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杏,开门。"
茶杏被门口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挥挥手让小扇去开门。小扇开门放枕烛进屋,他就开始抱怨:"你怎么无声无息地靠近我房间?鬼鬼祟祟......"他停住口,又笑了笑,指着枕烛道:"你不是很喜欢从窗口进来吗?怎么换花样了?不过你敲门进来倒是比穿窗而入更吓人些......"
枕烛很有耐性地听着他一大段胡说八道,也不插口。
茶杏说了一会,见无人理睬,撇嘴问:"什么事?"
"明日就到从容,我怕今晚那主仆会有行动。"
"你还没放弃啊?"这人的毅力还真不是普通地强......茶杏无语望苍天。
"她们会怎么做?"小扇的神情难得的认真。
枕烛摇头:"我只是担心。茶杏,我今夜守在这里,你呆在房里,别出去!"
茶杏看两人的神色,不太情愿地点头应允:"是,知道了。"
"还有就是从容的事。明天我们是以甚小姐护卫的身份入城的,你不要惹是生非,引人注目,先打草惊蛇!"
"从容的事,既然是娃娃叔叔故意透露给我听的,那应该已经有调查过了吧?
"商场上多得是恶性竞争,只是这次闹得比较凶而已。幕后的人是从容的商贾越允辞。越家也是极有财力的商户,在从容商界称霸多年,不甘被揽云庄旗下的产业揽走生意才会故意找人破坏。"
茶杏皱起眉来:"既然查到这种地步了,那找人灭了他就行了吧?"
"越家跟揽云庄的上一辈是有些渊源的,半痕不希望武力解决。"
"什么?不让用武力解决?"茶杏无力地往床上一倒,懒得动了,"那我能做什么呀?"
枕烛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这件事跟你也是有关系的。"
"跟我会有什么关系?这借口太荒唐了吧?快点换一个!"茶杏摆手,不信。
枕烛也不管他信是不信,径自续道:"越家的前任当家,也就是越允辞的父亲,跟老庄主是多年好友......"
"等等!等等!"这种开头一般都是......茶杏挤眉弄眼,试探着问:"越家小姐跟娃娃叔叔有婚约?"
"跟你。"枕烛笑笑。
茶杏颓然地深呼了一口气,摆摆手让他继续说。
"七年前......"枕烛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看站在一边神情不安的小扇。
茶杏顺着他的视线,盯着小扇的眼睛,静默了一会,招招手:"小扇你过来!"
小扇依言走到床边坐在床沿,局促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干什么呀?这种样子......"茶杏不耐地拉过她的手,握住,十指相扣。他扭过脸望着别处,声音却是出奇地温柔:"也不是你的错......"
"嗯......"小扇笑他的扭捏神色。
"七年前,越家的前任当家听说茶杏卧病,带着越家小姐上揽云庄来探望。但那时茶杏病重,大夫束手无策,老庄主跟庄主都没了主意,庄里一片混乱,甚至连后事都已经预备了。若是茶杏撒手西去,那越家小姐未过门就要为你守寡,越家的前任当家跟老庄主商量之后,便由揽云庄出面退了这门亲事,表明并非是越家言而无信,对双方都好。"
茶杏也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那年的事,想象着父亲跟叔叔当时的心情,也不禁有些落寞起来。
"若是这样,自然没有什么。却不料越家前任当家跟越家小姐在回从容途中竟然遇害,这么一来,揽云庄便怎么也撇不干净了。"
"抱歉......"
茶杏看看低头讷讷道歉的小扇,笑了:"什么呀?又关你什么事了?你那时候不还是个九岁的小娃娃吗?咦--"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是你杀了我那未曾谋面的可怜未婚妻吧?"
小扇伸手敲他:"胡扯!"
茶杏向她做个鬼脸,哼了一声,回头问枕烛:"不留活口吗?"
"嗯。随着越当家出来的人都死了。"
"真是可怜啊......"茶杏眯着眼撒了把同情泪,"那个越允辞该不会因此怀疑他父妹是我们揽云庄派人杀的吧?"
枕烛认真地想了想:"也许吧?没有接触过谁知道他怎么想?但没有越家前任当家的口讯,他至少要跟我们算退婚这笔帐。"
"这么重大的事,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娃娃叔叔眼里有没有我存在啊?"茶杏皱眉。
枕烛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里瞧出他的真实想法,好一会儿,才微微呼了口气:"别人可以怀疑他专权,你不行。你该知道,半痕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对他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
茶杏撇撇嘴,翻个身朝着床里,终是不说了。
"主子......"小扇咬了咬唇,"他知道的。"
"烦死了!我才不管呢!"茶杏背对着两人哼声,"既然这样,娃娃叔叔究竟要我怎么解决啊?打不得骂不得,所有的人证该死的都死了,不死的又不能取信于他,倒不如把从容的商行都关了回家得了。"
"可以。"
茶杏跳起来:"什么?"
"我说可以。"枕烛是认真的。"半痕把这件事交给你,你就有权利处理善后。"
茶杏觉得头痛起来,天旋地转,比病发了还要晕眩。
茶杏正在犹豫不决,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三人心头都是一振--来了!
有人怯怯地敲门问:"请问唐姑娘在这边吗?"
"找我?"小扇怔怔地指着自己,迟疑着。
茶杏望望枕烛,看他怎么说。
"小扇,你去看看什么事。"枕烛低声嘱咐。
小扇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手却还被茶杏握着,挣扎了一下挣不开,回头瞪了他一眼:"主子你放手!"
"那你......小心点......"茶杏低声说完,才不情愿地放手。
"是!"小扇抿着唇笑,倒是有些窝心。
门外站的是甚大小姐。
茶杏看着轻轻带上门,听见她在门口笑容可掬地问:"小姐有事吗?"
"明日就到从容了......不知道唐姑娘有没有时间陪我聊聊?"茶杏能想象得到甚小姐楚楚可怜的神情。
"可以啊!去花园里走走吗?"
茶杏跟枕烛在房间里大眼瞪着小眼。好一阵,茶杏才眉头揪紧,讷讷地问:"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枕烛摇头:"小扇的武功不比你差......你有空倒不如担心自己。"
"不行!我要跟去看看!"茶杏心里充满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在暗中酝酿。他翻身下床,往门口冲去。
枕烛快一步拦在他身前,抱胸道:"你刚答应我什么?刚答应呆在房里不出去就要违背诺言吗?"
茶杏一时语塞地愣了愣,猛地伸手推开他:"我刚才答应你又怎样?我现在就是要反悔!"
他的手劲出奇地大,枕烛被他推得退了一步,有些怔忡。
迟疑间,茶杏就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茶杏!"枕烛伸手,没有拉住他,赶紧跟了上去。
屋外,夕阳下山,天色刚刚有些暗下来。走廊上安安静静的,悄无一人。甚小姐跟小扇已经离开了。那种幽暗寂静让茶杏愣了一下,才想起两人是去花园了,轻身掠过去。
花园里,只站着一个人影,熟悉无比。茶杏试探着喊她:"小扇--"
但园子里的人置若罔闻。
茶杏直觉地觉得不对劲,赶紧越过去。面前的少女神情恍惚,竟像在梦中。茶杏急得摇晃她的肩喊她:"小扇,怎么了?"
小扇的身体一颤,视线才慢慢落到他的脸上,眼睫微微动了动,疑惑地问:"主子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这是我要问你的话!那个什么甚小姐呢?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样?"茶杏一口气问完,见她还是一副惺忪未醒的样子,跺了跺脚:"小扇!"
小扇轻轻"哦"了一声,恍然道:"甚小姐说要去厨房拿点点心过来。"
"那你刚才......"茶杏皱眉。
"刚才怎么了?"能让自家主子这么紧张,小扇受用得很,笑眯眯的。
"那你刚才怎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害我还以为你中了什么邪呢!"茶杏颓然地松手,退后几步,有些怨念。
小扇闻言望了望天:"我刚才在想事,想出神了吧?"
茶杏不由气馁,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不由面燥地回头看看站在远处不靠近的枕烛,瞪了他一眼。
枕烛颇无辜地笑笑,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复公子......也来了?"甚小姐端着点心从走廊的转角处出来,看到花园里聚集的人,怔住,不敢再走近。
"甚小姐,我有事找这丫头,让她下次再陪小姐聊!"茶杏不客气地拉上小扇就走,不管她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甚小姐微微颔了颔首,哪里敢对这蛮不讲理的少爷公子说不。
茶杏拉着小扇走了几步,轻声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她到从容要投奔的心上人......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