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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千金兽(2)

唯有紫颜颦眉轻嗅,它的香气如姽婳指下妖娆,有似曾相识的诱惑。一寸,两寸,一层,两层,气味顺序迭荡而至。若披起这身皮囊,姿彩炫目,耀然流辉,且有永生的香气环身,如另一件绮罗华衣,纵然被裹的是平板乏味的身躯,也会免却世间俗气。

紫颜伸手把獍狖从箱子里捧出来,任它沉沉的身子宛如死婴,僵直地蜷在怀里。像是在呵护情人,他现出体贴温存的神态,喃喃地念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如泣如诉,紫颜唇角挽起令人心悸的怜意,獍狖丑陋的面容似乎有了感应,不知不觉间缓缓舒弛开了。

紫颜慢慢抚过獍狖的身子,一根根柔软兽毛如浮云飞絮,触手是舒适的暖意。只是心早已凉透了,香气郁结在尸身上,不散,不退,眼皮固执而生硬地张着,仿佛在最后凝望人间。

心眼不肯闭。不论紫颜如何想让它合眼,獍狖兀自用死时的恨意执著地撑起眼皮。众人同感凄然,侧侧甚至念经祈祷,却见紫颜凑近了它的耳,微动唇齿说了一句话。

獍狖的眼就在此时永远阖上。

千姿无视紫颜的举动,不动声色地道:“先生可有把握将猸貉易容成它的模样?”紫颜沉吟良久,方道:“獍狖是珍物,这已是一张上好毛皮,公子何必再开杀戒?”

千姿摇头,把獍狖丢回箱子,冷冷地以商人的口吻说道:“制上等裘衣须用活物,这和先生不从死人脸上剥皮是一样道理。皮毛新鲜,裘衣存有活气,遇惊恐可毛发倒竖,遇极寒会疙瘩尽起。要这件裘衣的主顾是个挑剔的人,本公子不想丢了骁马帮的脸面,拿一张死皮唬弄人。”

景范见紫颜木着脸,急忙圆场解释,笑道:“我家公子也知獍狖希奇,世上没剩了几只,对方开了千金下来,即便骁马帮不出手,也会有人来捕杀。与其如此,不如请先生以猸貉诱出獍狖,安生地抓到一只就好。先生见惯大场面,应能体谅我等苦心。”

獍狖在箱子里无声地躺着,长生颤颤地望着它冰冷的身躯,总怕它会突然活过来,狠狠地把这里的人咬死了再遁走。那双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怨,整间华美的屋子仿佛被它临死前的怨艾缠上,阴冷气息贴身侵来,沾衣不退。

紫颜沉思了片刻。他眼里的思绪飘忽,如同屋外喝啸的山风,让人抓不到行迹。就在长生以为他会拒绝时,紫颜对千姿微笑道:“太师阴阳是驯兽师吧?”

长生登即想到阴阳带来的那群恶狼,匍匐在太师的脚下犹如百姓。千姿道:“说驯兽委屈了他,这世上但凡活物,到他手里没有不听话的。”长生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紫颜瞥了一眼,想起他先前受了寒,转了话题对景范道:“这里若有姜汤,烦烧一碗来。”景范会意,招手着长生跟他去另一间屋。

千姿见长生去了,展颜对紫颜笑道:“小孩子走了正好。等抓住了猸貉,用醉颜酡麻了它再施术易容,可保它不受伤。至于诱出了獍狖,剥皮时用醉颜酡便是,届时若有些许损坏,还须先生妙手,把那张皮毛整理干净。”

紫颜道:“公子先取葵苏液,原来是这缘故。”

千姿一笑,悠悠地指了屋中竖立的一排兵器,皆是檀弓、双弩、飞叉、锥刀之物,道:“若是本公子以这些利刃捕猎,想必更添伤痛。总之,这块活皮非取不可,办成了这桩事,自当恭送先生。”

紫颜默然无语。獍狖的尸身已告诉他太多想要的讯息,将猸貉易容假扮并非难题,只是猸貉亦是生灵,而一个活物,总会超出人的意想之外。阴阳的驯兽之术,能将猸貉驯成獍狖吗?而獍狖的心,真会被猸貉打动吗?易容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能同样改变一只兽吗?

当阴阳把猸貉带到众人面前时,紫颜知道,一切就会有个答案。

猸貉的嘴角犹自残留一痕血迹,众目睽睽之下,它一边机警地缩着爪子,一边伸长舌头舔去前腿上的鲜血。侧侧大为皱眉,这猸貉除了身形与獍狖略有肖似外,根本看不出两者会是同类。更糟糕的是,它周身散发强烈的腥膻气,与獍狖的香气绝异。

景范打了个响指,即刻有骁马帮众拎来一只巨大的铁笼,铁栅栏间堪堪够一臂出入。阴阳将猸貉放开,赶了进去,猸貉在笼内转了个圈,立即返身想夺路而出。阴阳手中多了一只牛皮鞭子,“啪”地击在笼门上,猸貉哀叫一声,慌不迭逃退两步。

阴阳嘿嘿一笑,丢下半只带血的羊羔腿,猸貉立即咕咕欢呼,不顾身在囹圄,马上大嚼起来。阴阳就势关上笼门,朝千姿拱手道:“猸貉但爱美食,以之相诱,定可乖乖听话。”

千姿只拿眼瞥向紫颜。紫颜会意,仔细端详了猸貉片刻,断然答道:“给太师半月时日,不知能不能将它驯好?”阴阳一挑眉,紫颜不去估算自己的时间,反倒来问他,当下喝道:“旬日即可,不用半月。只是我驯出一只獍狖,长得不像也是枉然。”

紫颜盈盈一笑:“为它易容只须半日,届时太师知会我一声就好。”说罢朝千姿一拜,竟穿过屋看长生去了。

阴阳望了他的背影,忿然作色。难得看到太师受窘,千姿微微露笑,返身盖上装獍狖的乌木箱子,对萤火说道:“给你家先生送去,如要香料,只管找景范。”萤火心下雪亮,紫颜为猸貉易容只须半日,但要想改变猸貉的体味,现下就要设法。可惜姽婳不在,否则以她之能,调制香料为猸貉熏香,易容已成功一半。

当此时,萤火不禁有些想念那个鬼灵精怪的蘼香铺老板了。

天黑后,长生站在猸貉的笼子前,逗它吃食。

景范为各人安置住处时,紫颜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向他要了无数物事,之后守在自己屋子里摆弄。侧侧又是好奇又是担忧,陪了他在屋中打点。萤火心中有事,特意去寻先前驻扎在此地的骁马帮众,询问猸貉并獍狖各自的习性,事无巨细一率用笔记下。长生一时无事可做,便到了猸貉笼前。

猸貉曲成一团,一动不动地盯紧长生。长生把几枚新采的山果放在它面前,猸貉像是望见了亲人,登即起身凑过来,用鼻子稍嗅了嗅,兴高采烈地吞食山果,浑不顾长生将手伸进了笼子,抚摸它身上的皮毛。

暖暖的体温自指尖传上。长生顺着它的背,摸到了猸貉的头,又沿着隆起的鼻子,碰到了它的嘴。忽地一下,猸貉舔了舔他的手,湿湿凉凉的,它眼中飞出一抹善意的调皮。长生呵呵一笑,敲了敲它的头,道:“你乖,我再去给你找些吃的。”

刚转身,阴阳无声地现于他身后,如一道漆黑的墙。长生钉住了步子,听他硬邦邦的语声钻入耳中:“雌猸貉最会粘人,你沾了它的味,之后便永远记得你。”

长生道:“它是雌的?”扭头看去,猸貉一双褐瞳在光影下时现时灭,像两簇幽幽的磷火。他想了想又道:“公子千姿想要的是雄獍狖?莫非比箱子里那只更漂亮?”

阴阳无声地一笑,朝猸貉撮口一呼。猸貉竖耳聆听,犹疑不解地盯了他看。阴阳用手一指笼前,示意它坐定,猸貉略略迟疑了片刻,“嗖”地被一鞭辗转打中,惊得跳起。长生也吓得一跳,不知阴阳的长鞭几时绕过自己,窜入笼中。他闪开两步,怒道:“太师你……怎能如此欺负它!”

阴阳持鞭伫立,冷冷地撮口连呼,另一手又指了指笼门。猸貉不敢怠慢,试探地走上前,蹲在笼门口凝视着他。阴阳哈哈一笑,抛出一只野梨,猸貉惊喜地伸头咬住,两下就吞进肚里。

“猸貉贪吃,就要以美食诱之。禽兽不受拘束,要让它们听话,不用强怎行?”

长生道:“你亲它爱它,它自然会温顺听话。”

“时日无多,哪有辰光和它狎昵。”阴阳冷笑一声,“你以为是家养的小犬?世人育子,谁不是一巴掌一巴掌打大?就算是我家公子,寻常人不敢以一指加诸王子之身,但我作他先生,背不出文就是狠狠一鞭,如此才成得了大器。你想是安逸惯了,难怪得百无一用,白跟了紫先生。”

长生脸上一阵青白,心想紫颜不用皮鞭,只须一个眼神,他就愿照少爷的话做。只是,是否因此疏懒了,至今学不出个气候。

门悄然打开,猛然灌进一阵风,轻歌捧了满手的果子进屋。见到阴阳肃立,他悚然愣住,继而换上笑脸,道:“见过太师。我怕这小家伙饿着,过来看看,太师如有事,我马上就走。对了,公子领了景帮主勘察地势去了,说是獍狖狡诈多窟,我们的人踩了十数个点,不知哪个才是它的栖身处。我想有公子出马,这一趟定有分晓,太师若是有暇,不妨移驾去瞧瞧,以太师之能,更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阴阳瞪了他一眼,道:“吃得多拉得多,体味也就越重,你们俩别把猸貉撑死了,到时候弄出一身骚。我陪公子爷去,好好守着它,要是出事就各挨我二十鞭子。”长生噘嘴不言,心想你分明刚丢下一只梨子,这会儿又怨别人。碍于阴阳的气势,只能偷偷扮个鬼脸了事。轻歌打着哈哈笑道:“太师说得是,小子知道,绝不再喂它吃食。公子的脚程快,太师再不走,可就寻不着了。”

阴阳冷哼一声,掉头就走,牛皮长鞭如镯子缠在腕上。待他不见,长生和轻歌皆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竟觉亲近了两分。长生道:“你这果子可是在坡下采的?那里很多。”轻歌道:“咦,你也去过?还有个隐蔽的兔子窝你见着没,我瞧见三只灰兔子。”长生忙凑过来,急急地问:“在哪里?快带我去。”轻歌一努嘴,道:“你不和猸貉玩啦?我刚进来,没玩过呢。”长生笑道:“好,我们再和它玩一阵,你就带我赶兔子去。”

轻歌摇头道:“天黑了,明儿再去。你是骁马帮的贵宾,要是滑了脚跌在山沟里,公子要骂死我啦。”说罢将一颗果子递给长生,“猸貉不能吃,你我就吃了吧。”两人遂在笼前觅了地儿坐下,用衣襟擦净果子上的泥水,掀开果皮就吃起来。猸貉眼馋地躲在笼子里叹气,两人就逗它开心,末了,仍是忍不住塞果子进笼,看它贪婪地扫食干净。

长生玩了一会儿,怔怔地道:“不知道獍狖是不是也这般可人。”轻歌回想狖的面貌,打了个寒噤:“活着的时候,该是可人的吧,况且它又那么香。可惜……”他没有说下去,长生想到獍狖要被活剥皮毛,心头颤颤的不敢多想。

轻歌脸皮发麻,忙转了话题道:“其实我帮中驯兽的人才多了去,每年要交易麇、麅、罴、白獭、犏牛、玉狸、孔雀这等珍禽异兽,这太师嘛,嘿嘿。”

他语音刚毕,猸貉忽在笼子里焦急游走,时不时发出呜呜吠嗥。长生听到屋外瑟瑟风起,咆跃有声,不觉站到窗口,扯开帘子张望。这一望差点惊掉了魂魄,竟有一群虎、豹、熊、猊、狼、貂、獐、獾、狐、猿往营地纷沓而来,离木屋十步时又停下,群兽云集,对天长吼。一时间山石迸裂,林鸟惊飞,各屋里的人不知出了何事,连忙奔聚到长生和轻歌所在的第一间大屋里,见了外边的情形,全没了主意。

紫颜来得最晚,指尖拈了一块香料,悠哉地闻香而至。

长生迅捷地弹至他跟前,扯了紫颜的衣袖道:“少爷,外面……不得了了!”骁马帮众亦是神情肃然,一人走来拱手道:“先生容禀,营地外突然聚集了数十只野兽,来意不明,请先生带自己人返回后屋,我等竭尽全力,也会保诸位安全。”

紫颜笑了摇手:“不妨事,你们放宽心,我听见太师临走时长啸,想是派这些家伙来示好。若是不信,仔细瞧瞧,它们可有伤人之意?”众人闻言一怔,往外窥视片刻,果然群兽各自择地静坐,互不关碍,只把头颅对准木屋,仿佛朝拜。

见此奇景,骁马帮众不觉口口声声夸起太师的能耐。长生和轻歌大是心虚,不知是否臧否阴阳的话落到了他耳里,因此召集群兽威慑两人。转念一想,阴阳脚程甚快,哪里听得到,许是为了笼子里这只猸貉也不一定。想到这里,轻歌又活络起来,蹦回到笼子前,安抚受惊的猸貉:“乖,有我在……”

长生扭头看猸貉,灯火不明,人影幢幢,它有若云雾遮掩,藏在铁笼的暗影里。于是身躯越发显得小了,唯一双眼仍溜溜地流出几分不安定。紫颜在长生身后觅了一张交椅坐了,忽地飘过一声:“它与獍狖相去几何,你瞧仔细了么?”

长生目不转睛,回想獍狖的体貌,总有些记不清楚。紫颜作了个手势,萤火遂返屋将獍狖的尸身取出,摊在长生面前。长生顾不得颜面,当下对照了笼中的猸貉,跪在地上翻索一阵后回答道:“单以形体论,有七处大不同。”紫颜饶有兴趣地道:“哦?说来听听。”

长生手心发汗,道:“先说皮毛,獍狖皮毛稠密柔软,猸貉则粗硬黯淡。”紫颜点头,“显而易见,再说下去。”长生掰开獍狖的嘴,望了紫颜一眼,见到少爷盈满笑意,不知觉惧意全消,侃侃而谈道:“次说唇齿,獍狖食草,唇略外翻且齿多磨平;猸貉杂食,脸面及嘴略为狭长,开口这几齿甚是尖锐,想是吃肉时用的。”

紫颜拍手道:“不错不错,能想到这些,很是不易。”

长生信心大涨,拿起獍狖的爪子又道:“再者就是趾爪。虽然两者都是四趾,但獍狖中间一对较大。猸貉的爪能伸缩,獍狖却是不能。”紫颜呵呵笑道:“且慢,这只獍狖死去多时,爪能否伸缩,还须抓到活物方可定论。”长生赧颜一笑,道:“我忘了人死尚会尸僵……哎呀,少爷,这獍狖死后居然尸身不坏。”

紫颜道:“你没闻到么?箱子里有赤旃檀和熏陆香,加上獍狖自身的香气,什么污秽都去了。”见长生的脸腾地羞红,便道,“还有四样不同,你再说。”

长生之前说到七处不同,尚有些沾沾自喜,此刻敛了夸虚,正容答道:“气味是两者最大不同,尤其是獍狖,尾部极香,而猸貉之味腥且杂,这会儿隔了笼子,闻不出究竟出于何处。”

紫颜用足点地,像是点头赞许,笑道:“好,有一说一。还有呢?”

长生道:“獍狖尾长,猸貉尾短。獍狖略瘦,猸貉偏肥。最后一处不同嘛……”他停了停,心想明明数出七种,一时竟想不起,连忙把獍狖又捧在手里翻看了一回。立在紫颜身旁的侧侧瞥见他的窘样,忍不住绽出笑容,紫颜斜了身子倚向她,轻声道:“你说,他这回算是有长进了吧?”

侧侧道:“这是你教导有方。”紫颜轻笑摇头,见长生数着指头念叨的样子,不觉想起当初那不愿易容的执拗小子。

潜移默化,这悄然的变易就是难以察觉的易容,将长生心里的执念慢慢化去。数数过去的一年半载,不知学尽一身功夫,又须得几日?紫颜摊开手掌,流丽的目光忽然飞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侧侧留意他的神色,刚想来看,他倏地收起了掌,望了长生微笑。

是的,掌中这一截断纹,他不要给任何人看见。

那是他自己破解不了的扑朔运数,掐算时日,他期冀在那之前长生已经学成。

拜在沉香子门下时,紫颜曾替自己卜过一卦。习坎,重险绞缠,险象环生。他这一生如急流千里,纵身跃向悬岩邃壑,粉身碎骨,却又能拾起一身琼玉,再赴绝险。天大困厄不过如春雨沥沥,他于是学会了笑看,把微湿的衣衫抖一抖,若无其事地当新衣穿。时日久了,炼就一颗不动的心,唯有泰山崩而心不惊,尚有机会看到烟消云散后的风景。

“少爷,我知道最后一样不同是什么啦!”

紫颜拉回了遐思,见长生兴奋地指了獍狖,眼睛里闪出清慧的光芒,猛地勾起了一些前尘往事。他轻侧了头,想到学艺时也这样对了师父说话。侧侧的目光就在此刻射来,紫颜没有回应,他的心却很是看了看过往。

灿若图绣的当时,一幕幕印在光阴的缝隙里,不曾风化。

“少爷,你看它们的眼眶,獍狖突起,眼睛小而溜圆。猸貉则眼眶凹陷,双眼大而有神。”长生说着,压下心中慌乱扒开獍狖的眼皮,语气更为坚定,“獍狖眼珠浅褐,猸貉则深了一分,想来獍狖若是活着,绝不会把猸貉当成一家人。”

说完,长生兀自呆住,怎会冒出末了的一句话。紫颜笑道:“不怕,这回的生意千难万难,才显得出易容的手段。你说完,该轮到萤火,听听他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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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嫡女棣王妃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