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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港岛——19世纪不沉的鸦片走私基地

关键时间19世纪中叶。

关键地点伶仃洋。

关键词汇鸦片走私。

在传统的中英贸易中,中国一直处于出超地位,中国所产的茶叶、瓷器、丝绸在欧洲市场上广受欢迎,而英国对外输出的工业品如纺织品等则门庭冷落,这是因为19世纪初中国并没有对这些东西的需求,人们日常所需的一切都靠自己生产。

正如踌躇满志的乾隆皇帝所说:大清帝国地大物博,什么都不缺,哪里需要与欧罗巴蛮荒之地通商。然而他太自信了,哪知在中英贸易中屡屡碰壁的英国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就是鸦片。至此,鸦片从西方源源不断地涌入中国,而香港就成为鸦片输入的基地。从19世纪初开始,鸦片贸易就开始了,那时主要的形式是非法走私。地点在香港附近的伶仃洋上,那里有利于走私的得天独厚的条件——位于珠江口外,离广州市场非常近,同时又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中国政府将此处视为外洋,因此鸦片走私者可以逃避中国政府的管制;那里也不受英国东印度公司驻广州大班的约束,更不受澳门葡萄牙当局的牵制,海盗也不敢深入此地活动。于是,伶仃洋成为走私者的天堂。当时走私的主力是以怡和洋行、宝顺洋行等为首的外国商行。这些洋行做代理业务,从中提取佣金。那些真正的货主们在印度、土耳其收购到鸦片后,就将其交给洋行代为销售。走私的大体情形是这样的。

第一步,洋行在伶仃洋上设有走私基地——趸船,这种船简直就是一座海上仓库。洋行将鸦片从印度等地用飞剪船运来后,就暂时堆放在趸船上。

第二步,在广州,外国商行拿着鸦片样品开始兜售,与他们接洽的是中国鸦片批发商的掮客们,即所谓的中间人。(中国批发商一般都躲在幕后)业务谈妥后,就由掮客将货款一次付清,洋行则出具一张提货单。然后烟贩自己雇佣一种称为“快蟹”的走私船去趸船提货,接着开箱、验货、上船,偷运进各口岸,鸦片就以这种方式源源不断地走私到中国。

对伶仃洋的鸦片走私,广东地方政府其实是十分清楚的,但却听之任之。一方面是管不着,那是外洋,即公海,不在管辖范围内。而大清帝国水师又仅仅相当于一支搜捕海盗的“海岸警卫队”,对走私船无能为力。

另一方面是懒得管,由于清朝官员的腐败,对鸦片的走私不仅不进行认真的查禁,反而默许甚至参与这种非法交易。虽然鸦片走私是非法的,但这种非法活动在珠江口却是公开进行的,非法的鸦片走私反而比合法的贸易要好做得多。香港被割让给英国后,港督德庇时以鸦片贸易已在中国沿海普遍展开为由,放纵鸦片进口,并对鸦片实行专卖,每年由专卖商竞标承办鸦片专卖。

因此,走私都转移到了香港本岛,再不必冒着风高浪急的危险在洋面上进行了。如怡和洋行就将总部迁往铜锣湾,这里建有办公楼、仓库、造船工厂、维修工厂等一系列走私活动的配套机构,成为鸦片走私的总指挥中心。在广州、上海、厦门的怡和分行,往返于印度和香港间的飞剪船,从珠江口到吴淞口沿岸数目繁多的趸船,每天的交易活动都执行着来自于这里的指令。

而鸦片走私带来的滚滚财源,也使铜锣湾成为当时东方最繁华的商业中心。烟贩们是不会满足于这种非法的走私活动的,自从有了鸦片贸易后,他们就一直期待着这种活动的合法化,为此甚至不惜发动战争。他们不停地对清政府软硬兼施:“如果中国决定对鸦片输入课以关税,使之合法化,同时税率之低足以使走私者放弃设法偷税输入的念头,这样,英中两国的友好关系似乎将更加巩固,中国政府的税收显然会获得大量的增长。”他们清楚,腐朽的清政府是不可能禁止鸦片走私活动的,更清楚在经历了一系列内外打击后的清政府财政已是捉襟见肘,正千方百计寻找着财源。

1856年10月,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清帝国在节节败退的情况下,为了早日达成和议,终于同意鸦片贸易合法化。在1858年中英《天津条约》中规定:洋药交纳关税后即可进口。这个所谓的洋药就是鸦片,是清政府自欺欺人的提法。英国梦寐以求三十多年的鸦片贸易合法化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从此,英政府和它的子民再也不必为走私感到愧疚和耻辱了。鸦片就这样在中华大地上泛滥开来,清帝国被洋人称为鸦片帝国。

据估计,在当时中国成年男子中,有1/3的人吸食鸦片。以香港为例,获得牌照经营的鸦片专卖的公白行有三十多家,至于零星的售烟处更是多如牛毛,在各俱乐部、酒楼、妓院等服务场所都设有鸦片出售点,各大公司如银行、保险公司、米行、南北商行等都为客人设有烟床、烟枪等鸦片吸食工具。

鸦片贸易合法化后,在高额利润的刺激下,走私的队伍更加庞大了,人员也更加复杂了,甚至一般的平民百姓也加入到走私鸦片的行列中。从香港出发的船只,几乎每艘都有走私的嫌疑,方式也是花样百出。

据清海关估计,自清朝同治十四年到光绪四年,每年运到香港的鸦片在8.4万箱到9.6万箱之间,而报关的仅为6.5万到7.1万箱之间,故实际上还有两万箱走私进入了内地,清政府因此损失的关税每年多达白银300万两。鸦片的泛滥造成了近代中国的积贫积弱,严重地毒害了中国人的体质。泱泱大国竟被西方列强蔑视为“东亚病夫”。

由于鸦片的罪恶,世界上要求禁绝鸦片的呼声日益高涨。英国国内的正义人士也组织了“禁止鸦片贸易会”。英国议会于1891年通过了谴责鸦片贸易的法例。1898年,美国获得菲律宾的统治权后,率先在那里采取了取缔烟馆、禁止鸦片输入的政策。1909年2月,关于禁毒的首次国际会议在上海召开,标志着人类正式向鸦片宣战。在强大的世界舆论压力下,港英政府于1931年宣布禁烟,撤销鸦片专卖制度,进行了一个多世纪的鸦片贸易终于开始走入了末路。

一个有良知的英国传教士曾告诫英国政府:“如果由于使用鸦片造成了摧残与死亡……如果是由于英国政府的行为,那么造成罪恶的责任便落在我们全体人身上,我们每个人都对中国负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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