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财的机会一个接着一个,赵毓麟非常开心!他再次找到陈咸池如法炮制一番,结果与郑某的案子一样,龚某的案子也很快落实完毕。龚某贿赂陈咸池60两黄金,赵毓麟坐地分赃20两。几天之后,陈咸池怕走漏了风声,干脆也贿赂了季源溥,给他送了为数不少的黄金。
1948年2月,赵毓麟官升一级,担任经济部特种经济调查处上海办事处主任。正好有人检举“浙赣铁路上海枕木办事处在上海购买枕木存在大量贪污公款”的事实。于是赵毓麟再次找到陈咸池,让陈咸池下去调查。结果枕木办事处的人担心受处分,也采取了“送黄金”的办法贿赂赵毓麟,后来赵毓麟又得到黄金20两。
1948年上半年,国民党军队连连败退,颓势明显,国统区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经济状况越来越糟。此时,上海办事处的特务们也坐不住了,他们认为国民党大势已去。
有个特务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我们回农村种地得了!”
“你作恶多端,难道共产党能放过你?”
“那怎么办?”
“跑呗!去没有共产党的地方,那里最安全!”
像这些特务一样,季源溥也有点坐不住了。虽然贵为中统局的二把手,但他也已经意识到国民党完蛋是早晚的事。于是他想:不如趁水摸鱼,先捞上一笔再说。于是,叶秀峰、季源溥等人瞅准了上海九江路证券交易所,此交易所类似美国纽约的华尔街,是上海乃至全国商界、金融界、纺织界等进行投机买卖的大本营。
1948年夏天,叶秀峰的表弟陈铭赦来到上海,找经济部特种经济调查处上海办事处主任赵毓麟谈话。陈铭赦说:“局长来上海之后,听说郑重仁是上海证券交易所里最大的亨鼠,此人恃其雄厚资金,兴风作浪,哄抬这个上海物价。在此情况下,全国各城市都受此影响。赵主任,你是负责经济调查的,所以局长让我跟你谈谈。”
赵毓麟知道叶秀峰是个贪财之人,于是笑着答应:“好、好!”
当时兴风作浪的并非只有一个郑重仁,还有许多巨贾。这些巨商且划为帮派,其中郑重仁是苏州帮的代表。此人在证券交易市场购买股票,一出手就是一亿股(黄金万两),从而左右了市场行情。
翌日上午9点,陈铭赦与郑重仁一同来到上海襄阳北路1号——上海经济调查处赵毓麟的办公室。赵毓麟见郑重仁来了,便问:“你就是苏州帮会的会长郑重仁?”
“是!”
“你到底经手了哪些股票?”
“我买了永安纱厂的股票……”郑重仁吞吞吐吐地说,“赵主任,我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干扰了市场秩序。”
“是啊!”赵毓麟阴着脸说,“你的出手是垄断性的,对市场影响太大了!现在战乱,经济不景气,你这样做是不能被允许的!”
“是,是。”
“以后要恪守法令,不许再违法操纵!”
赵毓麟简单说了几句话,陈铭赦便插嘴道:“郑老板都清楚了,他一定会改!我看赵主任很忙,咱们还是走吧!”郑重仁见陈铭赦为其解围,得知“事情已经办妥”,便如释重负,匆匆挥别而去。
事后,赵毓麟得知陈铭赦得到郑重仁一笔不少的好处费,而陈铭赦背后的叶秀峰所得金额更是大得惊人。后来季源溥也开始效仿赵毓麟、叶秀峰的做法如法炮制,捞到了大量的黄金。除此之外,季源溥还为自己提早找好了出路。1948年夏天,他以视察业务为名,与二老婆施秀文一起飞赴台湾,并在台北、台南预先购置两栋别墅,后又将自己的大老婆送至了台湾。
1948年初秋,上海淞沪警备司令宣铁吾也公然利用自己的职权,纵容自己的小老婆勾结稽查处经济科科长张亚民,在证券交易中暗中操控市场,捞得巨资!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蒋介石得知上海经济秩序乱成一锅粥,便派其子蒋经国来上海,整顿上海经济。
蒋经国来到上海后,先经过一番调查,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扰乱上海经济的主要有“三害”,即贪官污吏、奸商、流氓。
“三害”之一贪官污吏,指的是利用自己的职权挖社会墙角之徒,主要代表人物有宋子文、宣铁吾、季源溥等;
“三害”之二奸商,主要就是指的郑重仁等利用自己的巨资操纵股市等人;
“三害”之三流氓,大多指青帮头目杜月笙等人利用流氓手段欺行霸市、掌控市场经济。
要想整顿上海经济,必须从“三害”下手,于是蒋经国先从沸沸扬扬的“张亚民案”下手。
蒋经国先是派人进行调查,经查实后,便以国防部的名义逮捕了稽查处经济科科长张亚民,宣铁吾因与蒋介石的特殊关系,所以未遭牵连。经过一番审讯,张亚民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蒋经国觉得要想整顿上海经济,“除害”一定要坚决、果断,于是他下令枪毙了张亚民,以儆效尤。
令蒋经国没有想到的是,张亚民被枪决后,其妻竟然大设灵堂,为张亚民举办风光大葬!与此同时,上海滩上的社会名流也纷纷致送挽联、花圈,搞得非常“热闹”。不仅如此,后来《中央日报》和《和平日报》竟然刊登了出殡的日期和经过。那个不知好歹的宣铁吾竟然倒打一耙,三番五次跑去蒋介石面前大倒苦水,并说了一些蒋经国的坏话。当然,蒋介石自然不会怪罪亲儿子而替这个“子侄”说好话,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杀了一个贪官污吏,蒋经国的大刀又挥向了“二害”奸商。
当时申新纱厂总经理荣鸿仁(荣毅仁的七弟)在北四川路建造了一座十分奢华的花园洋房。蒋经国看到此别墅十分愤怒,他怒斥道:“国难当前,大家都苦于生计,反倒这个荣鸿仁盖起了别墅,你们要把他抓起来审一审!”说完话,蒋经国立即致电上海警察局局长俞叔平,逮捕荣鸿仁。
荣鸿仁是上海商界的巨擘,“荣氏家族”在中国也是赫赫有名的。得知其被捕,宋子文跑出来向蒋经国求情。蒋经国碍于面子,最后下令释放了荣鸿仁。荣鸿仁被释放后,觉得上海已是多事之地,于是便飞赴香港避难。
没有扳倒“荣氏家族”,蒋经国却找了另外一个垫背的:某进出口贸易公司总经理王某,此人因套购国家外汇的罪名被蒋经国枪决,也算为打击“奸商行为”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蒋经国的第三刀挥向“流氓”,当时上海滩上最出名的流氓就是杜月笙。蒋经国并没有与杜月笙硬碰硬,而是先让上海市警察局局长俞叔平抓了几个流氓头目,而后邀请杜月笙去开“上海市面整顿会”。其实蒋经国聪明得很,这个做法不过是“杀鸡给猴看”,以此警告杜月笙。
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季源溥竟然接到了蒋经国发来的电令,蒋经国要求上海办事处采用多种手段,开展调查贪官污吏的工作。
由于蒋经国是蒋介石的儿子,所以这个命令也就是“圣旨”!
季源溥接到这个通知,非常高兴,因为季源溥没有被蒋经国划定为贪官,而且此等重要事情交予他处理,也算是一种信任,于是他竟然放开手脚,全力侦破此事!
不久之后,季源溥接到中统局总部发来的电报。电报称:宣铁吾徇私舞弊一案,需彻查!
季源溥不敢怠慢,立即下令给赵毓麟,让赵搜集证据。与此同时,他还多方找人,从多个角度彻查宣铁吾。经过一番调查,季源溥将搜集来的证据交给了蒋经国。不过鉴于宣与蒋的关系,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
1948年8月19日,国民党财政部开始对外发行金圆券,旧法币以200∶1的比例进行回收,同时也宣布黄金白银国有。8月21日,蒋经国在中央银行二楼会议室召开会议,与上海各界经济界重要人物协商如何贯彻执行《金银国有条例》,用法币兑换金圆券。
不过此时物价飞涨,老百姓生活艰难,根本没有多少钱去兑换金圆券。对人民来说,这是国民党在崩溃前夕的一次大搜刮!在此情况下,季源溥也带着金条等来到中国通商银行兑换金圆券。对于季源溥而言,这是难得的“洗黑钱”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为了配合发行金圆券,蒋经国还采取了冻结工资与物价的办法。不过此办法一出,上海滩便引发了震荡,许多商店提前打烊、关门,而去饭店吃饭,则要排起“长龙”,而晚来者则往往没有饭吃。为了配合冻结物价的工作,蒋经国还鼓励上海的老百姓检举囤积居奇行为,结果导致所有的目光转向四大家族的官僚资本企业。
此举还引起了杜月笙等人的不满,他们联名奏折,发动流氓检举四大家族孔祥熙之子孔令侃的扬子建业公司,并爆料此公司藏匿大量民生日用物资,从而迫使蒋经国查封此仓库。后来孔令侃打电话向自己的姨妈宋美龄哭诉,蒋介石听从了宋美龄的劝说,亲自来上海一趟,制止了蒋经国的“六亲不认”的粗暴做法。
不过蒋经国的办法还是卓有成效的,一时间控制住了上海物价。此时财政部部长王云五建议增加工商税率,用以充实军需民用,其中一方面不准工商业给商品提价,另一方面则要求加税。稀里糊涂的蒋介石竟然采纳了王云五的荒唐建议,结果导致各地物价如脱缰野马般往上狂飙,刚刚稳定下来的上海经济,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1948年8月下旬,叶秀峰派徐兆麟接替季源溥出任上海办事处处长一职,工商部特经处主任一职也由陈伯中顶替。季源溥回到南京后,担任中统局时改名为党通局副局长一职,野心膨胀的季源溥开始向他的“总统宝座”发起最后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