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王终于再次出声,也让离歌知晓了这王后的名讳。离歌暗中抬眸,却是见烟阳不满撅起了嘴,嘟囔道:“珏儿乃吾儿,为娘的就是不喜他脏,如何了?”
”
夜珏顺利走到女子身前,忽又仰面探出手,告礼后转身退离。可明白了?日后你遣人动手也好,自己动手也罢,莫说这婢子瞧着面生,也不知是不是他国细作,便是她行事鲁莽这一点,也不能让她来伺候您呐!若是您想要个侍婢,老奴大可尽心去给您挑个机灵的过来。”
夜珏怒,拂袖道:“莫不是孤连挑个侍婢的权利都没了?”
“烟阳……”华王叹道,却并未继续下去。烟阳恢复常态,复又面向夜珏,淡声道:“珏儿,“世子,离歌当真诧异这夜珏竟能不靠任何外力而没有丝毫困难地抵达这里。离歌抬眸,夜珏停了下来,母后。”夜珏话中隐隐有笑意,不待离歌抬眸瞧个清楚,夜珏已再次出声道:“你,随孤一道去面见母后。
“如此,母后若是同意便不就好了。不多时,离歌陪同夜珏前去赴宴。旬邑,还不随上。”
内侍猝然回神,连忙站起后跟在了夜珏身后,离歌见此也只得随了上去。走在最后,离歌偶尔抬眸朝前看,却只看得见在夜珏脑后绑起的雪色缎带,不由莞尔,这小子确是个机灵鬼,竟想着法子绕着弯子测试于她。既是如此,她又有何理由拒绝呢?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前面两人方才停下,母后不希望再看见你这般沾了血污。”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乖,厚重的苍梧宫三字随即映入眼眸。宫外的侍卫甫一见到夜珏便入内通报了去,不过转瞬便另有两列端庄秀丽的侍婢自里面鱼贯而出。左边为首之人携一众侍婢福身行礼,道:“见过世子。王后已于正殿候着,世子请随奴婢们前来。”
这人说罢便侧身让开,给夜珏让出了条通道。夜珏随即带着旬邑和离歌踏了进去,再之后,便是在两列侍婢。
正殿很是庄重严谨,装饰之物并不多,仅有的几件也皆是玄色,于是便更显低沉。离歌不由好奇起来这华国王后究竟是怎样一位女人。现今十六国之中,自是云、洛、阙、华四国为大,但其中华国擅铸兵刃,国内更有尔氏一族,因而实力实居燕云之首,但华国却是分外低调,不见对周边小国怀柔,亦不见用兵之势。曾有传言,华王奇丑无比,性子更是暴躁,故而不愿于众人之前出现,然离歌依着这夜珏的相貌如何也想不出他的父王会有多丑。且不管传言如何,这华国宫廷之中只王后一位女主人却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不多时,下去吧继续用膳吧,离歌也急忙收住步伐。很快,但闻夜珏道:“母后,珏儿想添置一名侍婢,旬邑担心您不放心,珏儿这便领着她过来给您瞧瞧。”
“呵,你个小娃儿,明知旬邑是担忧你,又何必为难与他?让那婢子走近前来,给本宫瞧瞧。”
离歌听着声音但觉柔且甜,不待夜珏下令便径自走了过去。
“抬头。”
离歌依言,下一刻,她便看见了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离歌的思绪瞬间便有些混乱,她全然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这端坐在主位上的女子,雍容华贵却不失灵秀?肤如凝脂,手若柔夷?巧笑倩兮,顾盼流离?不,这些都不足以表现她那种初见惊艳,再见却是清怜的美,便离歌是名女子,却也止不住想要保护她的念头。用来宴客的宫殿很大,全无半点旁的心思。珏儿过来让母后好好瞧瞧。”
“是,旬邑已将桌案重新换过。”
夜珏颔首,随即便被女子抱入怀中。过了一会儿,女子方道:“珏儿又重了呢,再过些时候,怕是母后也抱不动啦。”
夜珏未答,反是对着身后一挥手。离歌正心奇,那旬邑便上前低语道:“世子下了命令,还不快随我退到殿外候着。”离歌不便有所拒绝,只得随着旬邑退离。待殿内只剩下夜珏与女子两人,夜珏方伸手抱住了女子,笑语道:
“若是母后抱不动珏儿,那便让父王抱,待父王也抱不动时,珏儿也该能抱起母后啦。”
“傻孩子,母后不需要你抱,你要是抱了,只怕你父王反是会动怒呢。”女子笑颜灿然,亦唯有这时,夜珏方流露出几分同龄人的孩童心性。
第四十八掌 逍遥阁(13)
“珏儿,你想要什么我与你父王都会满足与你,你的决定我二人也不会干扰。但你要记着,任何决定甫一定下,它的后果不论苦甜你都要悉数咽下。明白了吗?”女子将夜珏牢牢抱在怀中,笑着低语。
夜珏颔首,告离了华王同烟阳,挨个抚过女子眉眼等五官,应道:“珏儿明白。母后请放心,珏儿拿下这燕云时,您定依旧如今日一般貌美无双。”
女子摇头而笑,道:“傻孩子,这容颜唯一的好处便是让母后寻到了你父王,不过也因这容颜让我二人生生错过许多年。若是可以,母后倒不介意和旁人换了去。再过两月便是你的七岁生辰,届时姜国会有来使,珏儿,让你父王见见你的决心,莫要让他失望。”
“珏儿知晓。母后,珏儿且先退下,日后再来探望您。”
注意到离歌的怔忡,女子笑言:“本宫瞧着挺好,便应了珏儿吧。待到了殿外,夜珏便道:“旬邑,你先一步回去问漠宫打点打点,孤让她陪同。莺歌燕舞,丝竹乐音不断,离歌微一愣神,竟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花阳城的那段日子
夜珏自女子怀中站起,见礼后方才退离。离歌无奈,手中箭也不及射便被围过来的侍卫一箭击毙。”
旬邑悄然瞅了离歌依言,似有不放心,可碍于夜珏在此又不便说些什么,唯有垂首应下,重新回到席位上,夜珏亦迈出步子,离歌趋步随上。待走到一处僻静小路,夜珏方启口道:“下次莫要那样盯着孤的母后,姑且不论父王瞧见会如何处置,便是孤,亦不会再容你。”
“民女不明白。殿下,想必您清楚王后的真颜,民女亦是常人,如何会不动容?”
夜珏闻言顿下脚步,沉吟片刻后道:“母后她,其实不喜那副容颜,更不喜旁人因那容颜而靠近。”
“殿下说得好,可却让民女愈发糊涂了,如此倾城容颜,世间竟有不想要的女子?”
夜珏复又向前走去,冷声哼道:“想自孤的口中套出话,你还需再聪明一点。告诉孤,你如何称呼?”
“离歌。”
夜珏默念几遍,唇边漾起浅浅笑容,从容向前走去,而位于他身后的离歌却不曾看见。两月后,姜国来使进宫,拾起玉箸用膳。殿中的花姬仍在舞,却也很空旷,比起此前的苍梧宫似乎更是简单。夜珏自是在最接近王座的首席之上,离歌紧随其后,与那旬邑一同站在他身后。很快,华王与王后落座,离歌暗中抬眸觑了一眼,顿觉惊诧。这华王竟果真如传言一般其貌不扬!若是平日里见着她倒也不会感觉太多,可现如今因他身边的王后实在貌美,此番一比较便觉华王普通许多。如此看来,这夜珏相貌是随了王后。
“吾王,姜国来使殿外求见。”
华王一抬袖,道:“宣。”
声音落去片刻,殿外两男子缓步踏入殿内,待走到正中方恭恭敬敬对着华王行了个大礼,道:“吾王知今日乃华世子诞辰,特派吾兄弟二人前来道贺,奉上吾国一番心意。”
“小儿诞辰,岂劳姜王费心?来使入席,今日便与孤王的臣子醉上一日,这礼便收回,可好?”
离歌闻言大惊,忙看向夜珏,然后者却似老僧入定一般老实坐着,一切都未受到影响,复又看向那跪地的姜国来使,二人似有犹疑,可又不敢直接忤逆华王,只得道:“既然华王不愿受礼,那便让吾等为世子献上几曲歌舞可好?以示我姜国心意。”
“诺。”
跪地的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其中左边那人一拍手,殿外便有两列舞女衣衫翩翩地走进,直至停在殿中央,而一众乐师却是停留在了靠近殿门口的地方。众舞女散开,当中走出一红衣的绝艳女子。离歌再次一惊,这女子不是花姬还是谁!花姬的眸光一扫而过,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夜珏身后的离歌,但只微微一愣便换向了他方。
乐声起,花姬领着一众舞女翩然起舞。除却花姬,下次莫弄脏了自己。宴席上的诸位臣子亦开始畅饮,酒至酣时,其中一舞女却突然搭起箭,对准王位上的华王。离歌本以为场面会变得混乱,然华王乃至饮酒的大臣皆未放下手中酒盏。若非自殿外疾步窜入的大批侍卫,离歌定要以为这不过是舞女的表演了。
那侍女见此却是慌乱起来,刚才那一幕似是无意经过这幽幽殿宇的飞鸦,余下的舞女登时四处散了开来,其中一人竟窜至夜珏身前,眼神阴鸷,神情扭曲,手中匕首狠狠刺向夜珏心口。未待离歌出手,夜珏已用两指挡下匕首,冷笑道:“凭尔等宵小竟也想要孤的性命?痴心妄想!”话音落,夜珏已拾起桌案上的玉碟,运力碎去,持一碎片快速滑过舞女脖颈。
舞女瞬时瞪大了双眼,夜珏却嫌弃地松手,舞女因而向后倒去,却也很快被侍卫拖走。场面很快又回到先前,花姬依旧起舞,华王亦未对那两名姜国来使疾言厉色,只继续晃着手中酒盏。这时,华王身边王后出声道:“珏儿,过来。”
夜珏应声,自席位上站起,缓步走到了女子身前。女子扬袖,以自己的衣袖拭去了溅至夜珏面上的鲜血。女子动作温柔,声音更是如此:“珏儿,只不过扰了片刻的清净罢了。,母后不喜。”
“烟阳,珏儿他乃男子,便是浴血亦为正常。你这要求,不可。”
内侍急急跪下,颤声道:“奴才不敢!只是若王后知道了世子身边有个来历不明的婢子,那奴才定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还请世子三思!”
“也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