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薇笑问道:“是什么电影?”
在电影院上映的多是国外的电影,盛薇原本兴致怏怏,许舒华却笑道:“我来的时候看到街上的海报,这次是国内自制的电影,叫《浮影》,是当红的女明星沈蝶衣主演的。”
盛薇听到这倒有了些兴趣,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过去。”
两人看完电影,天已经黑了,许舒华的家住的偏僻,盛薇就叫司机先送许舒华回家。到了舒华家,远远能看到两排木栅栏,许舒华的母亲兴许是听到了汽车响,已经来到了门外。
她见到苏盛薇很是高兴,“舒华听说你要回来,激动得半个月前就在我面前念叨,苏小姐既然来了,就到屋里坐坐吧!”
面对笑容慈爱的许母,盛薇盛情难却,便又进去坐了坐,等到离开已经将近十点了。
这一段路并不是太好走,车子有些摇摇晃晃的,盛薇觉得闷得慌,便将窗户推开一点,让新鲜的空气夹杂着沁凉的风一并吹来。
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只见无边无际的苍穹似泼了墨一般的黑,远远的连一颗星子都没有,寂寥极了。
就在她看得出神的时候,身下忽然传来一阵颠簸,将她的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好在她及时用手撑住,才没将头撞上车身。
待到她再次坐稳,发现车子已经熄了火,便问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暂时也不清楚原因,只道:“可能是出了故障,我下去看看。”
苏盛薇坐在车里,看着司机走下去,将前门的车盖子掀开来,弯着腰在那查看。时间已经不早,车子又在这荒郊中抛锚,她心中自然也着急。
十几分钟过去,双手、脸上都沾了油污的司机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车子的发动机出了问题,我对修理并不擅长,这地段太过偏僻,怕是要等到天亮了。”
盛薇却含着一种希冀,说:“等一等吧,或许会有车子经过也说不定。”
司机点点头,“但愿吧。”
四周黑压压的,往外看去伸手不见五指,盛薇听着从不远处田野里传来的虫鸣声,忽而就镇静下来。
严司机蹲在外面抽烟,除了指间的一点猩红,他的整个身影都隐没在黑暗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脚边的烟头早已扔了一地,忽然,从几里外传来车辆驶动的声响,站在这里还能看到明亮的车灯,他兴奋间将手中的烟一扔,冲车内喊道:“小姐,真的有车经过!”
盛薇也很高兴,说:“那你一会将那车子拦下来,请他们帮帮忙。”
待到车子稍稍驶近,司机才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原来那车子不止一辆,风驰电掣间,车轮压在路面传来轰隆的声响,数十束刺眼的灯光直直地射过来,让人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司机站在马路正中央冲前方挥手,那些车被迫停了下来。
“咔”地一声,车门被打开,从上面步下一位身着军装的男人,他脸色阴沉着,厉喝道:“你是谁?军车你都敢拦,不要命了!”
方才因为灯光刺眼,司机是一双遮着眼睛,一手挥动拦车,自己也不知道居然拦的是军车。他见那军官满脸阴鸷,仿佛黑面罗刹一般,不由打了个寒噤,原本想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宛乾两军正在交战,宛军的南大营便驻防在上海,眼前的军人那一身墨绿色的呢制戎装,便是宛军的军装。今天经过街市的时候,盛薇恰巧也看到了他们布下的哨岗,故而认得。
盛薇见双方在僵持,便走下车去,她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盈盈的身姿在黑暗中,好似一朵绽放的白莲,如此的纯净妩媚,就连那肃冷的军官都看直了眼。
“我们的车子抛锚了,拦下你们的车,实属无奈,还请见谅。”她的声音与她的人一样,婉转而又动听。
那军官受过严戒不得动粗,只是冷酷道:“我们有要紧的军务,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赶紧闪开!”
盛薇明白自己是白高兴一场了,刚想走回车子,身后忽然有皮靴踏地的声响,那声音明明很近,却又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沉稳与气势。
苏盛薇回过头去,只见几人簇拥着一人走来,为首的那人也是一身戎装,军帽下隐隐露出乌黑浓密的发线,衬出清俊英气的一张面孔,年纪只在二十岁上下,眉宇间却有着一种冽然之气,叫人不敢逼视。
那军官一见到他,顿时将腰板挺得笔直,立正,行军礼,动作一气呵成。
苏盛薇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又见他年纪轻轻,便叫人如此恭恭敬敬,心下不由疑惑他的身份。
“发生什么事了?”那男人问着军官,冷厉的视线却已朝着苏盛薇射来。
“我们的车子出了故障,这个地方人力车不好找,附近也没有电话局,只好出此下策,半路拦车,实在抱歉。”
苏盛薇却不惧不怕,明眸在车灯下似璀璨的宝石,焕发出流光溢彩。
为首的男人看着她,一瞬间冷峻的脸庞上,隐隐流露出讶异与赞赏的神色。盛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被他灼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脸颊也在发热。
他对身边的侍从官说了几句,那侍从官便从车上拿了工具下来,走到他们的车前,动作利落间,居然几分钟就弄好了。
车子的引擎再次启动,盛薇方想向他道谢,可是对方已经转过身去,黑暗中身形颀长冷傲,背影透出英气勃发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