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穿绿色棉布长裙,白色紧身上衣,脚踝上有一条红色的绳,是那种很文静的女孩子。她跟紫悦面对面坐着,还时不时看看坐在远处的男孩子,他在专心地看她的每一副画。每看一次,她总是淡淡地笑一下。
“想听什么故事?”
“他是个对你挺重要的人吧?”紫悦朝那个男孩子望去,正好遇见他的目光,便笑了笑。
“嗯,是我在美院的同学,画画很棒,很少有人能从画里发现他心里的秘密,我算一个。”
“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大三的时候在一起的吧,中途断过联系,但没有断过感情。”
齐豫突然坐到紫悦旁边,吓了紫悦一大跳。
“我这个电灯泡的电力太强,不介意我加入你们吧。”
“介意,非常介意!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紫悦好妹妹,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齐豫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演得确实很像。
“就让她坐这儿吧,我叫方意晓,我知道你叫齐豫。”女孩子对齐豫笑笑,紫悦则白了齐豫一眼。
“看在意晓姐姐的面子上你就坐这儿吧,不过不准插话、要有礼貌。”紫悦一本正经,像在教育一个不知事的孩子。
“我比你懂。”齐豫嘀咕了一句,紫悦立即用无比凶悍的眼神盯着齐豫。
“我说一切遵从上级指示。”说完还谄媚地对着紫悦笑。
紫悦从齐豫的眼神里获得一种尊敬,满意之后才回到刚才的话题中。
“以前没见过他呀,这家店是你开的吧?”
“嗯。他家在农村,刚开始我告诉我爸时候他们不同意。我愿意随他到天涯海角,但我们之间现实的障碍太多,有时候爱情和现实比起来根本就不堪一击。刚毕业的时候我被母亲强行留下来,去父亲的公司,做一份我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由于不喜欢,所以总是心不在焉,他呢,被我父亲打击过,估计是伤了他的尊严,从那之后就没再联系过我。他换了电话,给我写了好长一封信,让我给他时间,等他回来。”
她喝了一口橙汁,若有所思。
“我没有忘记过想念他,我知道他也一样,他通过朋友告诉我他很好,但没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是个敢说敢做的人,我曾经说过,若是以后分开了,只要知道他在哪儿,就一定会找到他。后来我就离开了父亲的公司,我想去另外一个城市,但我怕他会回来找我,就留下来了。用自己的零花钱开了这个小店,但我并不经常过这儿来,只要一来就让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只留下我一个人,不过正巧你们来的时候我都在。我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后来我学会了怎样做出来的咖啡最好喝,我想只做给他喝,因此有人来问有没有咖啡的时候我说我不会做,还招来人家的批评。”突然停下来,转身进了屋里。男孩子也跟着进去,他一直在听女孩子的故事。
紫悦和齐豫互相看了对方几眼。
“肯定是因为你在,人家不好意思说了,都怪你。”紫悦抱怨齐豫。
“又关我什么事呀,死胖妞。”
“人家不胖好不好。”说完使劲拧了拧齐豫的胳膊,他的表情立马痛不欲生。
“哎呀,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招,最毒不愧是妇人心。”
“这种招就是对付你这种人的。”紫悦甚是得意。
女孩子从屋里走出来,端了几杯咖啡,脸上的弥漫幸福的笑容,像咖啡的香气一样浓郁。
“这就是我只为他做的咖啡,叫‘初见’,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给他们俩也送两杯过去吧。”
紫悦转过头一看,他俩聊得正欢,极不情愿打破这种和谐的状态。
“这是意晓姐姐专门给咱们煮的咖啡,只给一个人喝的,看咱们多有福气。”哲铭与和颜抬起头正好迎上方意晓的笑容,说了句谢谢。
齐豫细细品了一口,香味正浓,他是个嗜好咖啡的人,喝过的咖啡不少,却觉得这里面有更多一般咖啡里没有的味道。他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没有啊,只不过要用心去做。”
“一看你这种呆头呆脑的人就做不出。”紫悦在一旁奚落齐豫。
“不要小看我胖妞,要不下次我也给你做一杯尝尝。”
“好啊,自己说的话就一定要坐到啊。”紫悦突然变了脸色,“看你插话,意晓姐姐继续讲吧。”
“想来他还是嗅到了这咖啡的味道,是喜欢上了吧。过了快一年的时间,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来店里,就坐在他们俩坐的那张桌子,当时他穿白色体恤衫,黑色牛仔裤,戴了个大墨镜,我没认出来。他说要一杯只给一个人的咖啡,我当时很诧异,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如此熟悉。我说我们这儿没有咖啡,他便摘了墨镜抬起头说‘我要方意晓做给易诺的咖啡’。我当时眼泪就流出来了,是很幸福的眼泪。”说完又看了看那个叫易诺的男孩子。
“那现在呢,你爸妈同意了吗?”齐豫听得很入迷。
“嗯,在我离开他们之后不久,他们也就放下了所有的事情,他们还是希望我快乐,父母都一样,替孩子想得多。”方意晓“咯咯”地笑,像小孩子一样。
要是我们都能像小孩子一样易于满足,又哪来那么多烦恼与痛苦,但是我们不是小孩子更不能像小孩子,所以我们还是有痛苦和烦恼。
“现在他自己开了一家画廊,他画了很多关于我们的故事的画,也在画廊里展示,要是有时间可以让他带你们去看看。”
“好啊好啊,要是也能给我们画一副画就更好了,呵呵。”紫悦笑得很开心,又突然停住了,觉得自己的要求不太合适。
“没问题,让你们也见识一下他的厉害,哈哈,是不是太过于招摇?”像在给朋友炫耀自己宝贝。
方意晓走过去跟男孩子说话。
齐豫用十分羡慕的神情说:“多么痴情的人儿呐,何时也让小爷我遇到一个这样的人那该是多美妙的事。”
“做梦吧你就。”紫悦拍了一下正在痴迷想象中齐豫。又突然跳下凳子,美颠美颠地走向和颜与哲铭。
“哎呀,你俩相谈还真是愉快,一会儿咱们可能去参观参观易大作家的画廊。”
“啊?谁是易大作家,什么画廊啊?”哲铭与和颜一脸的茫然。
“看吧,就你俩聊得欢,错过了一段美丽绝伦的故事。”齐豫开始幸灾乐祸。
一会儿方意晓就和易诺一起朝他们走过来。
易诺。是太容易给出承诺还是容易守住自己的承诺。
“你们好啊,我是易诺,听意晓说道你们,觉得年轻真好。”
“呵呵,你们也很年轻啊,心里想年轻,谁都没法带走咱们的青春。”哲铭笑着说,“你好啊,我叫哲铭。”
“紫悦。”“齐豫。”
“你个死猪头,连这都要跟我抢。”
“我就这样了你看能怎么着吧。”说完还一阵奸笑。
“呵呵,你俩还真是一对活宝。带你们去看看画廊吧,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呢。”易诺很喜欢齐豫与紫悦的小吵小闹,这样平凡的生活才不会平庸。
“好啊,愿意愿意。”紫悦一个人的声音最响亮。
可怜的哲铭与和颜,还不明是怎么回事就跟大伙儿一起走了。
“那意晓姐姐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店怎么办呢?”
“关了呀,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就要那些想要喝饮料的人等等吧,哈哈。”
他并不在乎有多少人会来店里,有他易诺一个人其实就够了。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把一个人变得思想单纯,甚至会忘了自己。
画廊离方意晓的店并不远,不是很大,会定期开放。今天没有展览,所以很安静。他带他们四处看看,有很多是他四处写生的作品,山巅之美、大地之气、夕阳落幕…都很灵气,想必他是把画画当作自己毕生最大的喜好,没有什么能够及此的快乐。
每幅画下面都有标注,他去过很多地方,繁华的都市,偏远的山村,秀丽的山水。应该也从中看到人生百态的一半了吧。
“从这儿开始,你们自己看吧,我就不给你们介绍了。”
“哦,这就是你们的爱情之路了吧?”
“哈哈,你们看,一会儿再过来找你们。”说完便带着方意晓朝另一方向走了“去吧,重色轻友之人。”齐豫说完大有鄙视之势,易诺用拳头在轻轻捶了他一下便笑着走了。
“这两人,不容易呀。”齐豫像是恍然悟。
“过来看,他们初遇的场景好唯美,他们学校有樱花吗?那下次一定要去看看。”紫悦认真地盯着画看。
“傻子,这不一定是在学校照的啊。”
“你说谁傻子啊,你看这场景出了学校还能是哪儿呀。”紫悦努力辩解想让自己的说法没错。
“我说不是就不是啦。”齐豫用很大男子的口气说。
“你以为你是神呀,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了,你俩就别吵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你俩可以现在酝酿着一会儿出了这里再慢慢吵。”哲铭笑着说。
“看,都嫌你烦啦,叽叽喳喳像只小鸟。”紫悦说完就转向和颜,“对了,颜颜,你怎么不也给你们俩的爱情路留个纪念呢?”
“我还真没想到,你说怎么样?”和颜转过去问哲铭,哲铭耸了耸肩:“你觉得好就可以啦。”
“我也想画,但缺个男主角,还有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吧。”紫悦有点失望。
“别那么悲观嘛,你画得不错呀,我都看了,你就学了那么一段时间能画成那样已经不错了。男主角嘛,要么不遇,要遇就得遇到最好最对的那个。”和颜长期担负安慰紫悦的任务。
“要不我就委身做你画中的男主角。”齐豫斜睨紫悦。说完这话之后头上的小天使在欢跃,不过又立即被对面的小恶魔镇压回去。
关于小天使与小恶魔的故事也是来自紫悦。每个人其实都拥有一个小天使和小恶魔,代表不同的信念和想法,小天使代表的是真善美,而小恶魔代表的是丑、伪、恶等所有不好的想法。当你有矛盾的想法时,他们就会出现在自己头顶,开始争斗,最后谁赢了谁就主宰主人的想法。
齐豫就把刚才的想法归结伪小天使与小恶魔的斗争,而且小恶魔最终还是胜了。
“其实他还是挺不错的。”紫悦看见小天使和小恶魔在打架,最后还是小恶魔胜,立即回到现实中,“要真是你,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紫悦的小恶魔也胜了。
“好了,欣赏欣赏吧,让这氛围熏染一下你们的眼睛。”和颜很喜欢易诺的风格,不张扬,不隐晦,不做作,自然的诠释生命的意义。
看到最后一副,日期是前天的,很熟悉的场景,是在咖啡屋。
“看得怎么样了,感觉怎么样啊,还是给个评价吧。”
“你们的爱情故事很动人。”齐豫第一个发言。
“还是让和颜说吧,她也是极爱画画的人,画龄及不上你们,怕是也有十一二年了吧。”
“是吗,那也是个小才女呀。”接触久了些才发现易诺不像想象中的画家一样,有些忧郁或者有些颓废。他也是个很有朝气的人,其实笑起来有点小小的邪恶,跟齐豫的很相似。
“你的画不张扬,但也不隐晦羞涩,很自然,你的心中应该也是很坦然的吧。”
“不愧是个小画家,看得还挺准。我不会与他们争什么,用自然的心去看世界我会得到得更多,有人说我没有上进心,我觉得不会,自己觉得对得起有些人就够了,比如父母,爱人,朋友。”
“其实,生命真的很短暂,青春就更不消说了,所以你们要好好珍惜,你们送走青春,迎来的就是生活的压力和责任了,到那时便由不得你如何放纵了。”
“哎,这个纸醉金迷的社会有你这样的人也挺不容易。”齐豫说得语重心长。
“对了,给你照一张合影吧,摆个好点的pose啊,让你们也出现在这里面。”他拿起手中的相机扬了扬。
“哇,相机不错哦,你还是个摄影迷吧,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出去来个自然写真更不错哦。”从齐豫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经想到那一天了。
“好啦,摆个好造型,开始吧。”
一时间突然还真想不到做个何种姿势比较好,毕竟在这里面可就不是几个人的事了,不能丢脸,绝对不能丢脸。
“一、二、三。”
少年的笑容很美,很灿烂。
“很不错啊,都是型男型女,可以上杂志封面了。”方意晓笑着说。
“明天你们再来就可以看见你们出现在这里面了,我现在去工作啦,要不让意晓留下来陪你们。”有的时候需要虚伪,那是生存的方式,但在朋友面前,易诺是个很直白的人,不想用任何虚假来掩饰,若一直虚伪地活着,那样实在是太累。
“不用了,我们明天再来吧,现在正好有点事。”哲铭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再打扰。
“真的?那好吧,明天一定来看,我会把你们放在一个比较醒目的地方,哈哈。”和这一群孩子在一起,有一种年轻的感觉。他喜欢哲铭干净中的淡淡忧郁,喜欢齐豫狂放在中的安静,喜欢紫悦的率真,喜欢和颜的书香气息。
“意晓姐姐以后我们会经常去你那儿的。”紫悦给了方意晓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不准骗我啊。”方意晓用手指点点紫悦的额头。
“今天跟你聊得比较少,下次可得补回来。”方意晓轻轻抱住和颜,和颜说:“你的故事我还有听到,下次找个机会你再重温一遍甜蜜吧。”
“傻子,你别老叫人家意晓姐姐意晓姐姐的,又大不了你多少,这样会把人叫老了。”
“没事儿,她爱怎么叫就怎麽叫吧,就是个称呼而已,我的心不老就行了。”意晓看着齐豫,确实是心不老的人。
“明天再来,今日先行告退,再会。”齐豫说完做了个大侠的姿势,只差一件长袍,不然便可拂袖而去。
方意晓和易诺送他们到门口,一行人挥手与他们说再见。
不是分别,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