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当晚没有跟随静兰一起到重华宫,于是幸免于难,但是德裕太后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在她将整件事情按照静兰的吩咐完全告诉曹天磊后,一迈进乾清门,就被德裕太后下懿旨调到辛者库,也就是尔奷曾经待过的尚衣监。
虽然星月护主心切,希望能照顾静兰,起码送送饭,送送水,可以照料下她的生活,但是御祯自从这事后,完全没心情上朝,就连步出御书房也是好几天后的事,让她就连想请求也根本无从入手。
春喜殿内,静兰乌丝不束,任其散落在背后,一身雪白衣衫,脸颊不施胭脂,像抹幽魂一般,身子虚弱地靠坐在床上,满脸憔悴、苍白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一颗颗的泪水,无助且伤心地自那双从前盈亮如今空洞失神的眼眸夺眶而出,滑落至她那已形消瘦,不再红润丰腴的脸颊。
自从被关进冷宫,有多少天她根本没时间去数,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要哭,御祯也好,姐姐也罢,不要再去想她们之间的事,更不要去回想御祯从前对他的好,只要想着她自己的恨……
但是,她就是无法克制住内心那股伤心失望,御祯这一个多月来的怜爱与心疼在那一瞬间,就像完全消失殆尽一样,而她从头到尾只是在演独角戏。
想着想着,抑制不住内心那股被污蔑还得冤枉无辜被踢进冷宫的委屈,她愣愣地望着那张破烂的被子,默默垂着泪。
一室的寂静,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生气,就像室内没有活人存在似的,不知呆坐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打开,静兰麻木半躺坐着,不抬头望向来人,不理不睬地继续坐着,如今的她犹如高处摔下的花瓶,碎成一片片,然后被遗忘,被丢弃……
“妹妹!你怎么这样憔悴呀!”静涵做作的惊呼尖锐地刺进她耳朵,引来她的注意。
抬起一双冷冰冰的眼眸凝望向一身大红旗装的静涵,她看起来心情愉悦,容光焕发。
“如果你是来取笑我的,那你可以走了!”冷冷地开口,静兰早就知道她绝对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来践踏她的。“虽然我被削去后位打进冷宫,看来憔悴又虚弱,但是你以为击倒我就能得到后位,我看……你是太小看老佛爷了。”
“哼,你放心,后位是我的囊中物,我绝对不会允许乌雅颜缇从中坐享渔人之利的,”静涵冷笑着,瞥了床沿上的她一眼,心里陡得有点抽紧,“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烧了多少好香,才有幸让你当了三年多的皇后,这么大的福分,你也是时候,应该让姐姐来享受下了,像乌雅颜缇这种心机狡诈的女人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钮钴禄静涵语中带刺,原本以为会见到因憔悴而丑陋的静兰,怎知静兰却是益发的空灵美丽,一举手一投足间万种风情,扣人心弦。
“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当皇后,但是……牺牲身边所有的一切去得到,这样你会开心吗?对于你而言,舒穆禄沛耀到底算什么?”静兰憔悴着一张脸蹙眉看着她,言词中有着沉痛。“秦枫出事,你也会拼死去救他,那为什么你就不能仁慈点,放过所有无辜的人?”
“仁慈?无辜?”静涵冷笑了声,“你以为在这个后宫中,对别人仁慈自己就可以好过吗?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无辜的人,别忘了,你就是被你的心腹出卖的,而想将你推下后位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舒禄目沛耀的名字狠狠地戳中她的心,而彗秦枫更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被静兰这么一提起,静涵就忍不住满脸怨怒。
她虽私心爱慕彗秦枫那么多年,却一直认为自己会失去他都是静兰的关系,如果不是她抢走了他,她也不会闹得如此疯狂,而她更不会恨他。但进宫遇到沛耀后,她心里的感觉却被他改变了,对彗秦枫浓烈的感觉不再,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却选择了逃避。再怎么样,她已经是宫里的娘娘,这一生都必须老死宫中,就是因为如此,她狠心地抛开舒穆禄沛耀,不理会他的感受,扼杀掉这段不该继续下去、被禁止的私情。当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离开人世后,她彷徨不安,心里有点苦涩的感觉,但是很快被她的野心取代,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为了孩子的将来与安全,为了她的秘密不会被人揭发,她变得狠毒,变得暴淚,变得不近人情,变得诡计多端。
后宫中丑陋的事太多,想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使她变得强大,为了保护孩子,她必须将知道秘密的人杀尽,就算是亲生妹妹,也不能例外。
“我承认,后宫的秘密太多,无辜的人或许很少,但是死在你手下的都是无辜的奴才,为什么你不对他们仁慈点?”静兰表情伤心地凝视着她,劝说着,“错看乌雅颜缇,是我咎由自取,可是她又是何其无奈?难道我该怪她不应该被老佛爷看中吗?”
记得那天在重华宫的门前,太后跟她说的话就是‘颜缇秘密禀报’,但是她明白她的苦衷,当晚要不是姐姐想将匿藏在咸福宫的人抓住,颜缇也不会跑到老佛爷面前告状,加害于她以求自保。她懂这其中的道理,姐姐想铲除她,而她自保的方法就是寻找老佛爷的庇佑,但是要老佛爷保住她,她必须得立功,而将老佛爷心里最想做的事办到,她就成功了。
静涵扬起讽刺的一张脸,冷笑着摇头看着她,“知道为什么你会败给乌雅颜缇吗?”她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眯了眯眼,“就是因为你太心慈手软,太畏首畏尾了,当初知道她听命于老佛爷时,你就应该除掉她,否则也不会弄到如此下场。”
静兰看见她满脸取笑的嘴脸,本想转过脸不理她,但是她却眼神闪烁,静兰心里陡地不安起来,担忧地抿抿唇,严肃道:“语晴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她对于我来说就像亲姐妹,如果她少根寒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嗤笑一声,静涵瞧不起人地瞅了她一眼,冷冷道:“不要忘了,现在最想除去你的人不是我,而是老佛爷。”她眼神瞟了过去,“后宫中除了我会杀人之外,就数老佛爷最为个中老手,要论杀人不眨眼,我钮钴禄静涵还没比得上她。”
看见静兰无能为力又无奈的地虚弱靠坐在床上的模样,静涵心里就感到无比高兴,她嘲讽地笑看着她,“还有,忘记告诉你,从今天起,春喜殿不会再有人替你送饭了!”
低头虚弱地轻笑了声,她没有感到意外,“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害到我?姐姐,莫非你不知道这六天里,我原本就滴水未进吗?”
就如同她曾经对阿玛说过的话,除非她绝食,否则根本没人敢饿着她……真是报应,从未想过,她真的会有弄得绝食。
“不要以为这样,皇上会心疼你,将不追究所有的事,因为他正苦恼着跟老佛爷商量该如何处置你,”她诡异地笑着,看得人全身发毛,“上次皇上就是因为被冲昏了头,才会对你手下留情,这次……连星月也不在你身边,你等着饿死吧,皇上绝对不会来看你的!”
“什么意思?”不安地回眸盯着她询问道,很难得,静兰会在她面前表现得慌张。
“星月已经被老佛爷调配到辛者库,不需要多久,她也会被折磨死,语晴待在牢中过着不是人过的生活,而皇上已经将此事交给老佛爷全权处理,所以你生活上的一切均由老佛爷来照料,哼!妹妹,你应该感到高兴的,起码你不是落在我手上,不过我非常期待,老佛爷还有多少手段!”语毕,她得意洋洋地唤了云月一声,然后满脸笑容地步出房门。
春喜殿大门上锁的声音在静兰二中残忍地回荡……
痛苦地闭上眼,流不下一滴泪,僵直地靠坐在床上的她顿时大脑混乱,思绪翻涌。
她深呼吸了口气,才缓缓抬起毫无力气的玉手,从玉枕旁拿起一条手帕,上面绣着一对鸳鸯,那是之前她在闲来无聊的时候,用杭州进贡的丝绸剩下的布块绣的,是她准备送给御祯的东西……只可惜,她最终错信了他。
捏着绣帕,怔怔地看了许久,伤心地她手越握越紧,本来她已经认命,只要他一直对自己好,她一定不会辜负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跟着他,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信任他,可他却从来不信任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愿意相信我?就连事实摆在眼前,你依然不相信我……”泪水不停滑落,沾湿了那件绣帕。
那次他跟自己表明心意,她以为他已经将她当成最信任的人,但是她又错了——
哭的不能自已,静兰把心一横,将手上的丝帕撕成两半,伏倒在床头痛哭失声……而后在泪水与疲惫中睡着。
静兰皇后被废,皇上跟前红人彗御前侍卫被收监,乌雅颜缇成为老佛爷的心腹,一切就像漫天飞花似的传遍整个北京城,而钮钴禄家失去静兰犹如失去了左翼,宫中地位登时大幅下降,所有人都开始向乌雅颜缇献辛勤,能够得到德裕太后的赏识,就会有可能被提拨上后位候选人,虽然羧图一脸担忧与惋惜,但心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得到此重大消息后,他就立刻召集所有向他臣服的大臣,商讨夺位大事,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曹天磊深知自己错信了乌雅颜缇,心痛与愧疚之余,悲愤的心情让他不顾一切地硬闯御书房面见御祯。
在御书房内,小影子一直跪地不起,低垂着脑袋不吭声,曹天磊反手将房门关上,脸上显现内疚之情,他缓步上前,甩了甩衣袖行礼,“臣,曹天磊,叩见皇上。”
御祯坐在龙椅上,手撑额头,闭眼状似沉思,他并没有因曹天磊的硬闯而有所反应,依然自顾自的沉溺在静兰与彗秦枫在重华宫相约一幕。
曹天磊知道皇上的烦恼,也明白此时的他并非单单只有愤怒的情绪,他很明白,深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是多么痛苦,尤其是,一个不折手段、阴线狠毒、利用感情来欺骗自己的女人……
但皇上并不需像他如此痛苦,只因皇后娘娘根本就是被陷害而非出于本意。
“微臣擅闯御书房,还请皇上恕罪。”他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侧头睨了小影子一眼,见他满脸愁怅,垂了下眼帘,像是做出重大决定而瞬间抬首,“微臣知道皇上一定是在为娘娘的事而烦恼,今日来,微臣就是想让皇上明白,娘娘是被陷害的!”
他的一席话,让坐在龙椅上一直毫无反应的御祯睁开了眼眸,而后面无表情的凝视他,“朕知道你一定会为她说话,但是朕确实见她在重华宫前与彗秦枫幽会,难道是朕陷害她吗?”
御祯眼神黯然失色,说出口的话更是冰冷无情,但是又有谁清楚,如今他的心疼痛得无以复加。
“天磊实在有愧皇上跟皇后娘娘的宠爱与眷顾,”抿抿唇,心里在也受不住良心的责备,痛定思痛,他一脸断腕地道:“为了还皇后娘娘清白,天磊实在无法再隐瞒下去……乌雅颜缇实则是羧图大人的私生女,而皇后娘娘之所以会到重华宫赴约,也是被颜缇小主设计的,还望皇上明察。”
“什么?”御祯闻言,眼瞳瞬间扩大,瞪着曹天磊的他,一脸惊愕与不敢置信,但是从曹天磊的眼神与表情中,他却十分确定,他没有说谎。
在曹天磊说出一切实情后,小影子愕然了,无论是他,抑或是皇后娘娘派出的人,都想查处苏完尼瓜尔佳羧图埋藏在宫中的神秘人,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实情竟是如此震撼!
“皇上,微臣刚才所言全然属实,皇后娘娘会走到如此田地,微臣也有责任……”他羞愧地红了眼眶,“微臣不应该相信颜缇的话,以为她真的不会加害娘娘……如今……”曹天磊实在说不下去,唯有俯首在地,希望御祯能从轻发落。
御祯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原来的冰眸,他严峻地望着他,“朕知道,你还有浦风都跟皇后是朋友,特别是你,因为你跟颜缇之间的事,你特别感激她,但是为了她让自己爱的人深陷危险,值得吗?”
小影子看见曹天磊一脸的绝然,便明白他心中的苦,那个乌雅颜缇,从表面上看去是多么清纯可人,但是又有多少人晓得她的庐山真面目?叹只叹,这新一届的答应,做戏实在太逼真了。
“皇上与娘娘相处多年,应该很明白娘娘是个怎样的人,既然皇上是钟情于娘娘,心疼娘娘,就应该信任她,多疼惜她,而并不是怀疑她,”曹天磊俯首在地,根本没想过要直起身看向他,他神情忧伤,眼神黯然,“娘娘品性善良,对于宫中上下奴才均心存厚宅,做人更是正直不苛,这等淫乱后宫的事,试想娘娘又怎会去做呢?”
“但是你别忘了,她可是一错再错的人。”御祯冷言冷语地盯着他,为他所说的话而思索着。
“有前车之鉴,皇上以为娘娘会那么笨再让您抓多一次吗?何况娘娘还是清盛朝的第一才女!”曹天磊出言提醒他,希望他能明白,一个聪明的人,如果真的要耍计谋,也绝对不会重施故技。
为了让御祯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曹天磊将那晚在景祺阁遇见羧图与颜缇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御祯越听越火大,表情也愈显冰冷,而此时,三人在御书房内商讨的事全被躲在窗外的黑影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奴婢听得一清二楚,曹大人确实是这样告诉皇上的。”云月恭敬地站在主子面前,将所听所闻一一禀报。
静涵低垂眼帘沉思着,“没想到那个羧图竟然想谋反,乌雅颜缇这个小贱人既然不是上三旗的人,要除掉她就容易多了。”
“娘娘打算怎么做?”云月也担忧了起来,虽然娘娘生下了小阿哥,但是自从皇上在重华宫抓到皇后与彗侍卫之后,就在御书房一直不肯出来,就连小阿哥也不看一眼,她很怀疑,到底娘娘在皇上心目中还有多少分量。
“你说……如果老佛爷知道自己里的人选竟然是想谋朝篡位的,她会怎么做?”她冷冷一笑,抬眸凝视着云月问道。
“娘娘意思是,要将此事告诉老佛爷?”云月思索了下,有点担忧,“但是老佛爷未必会相信,况且娘娘这样做,不就等于是在帮皇后?”
静涵轻摇了摇头,“错了!这件事确实是要告诉老佛爷,但是并不是直接去说,而是要让她亲眼目睹,老佛爷知道此事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乌雅颜缇的,至于静兰,在这个后宫中,从来都只有她与本宫斗,除了她有这个资格跟本宫争后位以外,其他人……”她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
或许在她心里还是有一份情意,整死静兰是她的权利,至于其他想插手的人,她是不会放过的,“云月,想办法让老佛爷到御花园走一趟,本宫要将计就计,除掉乌雅颜缇。”
云月收到主子的旨意,立刻前往慈宁宫,而静涵也急急忙忙地往御书房而去,在刚穿过月华门时,她就见曹天磊正往自己方向而来。
“微臣参见淑妃娘娘。”曹天磊见她一脸急匆匆的模样,行礼以后就像绕过她身旁,继续往春喜殿而去,但是却被她一手拦截住。
“后宫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入的,更何况曹大人乃一介男子,走近后宫似乎不合礼数吧?”静涵看见他还没离开皇宫,也就松了口气。
曹天磊没有恭敬地低首,拱手作揖道:“回禀娘娘,微臣已经得到皇上的允许,正想往春喜殿探望静兰皇后。”
闻言,静涵冷冷一哼,脸上不悦及了,“曹大人跟颜缇答应都是一丘之貉,如今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静兰会弄得这般田地,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她的话深深打入曹天磊的心里,他整个人僵了下,脸色沉重,“娘娘大可安心,臣这次来,只是想请求皇后的原谅,绝对不是……再让皇后娘娘受委屈,稍后……”他抿抿唇,毕恭毕敬地说:“稍后,臣就会到慈宁宫向老佛爷禀明一切。”
“你以为单凭几句话,老佛爷会相信吗?”静涵冷眼睨着他,“还有,如果你亲自到老佛爷面前为静兰说话,老佛爷只会觉得静兰就如事实上看到的,到处勾引男人,你在老佛爷面前说颜缇答应的不是,只怕救不了静兰的性命,就连自己的小命也不保。”
曹天磊闻言,深思熟虑起来,虽然明白淑妃绝对是不怀好意,但是她说的话也并不无道理,皇后在重华宫门前被抓是事实,如果他再插上一脚,只怕会将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那依淑妃娘娘的意思,臣应该怎样做才能帮到皇后?”皇后,他必须救。
“其实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愧疚也于事无补,当下你应该找颜缇答应,毕竟她是老佛爷跟前的红人,只要她肯在老佛爷面前美言几句,那么老佛爷一定不会取静兰性命。”静涵脸上风平浪静,但是内心却溢起狡诈得逞的笑。
沉思着她的话,他背过身走到一边想了想,“此事喧闹得连老佛爷都知道,娘娘为什么不明哲保身?为什么还要出手帮忙?”
“静兰是本宫的亲生妹妹,这是个无法磨灭的事实,就算本宫心里多么恨她,也断不能看她枉死宫中。”她说的大义凛然,但心里却有着别的想法。
曹天磊直勾勾地看向她,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内情,但是她一脸的忧愁,似乎比自己更甚,说到尾,她也是钮钴禄家的人,如今皇后被打进冷宫,或多或少,钮钴禄氏一族都会受到波及,而她就算如何恨皇后,看在萨克隆大人的份上,淑妃应该还是会出手的。
“微臣相信淑妃娘娘跟皇后姐妹情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恭敬地俯首,“就按照娘娘所说的,微臣应该先找颜缇小主的。”
知道曹天磊中计,静涵心里也开始盘算着夺凤印的计划,她佯装愁苦地向他笑了笑,“那本宫就不阻碍曹大人办事了。”
曹天磊点了点头,向她行礼后就匆忙往日精门走去,静涵看着他那焦急的样子与匆忙的脚步,脸上扬起阴狠的笑意,静兰进得了春喜殿就不会有出来的一天,既然可以不费力铲除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又何必浪费了这次的机会?!
云月装成钟粹宫的宫女,假传乌雅颜缇的话,将德裕太后从慈宁宫引到了御花园,整个布局都如静涵计划的一般,在御花园中,曹天磊与乌雅颜缇的谈话被引来的德裕太后听得一清二楚,生气的她立马就下了道懿旨,将曹天磊收监,乌雅颜缇打进景福宫,静涵收到太监所报的消息以后,嘴上缓缓扬了起来,而由始至终,御祯都没出现或阻止过。
星月像抹幽魂似的手提竹篮,从宗人府大门缓步走出来。她眼神空洞,思绪混乱复杂,皇后娘娘被锁在春喜殿八天,语晴被关在宗人府八天,而她一直到现在还是面见不到皇上,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应该说还能做些什么。
前方两名宫女看见她,忙向她行礼,才将刚刚御花园发生的震撼事告诉她,说话的是一个娇小皮肤白皙的宫女,“姑姑,你又刚从宗人府出来呀?”
“姑姑,刚刚颜缇小主被老佛爷遣搬到景福宫,曹大人也被收监了。”另外一个站在靠墙边的宫女,忍不住嘴,快快道了出来。
星月闻言,眉头紧蹙,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颜缇小主为什么会被遣进景福宫?还有曹大人?”
“姑姑有所不知,因为老佛爷在御花园抓到两人幽会,说颜缇小主效法皇后,所以以同样的方法处置他们,但是他们就没有皇后娘娘那么好运了,”那宫女感叹道:“老佛爷刚刚下懿旨,颜缇小主终身不得走出景福宫,而曹大人必须处死。”
“那皇上呢?皇上没说什么吗?”星月非常紧张,因为她知道皇后被引到重华宫一事一定是乌雅颜缇的诡计,而始作俑者就是老佛爷,但是如果乌雅颜缇死了,那么主子这件事就没法再查了。
那宫女的手被星月紧紧抓住,疼地脸都皱在一起了,她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拔开,“姑姑,皇上这件事不闻不问,更没有出力阻止,可想而知,皇上也要杀了她们。”
星月愁眉苦脸地思索着,摆摆手让她们两人离开,自己边走边沉思。她非常清楚,德裕太后绝对不会放过知道她太多秘密的主子,如今主子皇后头衔被削,而且被锁在春喜殿,到底变成什么模样,她一定都不知道,白大人如今身在杭州,留在京城的除了瑶荆姑娘根本没人能帮忙,她该怎么办?找容妃?还是……救娘娘离宫?
走着走着,星月身后倏然出现一个黑影,当她走到如意馆转角处,那黑影便伸出双手将她挟持至一旁,她没有惊吓得狂嚷,只是镇定地等着身后的人道明来意。
从捂住她嘴巴的手来看,可以断定一定是男人,而是还是神武门的守卫。
“你就是星月姑娘?”身后响起一把男人的声音,星月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不是来害你的,秦老大是我的兄弟,所以你可以放心。”身后的男人继续说着,“如果你相信我,我放开手,但是,你绝对不能嚷嚷。”
点了点头,星月嘴上的手立刻移开,她镇定的转过身凝视挟持自己的人,“你是谁?”
“哈哈,你果然像秦老大说的,心思缜密又冷静镇定,不愧是静兰身边最得宠的宫女。”看见她眼神中流露出防备与谨慎,他立刻报上大名,“我叫槐裴安,是彗秦枫的拜把兄弟。”
“你是特地进宫来救彗侍卫的吗?”星月看见他手上拿着彗秦枫的玉牌,立刻确认了他的身份,紧张地谬然伸手扯住他,“求求你,帮我救皇后娘娘。”
槐裴安垂眼看了看她揪住他衣袖的手,又抬眸凝视她,“我曾经秘密到过春喜殿察看过,但是大门被锁,我也没办法,至于秦老大,我是死也要救的。”
“你到过春喜殿?”星月闻言,心陡的往上提,“那边已经没有守门的侍卫了吗?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娘娘?”
槐裴安见她紧张得全身紧绷起来,漂亮而愁绪的容颜让他不自觉闪神,他轻咳了声,向她展现安心的笑容,“放心吧,我会让你见到静兰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咱们一定要合力先将秦老大救出来,才有把握救静兰。”
星月闻言,才缓缓松开紧扯他的手,她垂下眼帘,眼眸氲氤着水气,“我听御膳房的太监说,老佛爷根本是断了娘娘的膳食,如今已过八天,皇上依然不管娘娘死活,如果星月再救不了娘娘……星月……也只能一死向娘娘谢罪。”
“星月姑娘,其实你无需如此悲观,只要咱们救出秦老大,咱们一定能平安无事的将静兰救出宫。”长那么大,还没试过出言安慰女人,但是见她一脸快哭的模样,他又感到莫名的揪心。
“希望真的那么顺利就好了,在此之前,星月一定要进入春喜殿照顾娘娘,绝对不能让娘娘深陷危险。”星月脸色沉重,“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计划,可以尽快救出彗秦枫?”
“我已经买通了宗人府里的守卫,还找来了一名死囚,只要那个死囚顶替了秦老大,那么秦老大就能平安出来。”说到正经事,他就连忙收拾心情,认真地为她解释着。
“那咱们尽快行动,”星月垂眼忧心忡忡,“还有娘娘,别忘了你要带我进去。”
“最近后宫大事小事不断,老佛爷可能会先对付乌雅颜缇,所以最近你要进入春喜殿应该不难才是。”槐裴安今日在崇敬殿亲眼目睹德裕太后派出几名杀手出宫,虽然不知所谓何事,但他知道,要对付静兰的事一定会延迟。
星月闻言轻点了点头,那么这两天,她一定要想办法到春喜殿一趟,还有语晴,想起刚刚见到她一身鞭伤,她就忍不住泪水潸然。
过了数日,静兰已经虚弱到气若游丝,而且因之前每日泪水不断,滴水不进,脱水的现象严重,以至于她越来越憔悴,别说下床,就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而且眼泪也流不出来。
星月进到房间,看见的就是如此情景,房内完全没有色彩,只有一片雪白,死气沉沉,从前优雅高贵,艳赛牡丹的静兰一身素白,躺在床上,黑发随意披散在身上,薄被上,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纤细,让人看了心酸。
“娘娘……”站在床边俯视她,星月的心被主子的苍白的面容紧紧揪住,泪如雨下,“娘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会……”
虚弱的静兰闻声,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望了床边的人一眼,原本就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双颊,染上一抹淡笑,“星……月……”
“娘娘……”听到主子回应,星月激动得跪在地上,伸手握住主子的手,“都怪奴婢没用,才会让娘娘变成这样……”她泣不成声,趴伏在主子身上。
“不要……哭了……”力气不够,静兰只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喘气,干裂的樱唇微微开启,另有一种异平常人的冶艳风情。
“奴婢知道老佛爷跟淑妃均断了娘娘你的饮水吃食,”星月抬起泪眼,紧张地道:“今日星月带了好多好吃的糕点给娘娘,娘娘只要吃过东西,就不会有事的了。”
她说着话,急忙将握住的手放好,然后转身走到桌子旁,将竹篮里的食物拿出,“星月受语晴所托,炖了盅雪耳莲子汤来。”
将竹篮里最大的那盅甜汤倒到小碗上,再小心翼翼地扶起主子,慢慢地勺起喂进她嘴巴,“娘娘,你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边喂她喝汤,眼泪就边从双颊流下,嘴上喃喃细语。
半闭着星眸,心里头是苦涩的。
走到如此绝境,星月跟语晴竟然还如此记挂她,这叫她怎能不揪心?
“语……晴……”她根本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到底自己在春喜殿过了多少个白天与黑夜她也已经记不起来,但是语晴当晚被侍卫硬生生地抓走,叫她怎能安心?
星月拿出绣帕为主子擦拭了下嘴,泪眼涟涟,“奴婢知道娘娘担心什么,但是娘娘可以放心,语晴……”她勉强一笑,“语晴只是被关在宗人府,虽然那里常年黑漆漆一片,可三餐温饱。”
静兰闻言,脸上硬扯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握住星月的手稍微紧了紧,眼眸中有着请求,如今她成为钮钴禄家的耻辱,留在宫中只是个笑柄,更何况她知道太后太多从前过往的秘密,她一失势,德裕太后一定想办法铲除她。
“星月知道娘娘心已死,星月也知道娘娘想出宫,”她低声抽泣着,两眸深深地凝视着主子,“在来之前,星月已经跟彗公子的拜把兄弟将办法想好,不出两日,星月定能将娘娘平安救出后宫,娘娘当为了自己,也当是为了奴婢们,一定要撑住。”
静兰没有力气开口,只能用两眼的神情来表达对她的感激之意,眼眶微红,鼻头微酸,眼帘眨了眨代替点头。
死,对于她来说一点也不可怕,而她留在这里更不想争些什么,如果可以平平静静地留在后宫中直到死去,她绝对不会有怨言,但是要她带着委屈与侮辱离开人世,她不服,虽然,现在她钮钴禄静兰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这里斗,可是并不代表她没有翻身的一天,为了洗刷过往的一切,为了揭露德裕太后的恶行,她一定要振作起来。
星月忧伤地把带到春喜殿的食物全数硬扫进主子的肚子后,再将房间收拾干净,跑进跑出得为主子打谁净身,忙到大半夜,才将所有该做的事做完。
她走到床沿,见主子睁眼沉默,就忍不住出声劝道:“娘娘不要再想皇上了,他根本就不管你死活,再想他也只是枉图伤心而已。”
静兰闭了闭,她很明白星月气愤的心情,如同她刚住进来时一样,不能谅解他的不信任,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细想,她才明白到御祯的为难,当时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与心情激动的情况下,根本不容许他多做思考,加上老佛爷添油加醋,御祯更加没有让步的可能,为了顾全面子与以免事情闹得更加不可收拾,所以他没有让步!
她在这里的情况,他不清楚,其实她是不应该怪他的,错只错在自己太大意,才会让狡诈之徒有机可趁。
凝视着主子那张平和的脸,星月就知道主子心肠软,替别人找借口,根本没责怪任何人。或许,也就是因为她家主子心地善良,宅心仁厚,所以她才会那么忠心护主,“娘娘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一定要养好身子。”
叹息了声,她转头走到桌子旁收拾餐具,“天色晚了,星月就先回辛者库,明日星月会再为娘娘送食粮过来的。”
静兰没有睁眼,没回回应,只是闭着眼假寐养神,星月知道她听到自己的话,安心地笑了笑,提起竹篮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