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靳冬平时睡觉都是很轻的,稍微遇上点事,那就更是轻得不行了。这会儿就是这样,白天里发生的一幕又一幕,就象过电影似的在他的眼前反复过个不停,于是,他就睁着两只眼睛怎么也闭不上了。
厉秋在他的身边发出匀称而舒适的鼾声。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端详着她,先是羡慕不已,继而心生感慨:“厉秋呀厉秋,看看,你离开老闺女了,你多享福啊。比我都享福多了啊。”
稍顷又道,“而你的老闺女呢,不也活得更精明、更明白了么。当初你真是多余那么多的心啊,多余啊!”
她什么也不知道,或是什么也不想知道。继续做着她的甜美的梦。似乎非常珍惜眼下这个大好时光,都享受得有些贪婪了。
他起床如厕。回屋后又摸黑穿上了衣服。他想出去溜跶溜跶,培植一下困倦的幼苗,回来后兴许就能长成一棵睡眠的参天大树了呢。睡眠对于一个人的健康实在太重要了,因此
他穿好了衣服,去推屋门的时候,不慎弄出了一个很大的响声。他不禁回头看了看,只听黑暗中传来了她的声音:“你要干啥去?”
他笑了笑,回道:“睡不着觉,想出去走一走。”
“我也去。”她坐了起来,象个孩子似的。
他安抚道:“睡你的呗。刚才你睡得多香啊。让我眼气死了。”
“再睡不着了。”她说。“我要跟你一起出去看看,总呆在屋子里,要憋死我了。”
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他不觉心里一软,又觉得她说得也在理,想了想,觉得现在是夜深人静,该不必顾虑什么了吧?不如就一起出去透透气吧。这样对她对他,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于是他就为她穿上一件大棉袄,用围脖给她围上了嘴和脸,只露出一双的眼睛,然后就挽着她的手臂一起走出了家门。
这时,半弯新月就挂在树梢上,照得路面、屋脊亮晃晃的。他不由想起了一首老情歌: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不知不觉地,他就轻声地哼唱了出来。
这月夜,这歌声,这幽静的小路,还有这路边稀疏的树影儿,合成了一幅美丽迷人的画面,他自有一种进入仙境的感觉。暗忖,等以后再睡不着觉时,就领着她出来找找这种感觉吧。
前面的一条大道越来越近了。大道的那边有个人影儿在晃动。他马上警觉起来,突然一转身,牵着她的手就往回来了。谁知没走出多远,就有一阵脚步声从身后追上来了,他有些紧张。难道真是个打劫的?难道躲都躲不起了么?
脚步声已经近在跟前了,他不得不回望了一眼,路灯下看清了,来人是个女的。忽然他浑身一抖,竟然是接着他就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厉秋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冷冷地问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来人喘着气,大声地说道:“哎呀,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的呢,半夜三更地出来压马路。”说着,两只眼睛象两盏灯似地射向他的身后,极力想透过夜色看清他的对象是谁?长得年不年轻、漂不漂亮等等。一边努力瞅着,一边就绕过了他。
他眼见得事情行将败露,又无法挽回局面,一时又气又急,又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