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云依盯着宫女端来的柿子羹发呆,抬头向金宝道:“这柿子怎么比昨儿的还要酸涩……”
金宝心虚地笑,“娘娘,还不到柿子的季节,如今都是这般。”
云依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只好用银勺慢慢挖着,放入口中。
“皇后,这柿子可合胃口?”外面有人缓步而来,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不羁的笑容。
硬是挤出笑容,“还好,多谢皇上体恤臣妾。”她真想把这些柿子都塞进他嘴里,让他也受受这嘴疼得麻木之感。
他坐在她的身旁,手抚上了她的唇边,“还要再用么?”眼看着她都快皱成一团的脸,他微笑着问道。
“臣妾近来用了很多,已经尽够了。”云依说话都觉得嘴生疼。
她这种不服输的性子真是一点都不肯求饶,他直接盖了上去,她的唇边还留有浓重酸涩的味道,这样也只说尽够么?
“采风乐会,多留一个位置,高渊要带个人来。”元彻轻道。
“是谁?”她顺口问了句。
“到时你便知道了。”他的眼中泛出强烈的占有欲,摸着她的发丝,轻道。
王桂苓听说了苏惠之事,有些幸灾乐祸,毕竟那种场景下不仅尴尬,且会让皇上不耐烦。但皇上亦说皇后有子嗣之前不会到别人之地,宫里一下子变得冷清,请安也时常被免,着实让人对这位把持皇上的皇后不满。
既然山不来就她,那她便要去就山,王桂苓请安之后便留了下来。
“娘娘,这是臣妾已经拟好的单子,觉得各色菜系都要有才好。”王桂苓把折子呈了上来。
云依接过正仔细看着,王桂苓便在一边发话,“娘娘,不知近日身体可好?”
“嗯?”云依全神贯注在折子上,并没在意她的话。
“臣妾也希望娘娘早日怀上龙嗣,那宫中又一件大喜事了!”王桂苓说得“诚心”。
王桂苓是想知道她有没有怀有子嗣,若是有了,那皇帝才能临幸他人,后宫的女人不过这些事情,为了这些不择手段,情谊什么的都不算什么了。云依淡笑:“本宫也希望借淑嫔吉言。”这么答道,云依忽然想到,若她一直没有消息,那他真的会一直在她这么?这种理由真的有用么?留住他的人,便也能得到他的心么?
见她想得入神,王桂苓轻唤,“娘娘,娘娘!”
云依回过神来,浅笑道:“本宫之前查过尚宫局的记录,这些菜品都是有过的,倒是稳妥,淑嫔也算是费心了,只是今年有戎嫔,家宴上添些西戎的菜色更好些罢。”依照乌梅的性子,定然会加些的,王桂苓这里却没有丝毫痕迹,显见得是她根本就没将乌梅放在眼内。她这个皇后也只好再施压。
王桂苓答应着,“臣妾再仔细跟戎嫔商量,她虽跟臣妾一起操办,却害羞得很。”
云依也懒怠去戳穿她,不想敬重西戎进来的乌梅也是她自己的事。
“娘娘,皇上回宫了。”绿绮进来禀道。
王桂苓的脸上泛出一种期待的光,云依从她的脸上看过去,心里既悲凉又有些同情,对绿绮道:“你就回说我在这。”
绿绮眼睛不禁看向淑嫔,云依攫住她的眼光,让她速去回报。
不多时,元彻便来到凤藻阁,云依领着王桂苓一同跪迎。
跨过王桂苓,他直接扶起了云依,“朕都不忙了,怎么皇后比朕还忙?”
“是臣妾跟贤嫔聊得太起劲,事情还没处理完,谁知皇上就来了。”云依把话扔给王桂苓,不受伤害就是要保持距离,久别胜新婚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元彻瞟了云依,转头向王桂苓,“贤嫔近来帮助皇后理事辛苦了。”
久不见天颜让王桂苓有些激动,声音微微颤抖道:“此乃臣妾之荣幸,皇后娘娘信任臣妾方能如此。”
“宫中事多繁杂,众卿能如此相助皇后,朕心甚慰。”皇帝大人用丝毫没有诚意的言语打发了王桂苓,眼神从未离开过云依。
云依早听出元彻的意思,只得开口道:“贤嫔若是确认了新的单子,与本宫再商量罢。”
失望变成了怨怼,王桂苓强忍住自己的情绪,虚笑道:“臣妾领命,臣妾告退。”
“皇上太久没去过其他人那了,她们想见也没有场合。”云依悄悄抽出自己的手,硬着心道,“皇上也该偶尔去看看……”
“你真的这么想?”他从刚才隐忍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了,低声喝道“真的想把我往别人那推?”
推?她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失去理性,陷得更深无法放手。这后宫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他的,没有一处会留得长久。
云依的沉默让元彻肝火更大,当着跟前人的面,直接把她压倒在榻上,云依出声道:“皇上,这可是廷芳殿。”
元彻满是冷意,“你总是忘了,你是皇后,我是皇帝!”
屋内几人即刻就要退出去,云依喝道:“既如此,都看着!”
绿绮,锦瑟,素琴,金宝几人面面相觑,留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人相视了半晌,元彻放开她,重坐起身,“朕想去哪,无人能阻。”
云依面色惨白,谁能阻他呢?谁又敢呢?明明更爱江山社稷,却在她面前故作深情,不会为了她放弃笼络人心的机会,却又总是留在她身边。得了她的人,非也要得到心才罢休么?
“自然是这样……”云依无力地答道。
她柔美的脸上只是漠然,让元彻心堵得慌。
团圆节要到了,宫中各处已挂上彩缎和灯笼,百姓们更是期待烟火盛会。宫中的头一遭重大活动,便是采风乐会。
苏惠虽不喜与云依碰头,关于采风乐会的细节也都确认好了,云依对她温柔客气,她对皇后娘娘依旧未改观。
廷安殿已经焕然一新,金丝楠木的小案及座椅,正殿中的屏风换成了雕金的七彩琉璃,暗色装饰换成了鹅黄色,古朴的殿中泛出别样情怀。
“娘娘,今日不能穿其他颜色。”绿绮见云依又指向了素色衣袍,出声道。
云依默然,任由绿绮指挥锦瑟素琴给她穿上了正红色的凤裙,八只彩凤金绣于裙上,中间是一朵怒放的牡丹,彩凤颜色浓重,牡丹华贵高雅,衬得云依肤如白雪,端庄大方。
妆容亦比平日加深了几分,梳了高髻,云依望向镜中陌生的女子。
“娘娘,这样装扮真像仙女一般,奴婢都看傻了!”锦瑟满脸笑意赞道。
云依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着,锦瑟惊道:“娘娘,真真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奴婢看了都面赤心动了!”
“好了,宫中那么多美人,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让人家笑话。”她是不大愿意约束锦瑟的,这宫中本没有自由之人,让锦瑟能恣意些,她也能心情好些。
锦瑟回头向素琴,“素琴姑姑,您说呢?”
老实的素琴腼腆一笑,点点头。锦瑟得意道:“娘娘您看,素琴姑姑都这么说了,奴婢不足信,可素琴姑姑向来不说假话。”
“娘娘,贤嫔娘娘已经先到了,候着娘娘一同过去。”外面有宫人进来与绿绮低语,绿绮回禀道。
大婚后,这是第一场正式的宾客之场,云依深呼了口气,让锦瑟扶了,缓步出了寝殿。
苏惠见到云依,迟疑了片刻方才施礼,皇后虽是武将之女,周身之气度和妍丽之容貌确也当得起了。
陪着云依到廷安殿偏殿,苏惠道:“外臣要午时才到,娘娘可先歇息片刻。”
“秀女们也都准备停当了么?”原本她属意的秀女服是断不可在这种场合穿的,云依特意让尚宫局准许秀女们自己备服。
“方才素琴已报过,都已妥当了。”
“一切就绪,阿惠你辛苦了。”云依暖声道。
还未及苏惠答话,便有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俩人赶忙跪迎,元彻先走到云依身边,回头对苏惠道:“贤嫔你操劳了,虽不能出席还要在这里照料,家宴上,朕再替皇后谢阿惠。”
最后二字让他身旁之人和苏惠都是一愣,苏惠脸上淡淡红晕称不敢,云依眼睛稍稍斜了过去,身子未动,心里却已是泛酸。
他仔细看她,浮出满意笑容,“皇后今日光彩照人,别样的风情着实迷人,真是舍不得让那些人见呢……”
云依的脸彻底僵了,这是要两边都讨好,妻妾都不放么?只是冷面相对,懒怠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