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命丧天香楼,成了贾珍最痛心的事情。于是,可卿的丧事便成了宁国府最大的事情。尤氏已经逼死了可卿,目的达到了,也不再管那么多,凭着贾珍尽力的靡费,她每日只装着胃气痛,躺在床上熬日子,只盼着葬礼赶快结束,府上的日子也好早日恢复原来的平静。
贾珍整天忙里忙外,忙着看棺木,忙着为贾蓉捐前程,为的灵位上写着好看。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王夫人本因为宝玉的事情厌恶可卿,但是又碍于脸面,每日也过来瞧瞧。这日她从宁国府回来,恰好娘家哥哥王子腾派人过来传话,说皇上与昨天钦点了他九省统制,不日就要合家离京上任,王夫人又忙着给他们送行。而金陵薛家也合家进京来,那个大外甥叫做薛蟠的,路上还抢了一个丫头,为这个丫头打死了一个书生,妹妹又有书信来,叫她快想办法处置妥当。王夫人每日迎来送往,找相公写书信,忙乱不堪。所幸那人命官司犯在雨村手上,这贾雨村原是黛玉的老师,后被贾政举荐了,到应天府做了主事,因收到了王夫人遣人送来的书信,不敢怠慢,便草草结了案子。薛蟠亦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便带着母亲妹妹一路加快了行程赶往京城来。
到了京城,王子腾已然上任去了,薛王氏只得先带着儿子女儿到荣国府拜望姐姐。王夫人正因娘家哥哥合家离京上任,身边少个娘家人说说话,便听说姨太太到了,已经在大门外下车呢。便喜得忙忙的迎了出来。
一时众人私见了,各自问了安好。薛姨妈又带着女儿宝钗进去拜见了老太太。贾母不过说些客气话,又说留姨太太住下。
王夫人正想如此,此时却称了心。又叫人打扫房舍,安顿薛姨妈等人在梨香院住下。
此后闲时姐妹二人便在一起说些闲话,凡有大事,也好有个商量。王夫人方把王子腾等人离京的烦恼解开了许多。
贾珍因气恼尤氏不出来理事,内室里没有人照看,着实不成体统,于是受宝玉撺掇了,求了凤姐儿过来管一个月。凤姐儿原来与可卿之间关系甚好,倒是喜欢她的为人,也正好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倒是乐的帮忙。
只是如此一来,王夫人心里便远了她一层,只说了一句:凡事不要擅自做主,要紧的事儿打发人问问你大哥哥。便不再多言。
却说此时宁国府上正在办丧事,薛姨妈来了,少不得备了一份厚厚的奠仪,叫薛蟠带着过去吊唁。
却说这日贾珍因看了好几副杉木板,都不称心,心里郁闷的紧,恰好薛蟠过来吊唁,听了此话,便笑道:“大哥不必着急,我们家木店有副板,叫作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现在还封在店内,也没有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使罢。”
贾珍听了,忙说好。一时众人把木板抬来,大家看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叮叮之声如金玉。大家都奇异称赞。贾珍笑问:“价值几何?”
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
贾珍听说,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因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此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话如何肯听。
贾珍因要为贾蓉捐前程,少不了要劳烦到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这戴权原也是皇上的心腹之人,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面上总是淡淡的罢了。贾珍既然求了戴权,这也原不是什么大事,戴权便先答应着,然后回府去,一张奏折悄悄递上,玄泽允了,第三日方把执照给贾珍送来。
不提宁国府上可卿的丧事,单说荣国府上的新来之客薛姨妈母女。
宝钗自从随着母亲住进了荣国府,心中便暗暗地高兴,荣华富贵之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这日,宝钗因随身带着各色小礼物,只装作没事的模样闲逛到了王夫人房里,先陪着王夫人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借口去看迎春姐妹,便到后院来。
迎春姐妹三人各自在自己屋里,看书的看书,习字的习字,惜春年纪最小,正在同馒头庵的小尼姑智能儿在院子里捉迷藏玩。
宝钗进了院子,便笑道:“小心磕了牙,慢些跑呢。”
惜春因听见不是自家人的声音,便一把拉下眼睛上的布条,只见宝钗一身半新不旧的桃色春衫,头上梳着八宝髻,赤金凤钗斜插鬓间,粉色绒花带在耳后,迎风站在那里,裙裾飘飘,衣带飒飒。真是有如仙子下凡一般。惜春便笑道:“原来是宝姐姐来了,恕我不曾远迎吧,请屋里坐。”
宝钗便一边含笑一边进了惜春的屋子,但见屋子里陈设素雅清新,丝毫不见奢华,让人不由得心如止水般平静。
“宝姐姐坐。”惜春也没有太多的客气话,只淡淡的说了一声,便叫入画看茶。
早有婆子端了茶来,入画接了,放在宝钗边上的黑漆彩绘青莲花的小高几上。
宝钗一边端了茶吃了半口,便笑道:“四妹妹小小年纪便与众不同,难道竟是个信佛之人?怎么这小小高几上竟也绘着青莲?这还是头一次见呢。”
惜春本就没把宝钗放在心上,她心如止水,宝钗那一套对她也起不了作用,于是笑道:“宝姐姐是有心人,将来定是荣华富贵的,我本无所求,也无所谓信奉什么。只不过求得无愧于心罢了。”
宝钗见惜春言语冷淡,心中不免生气,但她忍耐力极好,看别人生气时,她心中似乎有说不出的快乐。所以宝钗依旧淡淡的笑道:“四妹妹这话,听着似乎是气话似的,想来四妹妹从小便生在公侯之家,那只知道生活的艰难?我原也是为了我们家,才来待选宫中的赞善陪读,也不过是为了让妈妈过的好些罢了。”
惜春自懂事起,便讨厌别人说自己是公侯家的小姐,似乎这公侯二字总是带着一些不干净似的,因听了宝钗的话,冷笑道:“什么公侯家的小姐,又能怎样?不过也是一条命罢了,倒是寻常百姓家,一家子平平安安的过安稳日子倒也罢了,偏生这对我来说也是奢求。”
宝钗听了惜春的话,觉得可笑,若真是那样,自己如今还不知在那里呢。因此不由得笑道:“真是孩子家,说些玩话罢了。”
“我虽是小孩子家,但这话却不是玩话,宝姐姐不爱听,便只当没听见罢了,今儿也不早了,我要去老太条房里,不能陪姐姐久坐了。”惜春想来我行我素,不爱看人的脸色,这一点像极了她的母亲,但只是可惜她母亲生下她就去了,来不及看她一眼。从小长大,惜春也不过从老家人的嘴里探听得一星半点儿罢了。
宝钗见惜春动了真气,便忙陪笑道:“不过几句玩话,妹妹认真就生气了?也好,妹妹要去老太太跟前,我也正要去呢,不如咱们同路吧。”
惜春毕竟小孩子家,经不起宝钗这样死缠烂打的黏着,便不得不同她一道往贾母房里来。
其实宝钗看望惜春是假,往贾母房里来找宝玉是真的。但因总觉得贾母对她淡淡的,不好自己来,所以才在惜春房里拐了个弯。待二人进了贾母房里,但见贾母正在榻上歪着,却正听着宝玉拿着一封书信在慢慢的读。
惜春年龄虽小,脚步却快,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贾母跟前,笑道:“老祖宗,可是林姐姐来信了?”
“四丫头过来了,这不,正是你林姐姐来的书信呢,说过十来天就到了,我正要叫丫头们给她打扫房间呢。”贾母说及黛玉,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容光。
“林姑娘要回来了吗?这几天我耳朵里总是听到她,真是想不出这林姑娘是何等的人物!”宝钗一边笑着,一边跨进了贾母的门,不等众人说话,便上前给贾母行了个万福,嘴里谦恭的说道:“请老太太安。”
“宝姑娘来了,还是这么客气,快请坐吧。”贾母便收了开心的笑脸,换了一副招牌式的和颜悦色。
“宝姐姐好。”宝玉在一边给宝钗问好。
宝钗笑道:“宝兄弟手里拿的就是林姑娘的书信吗?”
“是啊,宝姐姐瞧瞧。”宝玉说着,便欲把手中的书信给宝钗,惜春在一边劈手夺去。
笑道:“宝哥哥,林姐姐的信,你怎么不给我先看?”惜春说着,也不看书信写了什么,只折好了,装到了信封里。
宝钗也不恼,只淡淡的一笑了之。
贾母冷眼瞧着宝钗的神情,也暗自佩服她的冷静,并且隐隐的有一种不安,因为这种冷静不属于一个花季少女,似乎在宝钗的身上,有着某种不寻常的东西。
“宝丫头涵养好,四丫头淘气,以后还要多跟你宝姐姐学学。”贾母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睛里却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惜春。
惜春边借机笑道:“我本就是出了名的淘气嘛,宝姐姐怎么会跟我计较。”
宝钗把贾母和惜春的表演看在眼中,心中倒也淡然,嘴上却甜甜的笑道:“真是四妹妹天真率直呢,我想有个亲妹妹像四妹妹这样的,都不能。”
惜春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不自在的,她虽然不以公侯家的小姐自处,但是她原跟黛玉在一起相处久了,对宝钗身上的商贾之气甚是敏感,因而脸上边淡淡的,不答话。
贾母虽也有些瞧不起宝钗这话不知好歹,竟说出这样不知身份的话来,凭他是太太的亲戚,但惜春怎么说也是宁国府嫡出的小姐,怎么会与她一个商贾之女相比?但贾母毕竟经多了风浪,此时却比惜春沉得住气,因而笑道:“宝丫头原是有教养的大家小姐,四丫头平日被我惯坏了,不成体统是有的,唉!我这一把老骨头了,难得身边有几个小孩子说笑,也好给我解闷儿不是?”
“老太太慈爱仁和,正是一家的老祖宗,跟在老太太身边,自然样样都是好的,不然这里也出不了一个娘娘。”宝钗因听母亲说起过,元春原是贾母悉心教导出来的,因才情出众,被皇上封了嫔,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说到了元春,贾母的心中一片凄然,刚怀了孩子,又掉了,身子若是亏了,将来不能再有身孕,可怎么好呢?想自己半世的心血,培养了一个像样的孙女儿,就这样给赔进去了。
当初说破了嘴不让她进宫,可她娘偏要把她送进去。如今娘们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是当年敏儿明白,说什么也不进宫去,如今到还有个女儿。不然的话,还不一定什么样的结果呢。
鸳鸯在边上见贾母沉思不语,知道宝钗的话又引得她想起元春来,便端了茶递到贾母前面,笑道:“老太太,您想的时候长了,快喝口茶歇歇儿吧,宝姑娘原是赞着咱们家大小姐呢,倒引起您老人家伤心来。”
宝钗听了鸳鸯的话,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忙陪笑道:“真真我的不是,倒惹得老太太伤心了。”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那些事儿罢了。”贾母心中一时不痛快,边挥挥手让宝钗不要再说什么,自己便往一边歪下,叹了口气说:“我也老了,精神竟大不如从前了。你们到那边玩去吧,让我静歇歇儿。”
宝钗听了值得起身告退,惜春也撅着嘴退出去。
鸳鸯拿了美人锤来给贾母轻轻的锤着腿,静静的不说话。
却说皇上采纳了裕亲王的建议,要给皇室里各位公主郡主们选一些才德兼备的民间女子,作为伴读赞善,也好教这皇室中的姑娘们知道生活的艰辛,明白人生的喜怒哀乐。
按说这也是好事,公主郡主们依仗着自己身份的高贵,不把百姓放在眼里,一味的飞扬跋扈,将来即便是到番国和亲,也不能给天朝社稷造福,所以还是要她们多接触一下民间女子好些。
裕亲王边借着这个由头,给宝钗报了名,让她进京来待选。
然而裕亲王打裕亲王的如意算盘,却不知道皇上已经怀疑了他很久了,虽然不能确定他要怎样,但是风吹草动,首先把王子腾调离了京城,京营节度使换了神武将军冯唐。
然而,元春怎么办呢,孩子没有了,确实有点对不住她,很是应该给她一个真相的,可是真相是什么?慧妃主使,小公主斓彩做了直接凶手,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去伤害一个已经蹦蹦跳跳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让玄泽实在是下不了手。已然下旨,以管理后宫不尽力为由,把慧妃降至了嫔,玄泽的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
再想想黛玉该回来了,应该在京城给她一个像样的住处,选择冥思之中,有了好的主意。
可卿的丧事办了一个多月,终于各处都停妥了,贾珍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这日贾政同往常一样上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来。
管家赖大叫小厮回来说,老爷往宫里去了。并不知有何事。
贾母,王夫人等人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乱了手脚,因猜不到元春又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贾政出了什么事,荣国府乃至宁国府会受到什么样的牵连。所有的坏想法,全都一股脑的涌过来。于是大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躁的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里一家子正站在正房厅外廊檐下翘首而盼,忽有下人进来回道:“赖管家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贾母挥着手,颤颤巍巍的说道。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凤姐儿本就是急躁脾气,看着小厮还傻傻的站着,上前骂道。
小厮转身,迅速跑出去,一边喊道:“叫管家!”
管家赖大带着三四个随从一路小跑穿过三四个厅堂直接进了正房厅前,见贾母众人都站在廊檐下,急忙倒头跪倒,给老太太太太奶奶们请安。
贾母不等他多说,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赖大大致说了一下在午门外听到的消息,最后说道:“奴才打听了边上的一个老太监,在知道咱们家的大小姐今儿被皇上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老爷已经进宫谢恩去了,叫奴才回家来告诉老太太太太奶奶们,都进宫谢恩去呢。”
“哎哟!”贾母等人长处一口气,顿时喜笑颜开。
众多丫头仆妇一个个上前来,齐刷刷的给贾母和王夫人道喜。
王夫人一是笑开了颜,一迭声的说:“同喜,重赏!”
一时贾府凡是有诰命的妇女,全都按品级大妆,坐了大轿往宫里去谢恩。
薛氏母女在梨香院也得到了消息,薛姨妈一边替姐姐高兴,一边鼓励自己的女儿说:“宝丫头,怎么样?凭你大表姐那番才情,如今没有一男半女便封至贤德妃,这个可是咱们这朝这代唯一的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子,倒是那慧妃娘娘,虽然有个女儿,皇上视如掌上明珠,但还是降至了嫔。可见年轻貌美亦是至关重要的。我儿将来若得进宫,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机会呀!”
宝钗点点头,心中说道,放心吧,即便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争这口气。
“宝丫头,那冷香丸快没有了,你的病原离不了这个,回头跟你哥哥说说,叫他再给你配一些来。”薛姨妈一边转身去炕上坐了,一边说道。
“何尝没跟哥哥说,只是哥哥这几日忙着打点宁国府那边的事情,前几天白白的赔上了几块上好的樯木板,这几日不知又忙什么呢。”宝钗一边倒了茶来,放到薛姨妈的面前。
“唉!如今你舅舅不在京城,咱们住在这里,自然是要上下打点的,况且你姨娘进宫的机会也多些,正好给咱们打点一下宫里的人。你舅舅原来虽然有势力,但总是朝廷命官,后宫的事情,干预起来不是很方便的。但你姨娘在这里虽然管这边的家,可贾府总是以宁国府为长,所以那边是疏漏不得的。”薛姨妈见宝钗不耐烦,便细心的劝导。
“妈妈的话很是,只是这冷香丸用料这样蹊跷,这两年了,还有几样没凑齐,等凑齐了配药的时候,还不得猴年马月?”
“我查了,过几日就是雨水这日了,到时候咱们多弄些杯盘,多接些水就是了。”
“妈妈先就操心,去年雨水这日就没下雨。谁知道今年怎样呢?”宝钗叹了口气,心中埋怨老天真的是要绝我吗?
“雨水这日十有八九是下雨的,你不要着急,总是天无绝人之路。”薛姨妈端过茶杯,吃了口茶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个味儿。”
“这是姨娘叫人送来的茶,说是多罗国进贡的茶叶,让我们尝尝,若合口味,明儿再送来。”
“哎!什么进贡的茶,哪有我们家带来的明前龙井好?多罗国的人天天喝这茶,也够受的了。”
宝钗听了,浅笑一下又叫莺儿过来,把茶换了。
饭后,便有周瑞家的来回说王夫人今儿忙,晚间过不来,叫奴才问问姨太太可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了,奴才就去办。
薛姨妈想元春今儿封了妃子,王夫人自然是最忙的,怎么说也要庆祝一下才是,于是便笑道:“姨太太忙就忙吧,我们已经住下了,来日方长嘛,也不在这一两日。”一边说着,又对边上的宝钗说,“宝丫头叫人去取了二十两银子来,给你周姐姐吃茶吧。”
周瑞家的一听,忙道:“哎呦呦,我的姨太太,您折煞奴才了,吃个茶,那用得了二十两银子,奴才可不敢当。”
薛姨妈笑道:“你这个老货,我还不知道你吗?不论主仆,咱们都是王家门里走出来的,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呀,小时候咱们原天天一处玩乐,后来你跟着二姐姐来了这里,这些年你也够辛苦的了。不拘多少,我给你你就拿着,还跟我客气什么?”
周瑞家的喜笑颜开,忙乐呵呵的接了银子,放在袖子里,又给宝钗行礼。嘴上直夸宝姑娘长的好人品。
薛姨妈又叹道:“可惜不是个男儿,否则我哪里还用操这些心。”
周瑞家的便笑道:“姨太太这话偏了,宝姑娘虽不是男儿,说不定将来比男儿还强,过一段时间进宫去,将来还不也是一宫之主?跟我们家大小姐一样,谁比得了她?”
薛姨妈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地,便笑道:“你这张嘴啊,还是这么可人疼。”
宝钗在边上则笑道:“周姐姐,我们如今有个难处呢,不知周姐姐能不能帮忙?”
“哎哟,宝姑娘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
“我这几日因要陪几样香料,需要一点花的芯蕊,周姐姐可能不能让这府上的丫头们闲时帮着采撷一点?”
“怎么不能,只不知姑娘要什么花的蕊?”
“这几日天气暖了,只怕白牡丹要开了,我如今只要这白牡丹花的芯蕊,周姐姐可否弄到?”
“这点子小事,姑娘只管说一声就罢了,奴才认真办不到,真是活打了嘴了。”
“如此先谢谢周姐姐了。”宝钗淡淡的笑道。
“替姑娘办差,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一时周瑞家的大包大揽答应了宝钗的事情,又说笑了几句,便告辞出来。
这里薛姨妈又赞宝钗机灵,如此来年用的冷香丸的材料也有了着落了。
宝钗含笑道:“妈妈。咱们来了这几日,总没去裕亲王府上,妈妈可得了裕亲王什么话没有?”
“正是这事呢,你不说我倒又忘了,真是老背晦了。”薛姨妈一拍手,叹道,“王爷的意思是,因为待选的事情,咱们还是远着他一点好,如今皇上对王爷似乎有些察觉,才把你舅舅调出了京城,其实也是有明升暗降的意思,你想想,这九省统制虽然威风,官级也高,但到底不如京营节度使来的有派头,巡防整个京城,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便是有那个本事,若得不到皇上的信任,也是不能的。因此可见皇上的心思是捉摸不透的,所以王爷叫我们先按兵不动的好。至于绣庄的生意,咱们也只好暗暗地去查。”
“是啊,原来我们怀疑是二叔在背后做的,可是如今二叔的尸体已经入了土,是我们亲眼所见。可那听雪楼的生意仍旧如日中天,我们家却越来越不济了。真是邪了门。”宝钗也恨恨的说道。
“正是呢,说起这个来,那薛蝌和他妹妹,如今去了南边不知怎样?”
“妈妈放心,我们的人跟着他们呢。”宝钗得意的笑道。
“这就好,叫他们一定要跟紧了,别再像上次一样误事。”
“妈妈放心好了,只交给女儿吧。”宝钗一边笑着,一边扶着薛姨妈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