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温暖了谁,又是谁让谁变强大。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一如当时初见,而那些黑色的绝望也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终有一天它们会消失不见。
他沙哑的声音充满磁性,他说留下来吧,我咬着手指挣扎了好久,虽然我也不是特别纯情的姑娘,但是在医院……也太那个点了吧?然后我就满脸通红地说:“医院……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床够大。”
“这个……人家还没准备好。”我羞赧地做少女纯情状,一捂脸一跺脚。
高泽茫然地看了我有五秒,然后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即便不可抑止地哈哈大笑,他捂着肚子笑得差点驾鹤西游,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进来就会看到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一个肿着眼睛的女孩脸红得像是让人煮了的螃蟹,而躺在床上的那个男生笑得风中凌乱花枝乱颤,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犯了羊癫疯。半晌他看着我说话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地笑:“原来你一直都这么觊觎我啊,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
原来是我想多了啊……
于是羞赧变成了恼羞,最后终于成怒,要不是因为他是病人我早把他大卸八块了。我强烈反对留下来,誓死不从,虽然在他面前也没少丢人,但是最后一点点尊严还是得好好保护的。
高泽说晚一点还得吊一瓶盐水,要是护士忘记给我拔针怎么办。我说你自己是死的啊,不是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他又说我怕我睡的太熟,醒不来,敢情是把我当使唤丫头呢。
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反正对他没好脸色,以容嬷嬷对待紫薇的态度对待他,可是他反倒笑得挺开心。不过最后我还是留下来陪他了,没人陪在身边真的很寂寞的,尤其是在夜里。
高泽跟我说他只是发高烧了,我还骂他小题大做来着。只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次他是因为醉酒引发的急性胃损伤才进的医院。刘轼说有一晚他在我的宿舍楼下站了好久,那天下着小雨,他回来就发烧了,后来又喝了好多的酒,可是怎么劝他也没有用,他就是一意孤行,固执得像个孩子。
所以后来当我终于回过头来,看到他凝望我背影的眼神是那么温柔却沾染着融不掉的哀伤,心开始隐约地抽痛。我张开大大的怀抱,笑着搂紧他的腰,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埋下一滴眼泪。
他又用他惯用的语气说怎么了,舍不得我啊。我不说话,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听见我哽咽的声音。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多么的自私,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眼泪都是腐臭的垃圾,令人作呕。总是无耻地享受你的庇佑,在你张开的巨大怀抱下任意妄为。
我知道你都懂,懂我的伤痛,从我第一次看着你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
最近张晴在研究星座,她翻着星座书,问我们:“你们都是什么星座的,来让我给你们占一卦。”她这一句中西结合的话一出,我们本来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心情也就被打破了。
“苏悦,你男朋友是什么星座的?”对了,苏悦交了一个男朋友,两人是老乡,当然不是刘轼,这倒在我意料之中,只不过我意外的是她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谈起了恋爱,她跟我们说她恋爱了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今天我买了一支牙膏,稀松平常。
那男生看起来挺忠厚的,就是长得过于成熟,是那种走在学校里你绝对不会迟疑一定会很干脆叫他老师的那种。请我们几个吃饭的时候,做事也是滴水不漏,对苏悦也好,体贴有加,是典型的新好男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苏悦,我很认真地问她爱不爱他的时候,她很条理分明地给我列举了他们在一起的好处,就像是在分析解题。
“我们是老乡,又要一起考研的,毕业后肯定是一起回去的,他家里情况跟我家差不多,都是农村的,他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又没有压力……”她说到这沉默了十几秒,“其实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幸运的,爱不爱有那么重要么?”
其实我知道苏悦是有一些自卑的,爱情对于她来说应该没有安稳那么重要吧。
“哎,你是处女座的,那我偶像素什么座的?”张晴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是金刚石做的,无坚不摧。”
“人家问你正经的呢。”张晴嗔怪,最近她台湾偶像剧看多了,动不动就人家人家的,一说话就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仔细想了想上次给他过生日是什么时候,还没等我说张晴就笃定地说我偶像素天蝎座。“天蝎座的男人欲望强烈,”她念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脸不禁红了那么一红。我知道我又邪恶了,可是自从那天盖着棉被纯聊天之后我就总在无限地yy。一入日本动漫,纯洁就被我们立马扔到了一边,所以我也总和安琪对长得清秀的小白脸无限yy说:肯定是下面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攻和受的定义。
其实像公公那样的才是受,或者可以说是攻身受心。当然啦,我的动机也很单纯,只不过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更有料而已。
“善于猜测别人的弱点,尤其是女人……在爱情方面用于处于主宰地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顾忌……”这一点高泽绝对是百分之百地中,“最佳配偶是金牛座,诶?谁是金牛座?”张晴根本就没有问我是什么星座,而是问谁是金牛座,这不是摆明着要替高泽找好下家吗。
我刚想开口捍卫主权来着,然后李诗雯就不冷不热地说:“龚力是金牛座。”我含在嘴里的水,一下子就喷到张晴的星座书上了,她心疼得直跺脚。
“我不是故意的啊,要不然你再让我喷一口?”
“讨厌啦!”
时光轻轻幽幽,像是夏日午后的林荫路,又像是婆娑树影间筛落在地的点点光斑。我无法轻描淡写他的温柔,就如同我无法云淡风轻地遗忘那些伤痛。影子紧紧跟随我们的步伐,亦步亦趋,在阳光下拉长,勾勒出宁静的颜色。
高泽说这条小巷马上就要拆迁了,可是这里有却我们太多的回忆,公公请我吃遍了这里的美食,我也总和那几个女人来这里觅食,这里是最热闹的小吃街,我最喜欢的就是张婆婆家的鳝鱼粉丝,去的次数多了,婆婆都认识我们了,每次的份量都足足的。
我看着那些破败的景象,拆剩一面残破的红砖墙的小屋,尘土飞扬的街道,寂静的只剩下拆迁机器轰鸣的巷子,心里慢慢升腾起一种悲凉的感觉,就像是面对我们渐渐远去的青春。
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矗立起一座标志着经济飞速发展的高楼大厦吧,会有行色匆匆的白领路过这里而根本不会驻足,会有高雅的咖啡厅,会有展售玲琅满目的我只能在时尚杂志模特身上看到的奢侈品牌的橱窗,会有越来越多的现代大都市的元素以迅疾的速度融入到这里,不会有多少人还记得这里了。
也许,我并不是在怀念张婆婆的米粉,我只是在怀念那样的日子。高泽也开始实习了,我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快呀,要不了多久就是毕业季了呢,又会有多少眼泪被蒸发啊。
而高泽不再只是叫我阿宁,更多的时候是在我耳边低低唤我老婆。从那个早晨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时候,我心里就像是干涸的沙漠突然之间开满了娇艳的玫瑰花,刹那芳华。他握着我的手,笑着说,一样的脉搏,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他深深地凝视着我,说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