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仪浑身一僵,连笑容也凝固在了唇边。
这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始终是凝重的。
叶智宸点燃一支烟,沉默吞吐间,白色的烟雾缭绕在棱角分明的俊脸前,叫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这无疑叫楚维仪更为忐忑,就在这忐忑不安间,他突然问道:“今天叫你出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楚维仪闻言怔了怔,下一秒显得有些仓惶,漂亮的五官顿时显得不自在:“你这没头没脑的话,还真叫我有些糊涂了。我做了什么事,惹得你生气了?”
叶智宸掉过头来看着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难道没听到,外头在传你怀了我孩子的消息?”
他的目光有些冷淡,让她浑身一震,先前的惊恐转为满心的哀凄,眼泪“哗啦”落下:“听你的意思,是怀疑我故意在外头放的消息吗?这样荒唐的话,我怎么会乱传?”她几乎声嘶力竭,哭道:“因为你,我受了多少苦,到头来,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她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皙白的脸上,似珠子般的泪痕在灯光下泛着光,看起来的确楚楚可怜。他看着她,想起从前,终究有些不忍。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低叹了一声,却也没有多待的意思:“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永远是这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对她犹如面对公事,嘴角有泪水淌过,残留着苦涩的味道。
楚维仪就这样眼睁睁地看他离开,尖细的指甲却深嵌入肉里,用此刻的疼痛逼自己发誓,一定要将他自苏盛薇手中夺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恰巧今天一位中学的老师来到了宛城,苏盛薇与许舒华去拜见,回来时,苏盛薇见到街边停着的那部林肯,随即怔了怔。上回她在珠宝行见过他的车,这次又是在西餐厅前面,也不能说全是巧合,宛城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总难免会被她撞见。
车上的侍从官见她望着,知道她已经看到了,只得硬着头皮下车:“四少奶奶。”她只是优雅的笑笑,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侍从官到底心虚,连忙说:“四少在江北,我们出来有别的事情。”
他这样一说,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她心中比什么都明白,点点头“嗯”了一声,便与许舒华作别上车去了。
车子驶动的瞬间,苏盛薇无意间抬起头来,刚好看到二楼餐厅的临窗处,叶智宸硬挺的侧影,对面坐着的,正是美艳动人的楚维仪。
她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亲眼看到,心中却似生了刺一般,那刺挑破了表皮,她周身都鲜血淋漓了,双眼也在瞬间被灼伤。
她将这苦痛吞咽下去,隐忍着不让眼泪流下,仿佛一只游弋在水中的鱼,眼泪总是流淌在心中。
叶智宸走出咖啡厅,身影伟岸而又冷峻,侍从官远远地走了过来,向他汇报:“四少,方才四少奶奶经过了这里。”
他闻言怔了怔,眸光带着几分幽暗不明,声音僵硬地说:“知道了。”
侍从官猜不透他的心思,问道:“那四少今晚上回叶府吗?”
叶智宸冷冷回答:“不,去双潭官邸。”说完打开车门坐进去,动作利落决然。
双潭官邸是叶智宸的私人官邸,位于城南,以前他喜欢那里,只是因为距离军部近。自从他与苏盛薇结婚,他就极少去那住宿。可是眼下,他既然不愿意回去面对苏盛薇,那里倒算一个清净的住处。
“是!”何继楠发动引擎。
七月,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像是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夏天的那种让人无法躲避的酷热,真是叫人头痛。
所以,这样的天,人们都不愿到烈日炎炎下出行,宁愿待在家中避暑。好在叶家花草繁盛,树木成荫,碧湖清透,可是比公园还要消暑的好地方。
刚好放暑假,叶萱自国外回来了,一家人再次聚在一起,欢欢喜喜地为她接风。
叶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排行第六,今年才16岁,在比利时皇室女子学校留学。因为性格天真浪漫,颇得大家的宠爱,叶智宸也向来最心疼这个六妹。
叶智宸回来的最晚,叶萱当即不高兴地嘟起嘴:“四哥,你真是太讨厌了,我难得回来一趟,你还如此不待见我。”
叶智宸宠溺地抚摸她的头顶,笑道:“对不起,四哥是有事耽搁了,六妹千万别生气。”说完细细地打量她一番,眉眼舒展开来:“大半年不见,还真长高了不少。”
叶萱更不乐意了:“四哥,瞧你这话说的,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叶智宸哈哈大笑:“你本来就是小孩子。”
叶萱到底气不过,忍不住别过头去,唤道:“四嫂,你看看四哥,回头你帮我好好教训他!”
盛薇就坐在叶夫人身边,娇小的身子埋没在新潮的墨绿色沙发中,旁边有铁艺的花架子,上端开得姹紫嫣红的花朵伸展出来。她穿着一件烟霞色的旗袍,端坐在那儿,娇艳美丽而又不过分招摇。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美好,此刻更像是一颗珍珠一般,脸庞以及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白润而又细腻,眉眼漂亮的跟画似的,叫人沉迷。
两人的视线刚刚相触,他便禁不住浑身一震,一瞬间竟像看得痴了。
距离上一次发狂的夜晚,他又有半个月没有回家,她依然美丽犹如高雅的莲花,眼神澄澈淡然如水,褶褶的闪耀生辉,只是身影越发单薄,坐在沙发里,只是消小的一团,仿佛稍不留神,便会从眼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