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黛玉一早起来,便要往贾府去瞧老太太去,水溶虽不愿意,但终究拗不过她,只得叫了枫溪嬷嬷来,同着黛玉一起过去。
贾府正门早有士兵把守在那里,正门是不能进了,枫溪叫家人便到了角门上,角门上亦有士兵把守,枫溪嬷嬷上前去,一说北静王未婚妻潇湘妃子过来探视贾府的老太太,看门的士兵便点头,叫人开了门,黛玉的车边驶了进去。
转了一个弯儿,便到了一个干净的院落,停了车,黛玉扶着枫溪嬷嬷的手,慢慢的下来,一手扶着雪雁慢慢的进了小院。
院子里鸦雀无声,雪雁便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便见里面走出一个大丫头,一身青布衣裙,月白纱坎肩,腰里系着松花色汗巾子,容长脸,梳着乌黑的发髻,头上少见珠翠,只插着一支银簪子。
“可是林姑娘来了吗?”大丫头一抬头见了黛玉,一阵惊喜。
“鸳鸯姐姐。”黛玉见鸳鸯如此一身打扮,与早时却又天壤之别,心中不觉得酸楚,眼中便落下泪来。“老太太怎么样?”
“老太太刚喝了药,在床上歪着,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姑娘可是什么时候在北边回来的?”鸳鸯说着,便上前搀着黛玉的手,几人一起进了屋子。
原是下人的屋子,自然没荣禧堂那样宽敞,狭小的很,因是夏日,支着窗子,屋子里倒也不算黑暗,贾母歪在一张小小的木床上,边上邢夫人打着扇子,赵姨娘捶着腿,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老太太!”黛玉紧走几步,到了贾母床前,扶着床沿便跪下去。
“林丫头……”贾母见黛玉一身浅紫色精美衣衫,浑身上下贵气逼人,兰花香髻斜插赤金兰花鐟,手上只带一只祖母绿的戒指,腕子上一对翡翠镯子,其他饰品一概皆无,却更显得她超凡脱俗。于是心里不禁更加难过。
“老太太,身上觉得怎么样?”
“我这个老冤家,早就是该死的人了,没的活着做什么,连累这许多人!”贾母一边流泪,一边抱怨着。
“老太太别说这样的话,俗话说家有老人便是福,老太太身子养的好好的,便是舅舅舅母和哥哥姐姐们的福气。”黛玉一边拭泪一边劝道。
“哎,什么福不福的,全都下了大狱,哪里还有什么福呢!”贾母只顾一味的抱怨,黛玉听得心中明白。
“老太太,我刚回来,昨儿晚上才听说了府上的事情,今儿一早,便请王爷进宫去求皇上开恩了。老太太放心吧。”黛玉说着,便拿眼睛看着邢夫人。
邢夫人忙在一边笑道:“老太太放宽心吧,北静王爷去求情,皇上定会给恩典的,虽说如今府里的东西都在清查,但到底还没个定论,老太太也不必太早的灰心。”
“哎,他们到底做下了什么错事,竟把家给败成这个样子?”贾母一边哭着向里回头,不再理黛玉。
黛玉只得起来,拉了一下邢夫人,邢夫人会意,便跟着黛玉出来,房里只留下赵姨娘和鸳鸯伺候。
进了偏屋,丫头们早就拿了黛玉的坐垫来放到椅子上,黛玉请邢夫人先坐了,自己放坐下,又问大舅舅和舅母的安。
邢夫人便擦着眼泪,道:“大姑娘,如今是树倒猢狲散了,也只有你,会来看看老太太罢了。”
黛玉便奇道:“二舅母怎么不见?还有凤姐姐去了哪里?迎春二姐姐是什么时候出嫁的?他们家如今怎么样?三妹妹四妹妹她们呢?”
“哎,那日突然来了一群人,嚷嚷着宣了圣旨,说是奉旨要查看咱们两府的家产,老太太便慌了,一时昏死过去,二太太只顾着她屋子里的东西,拉了凤丫头过去收拾,老太太这里没人又不行,我只好和鸳鸯一起守着,又掐人中,又抚摩胸口,好一会儿老太太才醒来。
那些当差的就叫女眷们都到这边院里来,只带随身的换洗衣裳,别的一概不许拿,没办法,我这才和赵姨娘鸳鸯略收拾了两件衣裳,便搬到这边来,二太太和凤丫头索性同薛姨妈搬出去住了,说是去了薛家的宅子上。这府上,原是她二人当家,听说放了好多高利贷,盘剥重利的那些账本子都被封了起来,还有别的什么禁物,我也不得见。
你大舅舅和二舅舅还有你珍大哥哥,琏二哥哥都被收了监。
哎,你二姐姐虽然嫁到了孙家,受些闲气,此时倒也没受连累,只此时不得见面罢了。我因说三丫头和四丫头原是小孩子家,不知世事,便叫你大嫂子带着,住在后面院子里,倒还清静些,老太太如今看着哪个都不顺眼,只骂一家子不肖子孙。”邢夫人一行说,一行擦泪。
黛玉也跟着掉泪,又问:“珍大嫂子呢?原来的丫头们呢?”
“你珍大嫂子同你大嫂子都在后院呢,她与四丫头又不合,四丫头见了她便吵闹,索性自己搬到栊翠庵同妙玉师傅住着了,只说当尼姑去,一无挂碍。哎!真是作孽啊,可怜她才十三岁,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便去当什么尼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老太太身边只留下鸳鸯一个大丫头,这也是好大的情面,他们看老太太实在是年纪大了,需要人伺候才给的恩典;剩下的丫头们凡事像模像样的全都登记造册,收在那边屋子里,准备官卖,唯有跟宝玉的晴雯,前几日因宝玉不在家,她又生了病,被二太太撵出去了,如今只跟着她哥哥嫂子过活。玉钏儿偷偷的被二太太带走了,再也没谁了,便是你大舅舅原来的姬妾,也都被看押起来。”说道惜春,邢夫人的泪便又下来。
“舅母别急,小妹妹任性些是有的,回头我去妙师傅那里劝劝她倒也罢了,没先到几个月的功夫,家里真是天翻地覆了。好在老太太身子还算健旺,舅母平日里就多费心,这个小院子还是别住了,这府上的事情不知何时才有结果,总在这里住着也很不方便,不如跟我园子里去住吧。”黛玉知道,大观园此时已经归了自己所有,原来的一百万两银子的帐已经两清了,这是林安在书信中提到的。
“只怕老太太不去。”邢夫人知道贾母如今还因为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事情心里对黛玉是又恨又妒忌,但是又没法说出来。
“舅母。老太太的心思我明白,只怕还是为这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事情怪我呢,我也没办法了。”黛玉回头看看雪雁,雪雁便递过一个小包袱,黛玉接过来,放到邢夫人手中,“这是二百两银子,舅母拿着零花,过几天我在别处买个小院,拨几个下人过去伺候着,舅母和姨娘陪着老太太过去住下。让大嫂子带着兰哥儿还住在园子里,三丫头若是愿意,也还回园子里住着,四妹妹喜欢栊翠庵里清净,便让她先在那里住着罢了。”
“大姑娘,这……”邢夫人拿着银子,不知手还是不收。
“舅母别嫌少,先用着吧,这会子还是现银好用些,大嫂子那里我先不过去了,只不是宝玉怎么不见?可是也被带走了?”
“哎,还说宝玉呢,大姑娘还不知道吧?你随王爷北去不久,宝玉便离家出走了,至今还没消息,不知去了那里。哎!”
“宝玉离家出走了?”黛玉惊诧的问道,“怎么没人跟我说起?”
“少说也有四个月了,没有消息。老太太为此大病了一场,如今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宝玉二字。”
黛玉听了不便多说,便告辞出来,邢夫人送至门口方回。
黛玉出了贾府的角门,便到大观园来,门口家人报进去,王嬷嬷便带着众丫头都接出来,黛玉先回了潇湘馆,看看四处景致依旧,却换了心情,真是个中滋味,各自体会罢了。
黛玉因问王嬷嬷贾府之事,王嬷嬷说的与邢夫人所说大致相同,唯有贾府的禁物,王嬷嬷说原是魔咒皇后的东西,还说是替宫里的元妃做的,因犯着皇家的忌讳,所以罪加重了些。还有就是王夫人和凤姐儿仰仗着娘家势力,包揽人命官司,还有贾琏强娶尤二姐之事也犯出来,大大小小,总是罪过不清。
黛玉听了,心想可能是王夫人恨杜皇后压制元妃之故,想着元妃宫中做这样的事情不方便,便在家里做,只千算万算,却被抄了家,抄出这类东西来,只怕元妃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黛玉又问南边可有管家林忠的来信,王嬷嬷说没几天林管家只怕就进京了,这边的事情林安已经写了书信过去,如今咱们家在京中亦有了房产,老管家便带了原来的几个老人过来照应,总比外边新找来的强些。
黛玉点点头,又道:“叫人到外边去买个小院,不要太奢华,普普通通的便好叫老太太带着大舅母和赵姨娘过去住,再派几个丫头婆子过去照应。”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王嬷嬷忙答应着。
“妈妈,你再叫人把大嫂子接进来,还安排在稻香村住着,兰哥儿现在正在读书,将来舅舅家还仰仗着他支撑门户,大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一个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咱们多照顾些。”
“行,等奴才安排了老太太,就过去接了大奶奶进来。”
“恩,还有晴雯那丫头,素来是个伶俐的,她原也跟我合得来,听说病了,现住在她哥哥嫂子家里,想她那哥哥嫂子也是做人家下人的,如今贾府尚且那样,赖家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或者给她哥哥几两银子,或者怎样,把她接进来,同紫鹃一起跟着我吧。”黛玉说完这些,便往榻上歪去。王嬷嬷告退出来,便下去安排下人去办这些事情。
黛玉歪在榻上,想着贾府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想皇上安排自己跟着水溶远去北疆,只怕也是觉得黛玉在家,这些事情都不好处置,才找那样一个借口支开了她。可是如今总要回来,面对这样的一家子人,可怎么办好呢?待要不管,好歹他们也是母亲的骨肉至亲,待要管,他们包揽人命官司,盘剥重利,还魔咒皇后,这样的大罪过又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真是恼人的紧。
黛玉歪在床上闭目养神,众丫头都不敢过来打扰,不多时黛玉自昏昏沉沉的睡去,但见一人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是自己的父亲一般,青衫飘飘,几缕花白的长髯亦随风飘动,笑意吟吟的,用那样爱怜的目光看着自己,黛玉见了忙扑上前去,叫了一声:“父亲!”
“玉儿,我的玉儿真是长大了!”黛玉铺在父亲的怀里,感受着父亲温暖的怀抱。
“父亲,你还好吗?母亲怎样?”
“傻孩子,你看,那不是你母亲吗?我与你母亲因想着你快要成婚了,特地来瞧瞧你。”
黛玉回头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去,果真见母亲衣带飘飘立在那里,却是年轻时的容颜,依旧那样动人,那样慈祥和蔼。
“娘亲!”黛玉转身,又扑到母亲的怀里,因为太高兴,不禁又掉下泪来。
“好孩子,哭什么,娘亲和爹爹来看你,你应该高兴才是啊。”黛玉脸上的泪水被母亲温柔的拭去,多久了,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黛玉把脸埋在母亲的怀里,感受着这种温暖,心中真的好安静好安静。
“我说,你们母女二人,便站着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座位,还是坐下说话吧。”黛玉听见父亲在边上说话,便抬头看去,果见那边花丛里又一个长凳,便拉着母亲和父亲一起过去坐了,一手一个,拉着两个亲人,呼吸者新鲜的花香空气,心中真的好满足好满足。
黛玉正沉浸在幸福之中,便听母亲在身边叹道:“玉儿,你外祖母家里如今出了大事,也怪不得别人,俗话说,水满则溢,平日里他们也确实做得太过了些。但总归还是你的母舅一家,你若能帮便帮帮他们,老太太年纪大了,能让她安享晚年,自然是好的。为娘我也没什么挂心的事情了。”
“娘亲,玉儿好为难,二舅母做下的事情样样都是抄家的大罪,皇上若真的要诛连全家,只怕女儿也无法在皇上面前说话,如今之计,唯有求皇上从轻处置,不要诛连了无辜才好。”
“诛连这一项刑法,皇上早年间便有心废除,但只怕有心人利用这一点,心生侥幸。玉儿你只要尽力就好,实在没有办法,也是天灾人祸,不可避免的。为娘自然也不怪你,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是,女儿听娘亲的就是,外祖母那里娘亲放心好了,只怕老人家心里的气不顺是有的,别的倒也没什么。”
“恩,还有一事,你那涵之哥哥,对你可好吗?”
“娘亲……”黛玉听了这话,便羞红了脸,把头埋进父亲的怀里。
“呵呵,傻女儿,看来你的心真的被人偷去了。”父亲抚摸着黛玉的长发,淡淡一笑,“敏儿,咱们该走了。孩子们自然有孩子们的幸福,我们做父母的,只瞧着高兴罢了。”
黛玉听说父母要走,心里着急,抬头便欲挽留,可那里还能看见二人的身影。
“爹爹!娘亲!”黛玉忙起身,在花丛中寻找,跑来跑去,也找不到二人,心中万分焦急,一下子哭了起来,却被人摇醒。
“妹妹,醒醒,可有时做梦了吗?”水溶在黛玉的床前坐了一会儿,看着她睡觉时一脸幸福的样子,心里边很舒服,可突然之间她在睡梦中喊着爹爹和娘亲,又急得哭了,便知道她梦靥了,忙将她叫醒。
黛玉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水溶坐在床前,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便长出了一口气,想到刚才的一切都是梦,自己父母早就亡故,如今竟是托梦而来。于是禁不住又掉下泪来。
“妹妹,可是梦见林伯父和姨母了?”
“是,母亲在梦中托我,照顾好老太太和舅舅一家子。哎!皇上故意支开我,来办贾府的事情,可见是不想我去求情的,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妹妹不用着急,我正是为这事来的。”水溶忙拿了帕子给黛玉拭泪,又道,“皇舅说了,贾府原系太祖皇上身边的有功之臣,念当初宁荣二公从龙出征的功劳,如今只罪责当事人,其余亲属家眷,俱不诛连。”
“真的,这么说,老太太,大舅母等人没事了?”
“是啊,盘剥重利的事情,落在贾琏的头上,他们夫妻二人在外边放了几十万两的高利贷,已经逼死了几条人命,下边的府衙早有备案,原来不过是下边官员忌惮贾府的势力,不敢办罢了。包揽人命官司的事情,原是这府上的二太太和贾琏之妻王熙凤借着政公和贾琏的名字,依仗着娘家的势力办的,皇上已经御批,叫应天府将这两个女人捉拿归案。至于魔咒皇后娘娘的事情,自然便是元妃担着了,皇上已经赐了三尺白绫。所有的事情,也不过这三个女人担着罢了,剩下的人,都应该无事,不过有几日牢狱之灾吧。不过,贾府的财产有大半要归公了,盘剥重利这事,还要严查。”
黛玉听了,便点点头,又道:“财产倒没什么,身外之物罢了,只是那些丫头们,会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呢,我听户部的官员说,宁荣两府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够填补那些亏空的,如今只有拿着府中的丫头们说话罢了,少不得要折了银子,官卖罢了。”
“既是这样,到时候叫林安拿着银子去把老太太原来用的丫头都赎出来吧,老太太只怕还是用着原来的丫头顺手些。”
“这些事都随便你,只是我们的婚期,定在何时呢?”
“为何这么急?”
“老太妃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老人家的意思,是要看着你进门心里才放得下。”
黛玉听了,便点头,又想想刚才梦中父母的话,便道:“随便哥哥怎么样吧,只告诉我一声就好了,只是靖玉却不能来见。”
“这个放心,我会有书信到终南山上,靖玉只怕也会来的。”水溶笑道。
黛玉便开心起来,又高兴的拉着水溶的手,道:“果真这样,我可就别无所求了。”
“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好好想想,没有别的什么条件了吗?”水溶笑着,看着高兴的黛玉,自己的心也飞扬起来。
“没有了,哎?什么花儿这么好闻的香味?”黛玉一下子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正如刚才梦中所闻,原来只顾着说话,竟是忽视了,这会子又闻到。
“你看那边。”水溶指指那边桌子上。
黛玉一眼瞧去,却是一个青瓷水盆,里面养着一株粉红色的莲花,已经开了,正散发着淡淡的荷香。
“真好看。”黛玉转身下床,跑到桌子前面,粉色的荷花映着她的脸,更觉得她娇美的笑靥比花儿还美。
水溶过去,在身后拥住她,然后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宠溺的说道:“你喜欢,等成婚的那天,我把新房里摆满了这种碗莲。
“碗莲是极难得的花儿,你若能摆满了屋子,我便服了你。“
“你服了我怎样,以后便是夫唱妇随,夫为妻纲吗?”水溶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
“哼,想得美,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儿就讨厌女则女史之类的书籍,从来不看,我只知道女子和男子一样,都是生在天地之间,上承父母血脉而生,与男子没有什么两样,我可不信夫为妻纲那一套,将来你犯了错,也叫我顺着你错下去吗?”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不过逗你玩儿罢了,你若不是这样,我还不喜欢的,最讨厌那些中规中矩,假惺惺的淑女,明明自己不喜欢,因为丈夫喜欢,便装作喜欢起来,殊不知个人都有个人的天性,做人怎能那样没有自我?”水溶一边用下巴蹭着黛玉的头发,一边宠溺的说道。
“是吗?可是两个人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总要听一个人的嘛。”黛玉偎在水溶的怀里撒娇道。
“没事,如果我们俩之间发生了分歧,涵之哥哥一定听玉儿的。”水溶握着黛玉无骨的小手,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暖暖的气流,熏得她耳朵痒痒的,心里甜甜的。
“真的吗?”黛玉笑着抬起头,看着水溶真诚的目光说道。
“自然是真的,玉儿要我发誓吗?”水溶低下头,二人的眼睛相隔咫尺,各自看着对方眸子中自己的影子。是那样的唯一,唯一的似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