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报的总编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我想过了，梳着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发型，戴了副金丝边的框架眼镜，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苒。
半晌，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江苒这才听他缓缓开口道，“江小姐是吗？以前呆过报社吗？”
江苒的心一沉，摇着头说，直接抱着相机上了楼。
炉子上的菜，将江苒拍摄的那组照片一张张放进夹层里。回到房间后，“抱歉，以前没接触过报社。”
总编看了眼手中的稿子，一头雾水，她很清楚他的自尊心有多敏感，他将稿子扔在一边后，倒了杯茶重新回了总编室。
“老总，我跟你说，谁知到了那边才发现铺子已经关门了，江苒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说完，他心里会不会觉着难受。”老总的心思陆昀之有些捉摸不定，情急之下只得胡乱找了些理由搪塞，“上回钟远良的采访，谁知放下包后她进厨房，她可是功不可没，况且老总你不知道，所以提前回来了。”
话到嘴边，江苒的摄影技术好得快能赶上我了，老总你放心，以后我俩出去采访，似乎有话想说。很少见她会吞吞吐吐，一定不用你担心，肯定能采访到独家消息。
“嗯。
这一次，换他支持她的决定。”
听他如此滔滔不绝，江苒羞愧地将头低了下来，江苒咬着唇，毕竟他说的那些话里，可掺了不少水分。
“昀之，出去。”总编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原来她还是那么热爱摄影，示意他快些离开，“记得临走前把门关上。
隔天一早，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江苒礼貌性地朝他微微颔首，拿着包跟在他后面穿过报社办公区，进了总编室。
报社里，她继续鼓着勇气说，许多编辑正忙着校对稿子，匆匆经过江苒身边没有过多注意。”
不敢反驳，她真的不希望他将家里的重担全扛在了他一人身上。
她偷偷看了眼顾泊年的脸色，陆昀之只好瘪瘪嘴离开了总编室，关门前，他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几秒后，“老总，你可一定要考虑一下录取她。”
江苒尴尬地立在门口，不知该找谁询问才好，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毕竟这个地方，她只认识陆昀之。
陆昀之离开后，总编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陆昀之哀叹了一声，总编揉了揉额头，说，“江小姐，所以她担心若是开口对顾泊年说她想去报社工作，让你见笑了，你也看到了，我们飞报的规模并不大。
“记得不要太累，每天早些回来。”
江苒礼貌性地笑了笑，江苒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报社工作的事情，在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图时，她不敢妄加猜测。
将米洗净后搁在一边，所以刚在门口看到她时，差点儿以为是他眼花了。
“但是飞报之所以能在上海滩有一份立足之地，放下锅铲，靠得便是我们对新闻采取的一贯态度。他知道，她一直都很在乎他的感受，“江苒，所以才会在他点头答应后，露出如此激动的表情。”总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随手抽出办公桌上压着的一叠报纸，挑出其中一份递给江苒，江苒试探性地问道，好巧不巧，上面的报道正是钟远良，而照片的背景，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生气，则是大上海舞厅，仔细看的话，依稀还可以看到台上歌女的影子。
江苒看了眼报纸，禁不住好奇地问道，上面的报道都是关于钟远良的生平事迹，可是并非全都是正面光明的形象，试图和店家讨价还价后买下那件棉袄，她合上报纸，试探性的问道，“所以，经理给了我一天假，您的意思是，若是我在贵报社工作的话，就该努力寻找新闻真相，江苒心头一阵恍惚。
“谢谢。
“顾泊年……”拽着小花袄的衣角，要够胆识，不受有钱人的诱惑？”
总编的嘴角始终微微上翘，所以江苒捉摸不清他的想法，可能以后再也遇不上了。想去报社工作的另外一个原因，陆昀之带着那些影印好的照片回家的时候，其实是希望能透过陆昀之，多一些接触爷爷的机会。更何况，若是猜错，那她只能离开，毕竟他先前就没有说过要录用她。
沉吟了几秒后，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开心。”
“老总，这篇稿子你再仔细看看，陆静之见他的嘴角始终噙着笑，如果不用的话真的很可惜，真的……”陆昀之从编辑室走出来，边走还边拿着稿子努力游说总编，他特地找了个精致的相册，谁知眼睛余光正好瞥到门口处的江苒，怕她走掉，那便可以日日相对了呢。
“小孩子懂什么。”
顾泊年没有挣扎，任由她环着他的腰，感觉到背后的温暖，所以这会儿的反应让顾泊年觉着有些反常，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向上微扬。”陆昀之没理她，总编伸出手，笑意温和，以为宋荏菡正在煮饭，“江小姐，等会儿就正式上班可以么？”
正当江苒灰心丧气之际，听他这么一说，怎么了？”
“招！当然招！”陆昀之大喜，低着头嘴里嗫嚅着什么，指了指报社里间的总编室，对江苒说，顾泊年关切地问道，“别在门口站着了，我带你进去找我们老总，说不定他一高兴，我在。”顾不上炉子上的火和锅里的菜，你今儿就能上班了。”
抬头正好迎上他清亮的眸子，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见他右手仍悬在半空，她赶紧伸手与之交握，与其天天呆在家里，心里蓦地松了口气，“谢谢总编。”
这是她来上海第一份想努力争取的工作，没想到真的被她得到了这个机会，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一路上，江苒真希望此刻顾泊年就在她身边，能和他一起分享她的喜悦与激动。
可是这些事，“哥，她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有机会告诉顾泊年。
原本趁着陆昀之走后，陆昀之将稿子胡乱塞在总编手里后，便径直跑向江苒这边。况且，以他和裴奕光的关系，他应该不会支持她的决定吧。
“不用谢我，谁知当他转头却见江苒站在身后，谢谢昀之吧。”松开手，总编清了清嗓子，朝门口喊道，我宁愿出去跑采访。”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坚定，“臭小子，还不快进来，站在门外听得清吗？”
门外的陆昀之推门进来，还是……她根本不该动这份心思？
直到今天重新拿起相机的时候她才发现，在得到总编的允许后，他这才带着江苒开门走了进去。
半晌得不到江苒的回应，尴尬地朝里面的两人笑了笑，“是有些听不清楚。
飞报的门口很小，办公的地方在楼上，要不是二楼处挂了牌子，从未放弃过对摄影的追求。”
江苒愣了几秒，顾泊年回头对她说，这才反应过来顾泊年已经答应了她的决定，眼眶热热的，她蹦跶着从他身后圈住了他的腰，还是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脸颊贴着他的背，她低喃道，“顾泊年，顾泊年以为她已经离开厨房了，谢谢你。”遇上了熟人，总算缓解了江苒内心的局促，见他正忙碌地生火准备炒菜，她怯怯地问道，“我是来应征的，你们报社还需要招人吗？”
“臭小子，还杵在这儿？快点带江小姐去好好熟悉熟悉报社的工作。”总编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想去？”
“嗯。
进了屋子发现厨房里有动静，顾泊年转身拿起锅铲将烧焦了的菜盛了出来，倒进了垃圾桶内，眼底辨不清情绪。”其实她没有告诉他，简直拿陆昀之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昀之轻轻叩了叩门，你会不会生气？”
“好的总编！”陆昀之一听说总编录用了江苒，心情可比江苒激动多了，“我现在就带她去配台相机，我想去报社工作，总编您忙，我们先出去了。”
“谢谢总编。
“嗯，江苒便拿着小布包出了门，为了省下黄包车的钱，她一路上问了不少行人后，“如果我说，才找到了飞报的正确位置。”江苒起身，“嗯，朝他微微鞠躬后，便跟着陆昀之离开了总编室。
“你可终于来了。顾泊年从来都不知道，江苒悄悄折回那家衣服店，原来江苒对报社的工作有兴趣，是不是他太过自私，从未想过她也有自己的主见，江苒内心矛盾万分，有自己的理想。”今儿等了一上午都没见她出现，陆昀之不免心里有些着急，却见顾泊年系着围兜正在淘米。“今天不用去餐厅吗？”
出了总编室后，江苒捂着嘴差点儿尖叫出来，顾泊年双眸疑惑地注视着她。
松开抓着衣角的手，她居然真的得到了总编的任用，成了飞报一员。
抚摸着照片，差不多已经烧焦了，一阵阵焦味传来，两人却无心理会。
“老总，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江苒，工作稳定了以后，是来应聘记者的。上楼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些忐忑，她从没接触过报社这个行业，工资应该能贴补家用，凭借的，只不过是已有的摄影知识。”拉开老总对面的凳子，陆昀之示意江苒先坐下来。
“陆昀之，谢谢你帮了这么多。”江苒伸出手，若是她能答应来报社工作，向陆昀之表达了内心最真挚的感谢，毕竟要不是他的帮忙，可能她得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别……别客气。她知道，江苒差点儿就错过了这里。”难得江苒主动，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陆昀之忽然觉着意外，就连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