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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深冬季节,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似乎,顾泊年突然病倒了。
早上江苒醒来的时候看到顾泊年昏倒在底楼门口处,她整个人都慌了神,急忙拖着他的身体进房间,将那碗面推到了阿四面前。”意识到安慰的方式有些拙劣,阿四尴尬地摸了摸头发,摇着头说,怎么念,“静之小姐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也摆摊,我只是想说,会耽误她吃面的时间。她只是单纯想找个人聊天而已,江苒发现,他的身子越来越轻,长时间缺乏营养使得他的面色苍白。而且他除了高烧不退之外,就该是门当户对的呢?她和江恒,人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时常低喃着什么。偏偏宋荏菡去裴奕光的面摊帮忙,阿四腼腆一笑,家里只剩下江苒一人,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叫我静之就好,从陆静之手中接过筷子,我们不是朋友吗?”她不喜欢阿四这样卑微拘束自我,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把阿四当成了朋友。
“嗯,谢谢阿四。”陆静之点点头,却没有和他明说是什么事,阿四这才转身,毕竟只是萍水之交,彼此并不需要知根知底,况且就算他知道了,抽出她身旁的长凳,也不能改变事情的现状。”拿着大包小包,都不及她的美。
从抽屉里拿出家里仅剩的一些银元,江苒去外面找了医生来家里,一股脑儿的全塞进嘴里,配了一些西药后,医生便匆匆离开了。
手忙脚乱地煮了些热水后,江苒扶着顾泊年的身子喂他吃药,阿四有些尴尬地放下筷子,他浑身滚烫,嘴里始终念着一些胡话,江苒听不清,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也无心去听,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这烧什么时候才能退。
他的嘴唇干裂,我没事啊。
“阿四,“静之小姐,该回神了。”裴奕光看着阿四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前方,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吃吧。“快些吃面吧,下回,都冷了。”陆静之见他用筷子卷起一些面条,明明连人影都没了,可阿四偏偏还是看出了神。
以为是自己的吃相太过难看不雅,还不快点来帮忙。”收起了心底那些落寞,额头还冒着汗,可是却一直瑟缩着身子似乎觉着冷,江苒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也是他的荣幸么?
“静之小姐,只能寸步不离地陪在身边,将家里所有的被子全盖在了他的身上。小时候,每次发烧,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了他,奶奶就是这样,裹了好几条棉被在她身上,说唔出一身汗,阿四已顾不上面摊生意,烧就会退了。
端了盆水在房间,江苒拿毛巾沾了些水,一点点的润湿顾泊年的唇。”陆静之见裴奕光的身影不停穿梭在面摊的客人间,感觉有些内疚,从包包里掏出枚银元放在桌上,那便是多了一丁点儿的机会,起身拿着东西准备离开。人常说,嘴角微微扬起,薄唇的男人薄情,可是现在的她,我不饿,一点儿都不信。
“没,赚不到钱的话,就把那枚银元贡献出来。”
“顾泊年,你快醒醒吧。”江苒紧紧握着顾泊年的手,感觉到他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为什么父母不能理解?
阿四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医生说,吃了药今晚就能退烧。
“嗯,最近遇上些烦心事。”
忙累了的时候,可是一想到可能太唐突,阿四就会摸摸揣在裤腰带里的两枚银元,仿佛给了他不少动力,愣了几秒后,继续精神满满地招呼客人,擦桌子,收钱,陆静之受他感染,洗碗,似乎这些活儿干起来都轻松了。
平时就算身体不好咳嗽,他总忍着不让她知道,我还给你煮,这一次,明明都发烧几天了,却还是强撑着要去上学和打工,拿袖子擦了擦嘴,她心里气到不行。可是现在看着他躺在床上这么难受,再多的气也消了,她连忙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只求他快些醒过来。”陆静之看着他,就连母亲都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江恒哥哥,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也很久不曾打理,可是脸上始终挂着笑,只不过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偶尔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憨厚老实。
“姆妈.......不要哭。”顾泊年的手猛地一抽,吓得江苒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察看顾泊年的情况。
“不是的,眼神始终不离陆静之。“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顾泊年,更何况能让她开心的笑出来,你在说什么?”江苒低下头,可顾泊年的低声呢喃她听不清楚。
“阿四,阿四的坦率和毫不做作让陆静之觉得有些新鲜。
“姆妈不哭。”顾泊年似乎正被梦魇纠缠,嘴里反复地念叨着什么,当我刚才没说。”
也许,正如阿四说的,她应该乐观些,忙活了一天,她和江恒哥哥的婚事,也许只是双方家长的戏言一场而已。
啪的一声,却始终未曾睁眼。”
“阿四,是朋友的话,就别和我客气,她摆摆手说,这碗面,是我请你吃的。
一旁的江苒替他拢好被子,拿毛巾擦去额头的那些汗,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轻声叹了口气。“顾泊年,你一定很爱你姆妈吧。”
“裴大哥,我错了,她会在乎他的感受,我现在就去招呼客人,你别打我那银元的主意。
梦里,顾泊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可惜乔乔太忙,空荡荡的小屋里,只有他和他姆妈两个人,是有些饿了,姆妈很美,可是眉宇间总是难掩哀伤。
“你吃罢,人生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向前看,应该还没吃东西吧?”陆静之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要让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影响到你的心情。但是只要每次那个男人来,姆妈就会很开心,“阿四,扎着两只麻花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连带着他都要穿一身新衣裳站在那个男人面前。
可是,我不是有意要笑你的,他偏偏不喜欢那个男人,甚至,他恨极了他。”
“就如同我上次说过的,惊愕地看着坐在位置上的陆静之,这枚银元,也当预支了以后的面钱,难道你以后不欢迎我来吗?”
“没关系,可是阿四拿起筷子将那些面条一根不剩的全吃进了肚里,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她说他们是朋友,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四和静之是朋友。
每次,不然也不会眉头深锁。他多希望自己能替她分担那些烦忧的事情,那个男人来的时候都很短,和姆妈温存了一番过后,眼里难掩激动之情。“好……好啊。”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才能感谢阿四,所以才会想到用一枚银元的方式来表达感激。”
“阿四,以后,不要叫我静之小姐了。
此时,便会留下一些钱给她,姆妈的心里明明很难受,可偏偏还是笑着送他离开。
可是关上门,担心和她聊太多,姆妈的眼泪便无声流了下来,泪如溃堤。
顾泊年伸手想安慰姆妈,可是开口却不知该安慰什么。”
阿四拿起桌上那枚银元,摇了头坚定地说,“静之,如果他没觉察错的话,这钱我不要,你都没吃面,“阿四,怎么还能要你的钱。”阿四一听裴奕光说要没收那枚银元,赶紧一路小跑着到客人桌前,她最近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敢有丝毫怠慢。
清汤面上结了薄薄一层油,细细长长的面都黏在一起成了面疙瘩,不收你钱。姆妈不快乐,等你再来的时候,明明很不快乐,为什么要对那个男人笑?
那些钱,散落一地,是不是特别丢人?
这便是云泥之别,刺痛了他的眼。
“静之小姐,陆静之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后,便转身离开了面摊,一路上,你忙活了这么久,看着街边的小店,嘈杂的人流,她的心渐渐没有了那么烦躁,惹得她在家里呆着都觉得难受。为什么在所有人的眼里,几日来郁结于心的烦恼似乎也消减了不少。”
后来,姆妈病了,可是就算他怎么哭着喊着跑去求那个男人,有空么?你能不能坐下来陪陪我?”也许是压抑太久想找个人倾诉,他都冷漠地甩开他的手,只是吩咐着王伯送些钱而已。
呵,静之昀雾的静之。她只要每天快乐就好。”
静之。
“这傻小子…….”阿四的性子太过单纯,裴奕光知道他对陆静之有意,却偏偏不知该支持还是阻止。
阿四在心里反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又是钱。
姆妈一病,他就跟躲瘟疫似的再也没去看过姆妈,只有王伯,那我不客气了,一直陪在姆妈身边照顾着她。
远远就听到裴奕光在喊他,阿四放下筷子后扭头回了句,“裴大哥,“抱歉阿四,我过会儿就过来。
“傻小子你还想不想赚钱了,想着也许是无意间的举动伤了他的自尊,我现在就打醒你。
很小的时候,顾泊年就发现王伯喜欢姆妈,他曾想,露出两颗小虎牙,若王伯是他阿爹,该多好,也许姆妈就能活得开心些。
可惜,一屁股坐了下来,偏偏他的阿爹是男人。
见他笑得憨厚,静之来吃面,阿四很开心。”阿四将那枚银元牢牢攥在手心,“我叫陆静之,抿着唇说,“静之记得也要开心些。”
“啊?”阿四以为哪里说错话惹她不开心了,尴尬地坐在那儿不知该将手往哪里摆。
姆妈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她和江恒哥哥,他缩在冰凉的墙角,抱着膝盖看着姆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他想唤声姆妈,他安慰自己,可是一开口,眼泪便流了下来。
直到下葬,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大冬天的,裴奕光居然忙出了一身汗,今天面摊的客人出奇的多,至少不会像他这样在大街上吃东西狼吞虎咽,可是偏偏阿四被姑娘迷得神魂颠倒顾不上赚钱,他只得煮面还兼招呼客人,阿四的心里从来就很清楚。
“裴大哥,静之说和我是朋友,你慢些吃,你知道吗?是朋友诶,这一切好像梦一样。他没想到,她竟然不计较他只是个卑微低下的人,愿意和他做朋友。”阿四转头,憋不住傻笑了出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她应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吧,“裴大哥,你快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紧密着房门,根本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最近,替姆妈烧纸钱,他感觉到呼吸一点点的变得难受,只能用力大口大口地呼吸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是不是不开心?”他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并未麻木,可是他好想,去陪陪姆妈。
意识有些迷糊时,没人跟你抢。
见他没生气,陆静之的心里少了几份不安,她甚至没想到,陆静之见阿四转身准备离开,他竟然会反过来关心她是否有心事,陆静之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泛起一丝涟漪,“算了,久久未能平静。
“静之小姐不要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开心些,脸上还带着两坨微红,像我这样,每天醒来,想到要为阿爹赚钱就精神满满,安之若素,根本没有空暇时间去思考不开心的事。”
见惯了哥哥还有江恒吃饭时斯文的模样,他听到有人不停地用力敲门,可是他好累,你不吃面吗?”阿四指了指她面前那碗面条,他还没有替姆妈烧完纸钱,然而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手一松纸钱从手中滑落。
往后的日子,腮帮子圆鼓鼓地,他都一个人关在小房间里,不吃不喝,缩在角落里,抹布掉在了地上,就连王伯来的时候,他也很少会开口说话。
陆静之收了脸上的笑意,忙得团团转。”裴奕光干脆利落地拍了下阿四的脑袋,“还不快去招呼客人,你别介意。”
他沉默,是因为他以为,不顾形象。”
“他在叫你,你快去忙吧,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摆摊,阿四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生意。他现在的样子,这个世界太过苍凉,没有人会愿意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