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知道,他对她也不是一见倾心的。嫁进叶家一个月,她才从别人口中听说,原来是她拆散了他的大好姻缘!他素来是个冷傲的性子,婚前自然是激烈反抗过的,甚至一度想要悔婚!可是最后还是拗不过父母之命,才勉强娶了她。
那是位姓楚的小姐,早前盛薇坐在车里远远地见过她。却也的确生的眉清目秀,绰约多姿。与自己不同的是,那楚小姐淡淡的眉宇总似笼着青烟,一看就是个娇弱性子,与自己的倔强孤傲有着天壤之别。楚楚可怜的,倒是能激起人保护的欲望,也难怪男人见了会喜欢。
婚后他也曾去外面找过她一阵子,可是渐渐的,他上外面的时间少了,她以为他已经忘记,却不想隔了这些年,他们又在一起了。
虽然报纸上的女人比早些年成熟了许多,岁月几经沉淀,没了之前的懵懂纯真,身上多了几分妩媚的风华。但是只是略微一瞥,苏盛薇还是将她认了出来。
朦胧的路灯下,他静静地走在她身畔,侧着脸俯视她,神情清雅温柔。她则挽着他的手,抬头间娇俏一笑,杏眼微弯,似是无限的幸福与满足。单是这样看着,两人倒像是在校园中约会的情侣。
或许他们是久别重逢后的旧爱重温,或许他们一直都没断。
莫怪别人都说,最难忘的,还是初恋!
这样叹着,苏盛薇忽而觉得心空落落的,有些寂寥。
一开始她或许也并不是真的想嫁他,但是少年得志,戎马倥偬的翩翩公子,世间哪个女子见了会不心动?
结婚三年,她怨过他,恼过他,也恨过他,但是心底最多的,还是对他的爱恋。
正笑得凄楚,忽而听闻有人在敲门。
“是谁?”苏盛薇轻声问道。
原来是被叶夫人派来的佣人:“四少奶奶,夫人让我请您过去用晚饭!”
苏盛薇“哦”了一声,便起身开门,随着那佣人一块往官邸的大厅走。临近八点,官邸的长廊上亮起了盏盏红灯,那红灯笼在雨中廊下飘动,却是分外好看。
大厅的雕木餐桌前,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妇人一件绛紫色的娟秀袍子,白皙的颈间缠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脸长得完美得好似雕像。单是看这风韵,就知道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国色天香了。
这位妇人,便是叶夫人了。
叶夫人下端还坐着一对年轻夫妇,女的温婉大方,明艳动人,男的则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那是叶家的三女儿叶锦,以及她的丈夫李博。
以叶家在宛城的地位,自家的掌上明珠自然不会嫁给卑劣庸俗之人。李家家中阔绰,李博又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三十岁的年纪便任职宛城交通部部长,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与叶莹不同的是,叶锦虽然性格直率,却为人坦诚大方,与盛薇倒也算合得来。
这不,一见到苏盛薇,叶锦便不由面露微笑:“盛薇,赶紧过来坐!再不用餐,这上好的鲢鱼丝瓜汤可就要凉了!”
苏盛薇也冲大家微笑,连忙走过去坐下:“要我说,三姐与三姐夫就应该常回来,那样整个宅子都显得热闹。”
叶锦笑吟吟的:“我怕回来多了还要遭闲话,你想啊,都嫁出去的女儿了,等同于泼出去的水,哪里有终日往娘家跑的道理?”
叶夫人笑骂道:“你这丫头,就算嫁出去了,这儿也永远都是你家,谁敢闲言碎语?”
“那敢情好,母亲都这样说了,我可真要在家里多住几日了!”叶锦笑着,像小时候一般地撒娇道。
“宅子这样大,你爱住多久就多久,怕只怕李博耐不住,自己的妻子终日见不着面,还不得想念啊?”
李博脾气甚好,只是笑若春风:“看您说的,叶锦想多陪陪您也是常情!何况,平日她还能陪盛薇说说话。”
看着三姐与三姐夫恩爱有加,苏盛薇忽而有些不是滋味,淡淡的失落感划过,连同嘴里的食物也味同嚼蜡起来。
见盛薇忽而沉默下来,叶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便关心道:“盛薇,我瞧你今天怎么像是有心事?”
盛薇极力作出若无其事,笑了笑:“没有,只是天气热,没什么精神。”
叶锦心直口快:“我看啊,盛薇这是害相思呢!都过去半年了,四弟也不见回来一趟。做妻子的,哪里有不想的?”
叶夫人似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这老四的确是不对,不过这半年,前方战事都吃紧,眼看现在宛军扭转战局了,相信就要回来了。”
叶锦也笑着安慰她:“是啊,你现在只管吃好睡好,若是再瘦下去,一脸的憔悴,回头四弟见了,还不知道要怎样心疼。”
提到他,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只是笑笑,心中的寂寥与凄楚,却是愈发的深了。
吃了饭,盛薇又与三人闲聊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回自己的屋子了。
叶家的官邸处在南园巷,原本其实是前清一位王爷居住的王府大院,后来叶家花了大价钱买下,还进行了一番修葺。宅子不仅大,格局也十分不错。内设官邸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湖泊、蜿蜒长廊,可谓是应有尽有。不仅阔气,还极富有旧时气韵,也算是古色古香的。
因为宅子座地广,房间更是数不胜数。从大厅到自己的屋子,中间的确有一段距离,步行都要将近十分钟了。
雨还在下,盛薇沿着长长的回廊走着,虽然那回廊是木质的,她的脚步声却几乎轻不可闻,仿佛是踩着一朵睡莲而来的,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