五月
森林里,仍然有少量的积雪。雪躲在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丛下面,因为在那里太阳的光线很难直射进去。去年秋天播种在田里的黑麦,如今已经长成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了,可是森林里的树木仍然光秃秃地挺立着。
然而,森林现在也已经不像冬季里那般寂寞了,这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各种各样的小鸟儿,它们在树木中间飞来飞去,在林中空地上跳来跳去,嘴里都哼着歌——在树枝上唱,在树梢上唱,也飞到半空中开怀地唱。
现在太阳公公每天早早就起床,很晚才下山,它辛勤地用阳光普照着大地。阳光暖洋洋的,林中居民的日子都舒服了许多。杰尼卡不用再担心找不到睡觉的地方了——如果能睡在空树洞里当然很好;可是即使找不到,就算只有一根树枝,一丛树木也都能过夜。
一天夜里,它发现整个树林都弥漫着雾气,一层淡淡的浅绿色雾气,把树林里的白桦树、白杨树和赤杨树都包裹其中。第二天,当太阳高高升起后,每一棵白桦树的每一根枝杈上,都像是齐刷刷地伸出了一根根绿色的“小指头”,原来树木要萌出绿芽了。
于是,森林中的表演正式拉开了序幕。
听啊,灌木丛里的黄莺吹起婉转的口哨,唱起歌来。
每一个小水塘,都有无数小青蛙鼓着腮帮子咕咕呱呱地叫。
树上的花盛开了,铃兰花也绽放了。小金虫在树枝中间飞来飞去,嗡嗡地叫着。蝴蝶匆匆忙忙从这朵花的花蕊上飞到那一朵上。布谷鸟布谷、布谷地叫个不停。
那只戴小红帽的啄木鸟,是杰尼卡的朋友之一,它虽然不懂唱歌,但也并不为此苦恼。它已经选定了一根干枯的粗树枝,用尖尖的嘴巴在那上面努力地敲击了起来,这笃笃笃的鼓声响起来,迅速传到了整个树林中。
野鸽子高高地飞在树林上面,在空中耍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戏法,翻跟头、打把势。每只都按照自己的爱好表演着、嬉闹着。
杰尼卡觉得什么都有趣极了,于是,它什么地方都赶去凑热闹,跟大家一起玩乐。
每天,东方的天空刚刚泛白时,杰尼卡都会听见树林中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就好像谁在里面吹响小喇叭似的。
它飞到那儿去一看,原来那里是一片沼泽地,在那片沼泽地上生长着的,除了苔藓,还有小松树。有一些大鸟在那儿转悠着,杰尼卡此前从来没见过这种鸟,它们的个子跟绵羊差不多高,长着细长细长的脖子。突然它们仰起了自己的长脖子,用嘹亮的嗓音叫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吹喇叭:
“特尔尔鲁,尔鲁!特尔尔鲁,尔鲁!”
杰尼卡的耳朵都快被这只大鸟喊聋了。
后来,其中一只展开翅膀和蓬松的尾巴,向邻居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随后就跳起好看的舞蹈,只见它一小步、一小步地跳动起来,它跳呀跳呀,转呀转呀;一会儿踢动这只脚,一会儿抬起那只脚,一会儿敬个礼,一会儿蹦起来,一会儿又蹲下去,真是太有趣了!别的鸟都围绕着它站成一圈,看着它,一起挥舞着翅膀,欢呼起来。
杰尼卡不清楚这些大鸟是些什么鸟,在这树林里,它也不知道跟谁打听去,所以它干脆飞回城里去找老麻雀问个清楚。
老麻雀告诉它说:
“那种大鸟叫灰鹤,鹤是一种严肃而庄重的鸟,你刚才看到的是它们那美妙而复杂的舞蹈。因为欢乐的五月已经来到了这里,这时的树林换上了一身崭新而翠绿的衣裳,鸟儿们都为此欢唱。阳光暖融融地照耀着大地,给万事万物带来光和热,还有数不尽的欢乐。”
六月
杰尼卡心里想:“我何不去各地方转一转呢?”于是它飞往森林,飞往田野,飞往小河边……它要清清楚楚地看看这一切。
它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它的老朋友——红帽子啄木鸟。啄木鸟远远地看见它,叫道:
“吉克!吉克!去!去!这是我的领地!”
杰尼卡感到太奇怪了,被啄木鸟气得要命:哪儿有这样的朋友呀!
它又回忆起田野里的那只鹌鹑,就是那只胸脯上带有一块咖啡色马掌形斑点、身上长着灰色羽毛的鹌鹑,于是就飞到田野里想找到它们,可是在那个曾经的老地方却没发现它们的踪迹!就在这儿,曾经有整整一大群鹌鹑啊,现在都飞到哪去了呢?
它在田野上空飞呀,飞呀,找了好久,好容易找到一只公鹌鹑。这个时候,黑麦已经长得很高了,这只公鹌鹑就蹲在里面,嘴里喊着:
“齐尔,维克!齐尔,维克!”
杰尼卡向它走去。它却对杰尼卡说:
“齐尔,维克!齐尔,维克!奇奇咧!走开!走,走开!”
“这是怎么搞的?”杰尼卡很愤怒,“就在前些天,我还曾经帮你们从冰牢里逃出来,救过你们的命,如今,你竟然赶我走?”
“齐尔,维克!”公鹌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错,你是救过我们的命,这我们没忘。可是,现在你最好别往我们身边走,因为现在和以往不一样,这阵子我们一见面就想打架!”
如果鸟儿也有眼泪,杰尼卡一定会大哭一场——它心里是多么伤心,多么难过啊!
于是,它伤心地转过身,向小河边飞去。
它在灌木丛上空飞行着,忽然有一只灰色的小兽从灌木丛里一跃而出!
把杰尼卡吓了一跳,忙闪到一边。
“难道你认不出我啦?”那只小兽喜笑颜开地说,“咱俩可是老熟人呀!”
“你是谁啊?”杰尼卡惊讶地问。
“我是兔子啊!雪兔。你不记得了?”
“可你明明是灰色的,怎么会叫雪兔呢?雪兔我没忘啊。它浑身的毛洁白如雪,只是长长的耳朵上带点黑边。”
“嗯,你记得没错,冬天,我的确是白色的,那是为了在雪地上隐藏自己。可到了夏天我就变成灰色的了。”
它们聊了一会儿天,还好,聊得很开心,没有吵架。
后来,老麻雀对杰尼卡说:
“这是六月,是夏天的开始。鸟类都在这时候做巢,巢里有珍贵的蛋或雏鸟宝宝。它们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自己的巢,不管是敌人也好,朋友也罢,都不行。因为即便是自己的朋友,也可能粗心大意地碰坏鸟蛋。这时候,也到了野兽生小兽崽的时间,野兽们也同样不愿意任何人接近它们的巢穴。只有兔子是无牵无挂的,它们总是把自己刚生下的孩子,随便放进树林里,不久就把它们给忘到脑后了。因为小兔宝宝只有刚出生几天需要兔妈妈的照料,需要吃几天妈妈的乳汁,之后它们就能自己独立吃草了。这个时候啊!”老麻雀又加了一句,“是一年中阳光最强烈,白昼也最长的时间。现在大地上,无论是飞禽还是走兽,都能找到许多食物喂饱自己的小宝宝。”
七月
老麻雀说:
“从新年的枞树节算起,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月,算起来就是半年时间了。别忘了下半年是从盛夏开始的。现在是七月了,对雏鸟和小兽们来说,这是最美好的一个月,因为所有的东西对它们来说都充裕——光照时间长,天气暖洋洋,各种各样能吃的食物也非常丰盛。”
“谢谢你!”杰尼卡说完,又飞走了。
“我也该成熟点儿,收收心,定居下来了。”它暗暗想,“森林里有许多树洞。我干脆在里面找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当成自己的小房子,以后就在那儿过日子吧!”
它想得倒是不错,但是要做到却不容易。
要知道,现在森林里几乎所有的树洞都已经被鸟儿占领,当成自己的家了,也几乎所有的巢里都有一窝鸟宝宝。有些雏鸟还非常娇小,它们浑身光秃秃的,连毛都没有,而另一些雏鸟的身上也只覆盖了一层绒毛,还有的雏鸟虽然长出了羽毛,但嘴还是黄黄的,整天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向自己的父母要吃的。
鸟爸爸、鸟妈妈们,也飞进飞出,忙个不停,它们捕捉苍蝇、蚊子、蝴蝶,还要寻找青虫和软虫,自己一点儿也不吃,全都带回家喂给雏鸟吃。这算不了什么——它们还很高兴地唱歌呢,真是任劳任怨。
唯有杰尼卡,它独自一人感觉十分寂寞。它心里琢磨:“干脆我帮助别的鸟喂鸟宝宝吧。它们肯定会对我感激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