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薇点了点头,转身绕过了廊子,回到了房间。
刚刚坐下,小兰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小兰识的字不多,此前与家里通信,都是求她代笔。
盛薇笑了起来:“小兰,是不是又是你的MR。RIGHT来信了?”小兰的心上人在老家,是她的亲梅竹马,他每个月都会来一封信,倾诉相思。
小兰嗔道:“四少奶奶又笑话我了,阿诚哥是个穷小子,哪里能称什么MR。RIGHT,这信是写给你的!”
盛薇稍觉诧异,平日家里甚少与她通信,都是总部直接将电话转进来的,除了家人,谁还会给她写信?
她将那信接过来,看了看封面,的确写着“苏盛薇亲启”几个字,只是那字迹是陌生的,以前并未见过,一时间叫她更为奇怪了。
等到将信拆开,却见里面还装着一个信封,她一看上面的字,那是一手绝妙的草书,墨迹尽显洒脱飘逸,恣意张扬,以前那是她最为崇拜喜爱的。可是此刻见到,却叫她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脑海里闪过瞬间的空白。
她问小兰:“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小兰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答道:“今天我出去买了些针线,回来的时候,在门口不远处遇上一个戴帽子的男人,那男人只是一身布衣,应该只是一位送信的差使。他让我将信拿给四少奶奶,我便拿回来了。”
苏盛薇直感觉眼皮在狂跳:“那你将信拿回来的时候,家里有人看到吗?”
小兰摇了摇头,说:“并没有,我是一人回来的,在回屋的路上也没碰着别人。”又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盛薇心中七上八下,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与淡定,她说:“没什么,你先下去吧。”
小兰出去后,盛薇走到最里面的桌子前坐下,将那信拿出来,一目十行,迅速地阅读了一遍,随后自抽屉中翻出一盒火柴,幽蓝色的火光燃起,她将那信递到火苗上,闪耀的火光登时照亮了她那温婉如玉的脸庞。
红色的火光中,那封信很快被烧成了灰烬,化成了薄薄的数片,犹如黑色的蝶,静静地躺在那里。
盛薇转身在一边坐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那信是江城默写的,信中并无关于情感的内容,他是要请她帮忙,让她想办法救张重年。
这次张重年被抓,多少与她有关系,苏盛薇心中一直内疚,也一直想救他。只是叶智宸素来雷厉风行,对江城默痛心疾首,自然也因此迁怒张重年,想叫他放人,那是绝对不可能。
怎么办?她坐在那儿苦思冥想,脑袋隐隐作痛,仿佛要爆炸一般。正欲叹息作罢,忽而灵光乍现,想起来自己见过几面的余师长。
她此前在宴会上结实了余夫人,之后上他家做过几次客,故而知道,余师长是叶皖庭最为看重的属下,此人功绩卓越,头脑灵活,又高瞻远瞩,向来主张国内停战,结成统一战线,一齐对抗外来侵略者。如此深明大义之人,如若与他将情况说明,他愿意帮忙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苏盛薇立即抽了一张素笺,提笔开始一封信,信的内容大致是:目前国内局势混乱不堪,军阀之间争战多年。沙俄、英国、德国、日本等列强暗藏野心,纷纷瓜分中国领土,对中国进行鲸吞蚕食。如此局面下,乘俄国对宛乾两军调停之际,师长何不劝司令以大局为重,让两军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才是明智之举。
随后,盛薇提到张重年之事,请求余师长能够出面,将他自监狱保释。苏盛薇这封信写得极妙,既分析了时局厉害,又说明了此时关押张重年的不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将信写好,也照着此前江城默的做法,用两个信封装封,外面的信封上,写的是“余夫人亲启”,她与余夫人往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作了这番掩饰,应该不会再有人生疑。
一切办妥,她才安心地躺上床,心想,她已经尽了全力,成与不成全看造化吧!她也不求别的,只想自己往后不要内疚。
待到第二天早上,她就叫小兰将信送出去。小兰绕过了长廊,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车子的喇叭声,然后便是两辆军车停了下来。
前面一辆军车的车门打开,步出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他的军装明显比其他人高出许多级别,军帽下是锐利而又冷酷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脸庞英挺完美,浑身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闪耀的光芒足以叫世上所有女人为之疯狂。
叶家门前是专用公路,往前十里都有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门口两排荷枪实弹的侍从站得笔直,见到叶智宸,登时挺直了腰杆,立正,而后齐刷刷地向他敬礼,眼中皆是敬重肃然。
小兰没想到会碰到他,连忙垂下头去,恭敬地叫:“四少爷!”
叶智宸应了一声,便欲抬脚回家,只是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小兰的双手间,高大的身影又是一顿。
“你手里拿着什么?”
他眼神犀利,已然看出那信封上的簪花小楷是苏盛薇的字迹,故而挑起眉来,询问小兰。
小兰下意识般地将信捏紧,每当面对叶智宸,她好似都无法掩饰住惧怕,眼神更不敢直视他:“回四少,是四少奶奶写给余夫人的信。”
叶智宸眸中不行波澜,说:“拿给我吧。”
小兰却是不动,直觉不该将信给他。
叶智宸说:“一会我的侍从官刚好要去余师长那边,可以将信顺道带过去,省得你再托人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