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依坐在寝房罗汉塌上,云月将茶杯递给她,她就杯沿而饮,脸上掩不住适怀后的笑意,宛秀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手有点抖,但也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佯装着冷静。
“幸亏有宛秀妹妹在,不然雪娥这贱奴才可真把本宫耍得团团转呢!”静涵面露浅笑,可眼神中却盛满了赞赏之色。
宛秀听到淑妃唤她,原本害怕的连魂都不见的她立刻清醒过来,她牵强的扬起唇微笑,将一双颤抖的手互相捏紧,抬脸望向静涵,“娘娘言重了,这是宛秀该做的事,只要娘娘不会再受到喧闹声打扰就寝,那么宛秀就宽心了。”
想到雪娥被淑妃下令,用五俱刑处决,她就冷汗直流,如果昨夜被抓到的是她,被说会被除去秀女籍名,说不定她早就身首异处,想着想着,全身又不自主的颤栗。
云月站在一旁替主子高兴着,一脸笑意,她想了想,看向主子,“如今肇事者其中一个也让娘娘抓住,皇后娘娘手上抓住那个,娘娘,您说咱们应该怎样做?”
不提还好,云月这么一提皇后,宛秀脸色‘刷’一下子全白了,她咽了咽口水,望着淑妃,看她想怎样处置,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刚想开口献计,却让门口传话的小太监打断。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了。”那小太监毕恭毕敬的站在寝房外说着,等待指示。
原本一副懒洋洋的静涵,一听到静兰来到永寿宫,面孔立刻冰冷起来,她挣扎着起身,云月赶忙扶正主子坐好,为主子穿鞋,静涵冷冷开口让小太监退下,站起身着装。
“娘娘,雪娥的事……”宛秀有点害怕,说不定皇后已经知道另外一人是她。
静涵扬手,示意她不必紧张,她让云月为她穿戴整齐后,才转过身来面对她,“皇后就算知道雪娥的事也不敢怎样,因为她生性本就不好惹事,况且,现在雪娥已死,她来这不就顶多找人出出气而已。”
云月搀扶着她走出寝房,宛秀站在她身后力持镇定,虽说六宫中最得宠的是淑妃,但是皇后毕竟是掌管六宫的正主,要是皇后不放过她,那她岂不——
三人来到前殿大厅,见静兰满脸苍白的坐在椅子上,不禁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静涵嘲讽的冷冷一笑,走上前半矮身行礼请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宛秀站在淑妃身后,见她行礼,也匆匆跪地请安,“秀女索绰络宛秀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静兰闻声,从椅子上冷着脸站了起来,小路子搀扶着静兰走近两人,她伸手轻扶起淑妃,看了看跪在地上行礼的奴才与宛秀,才沉声开口。“全都起来吧!”
“皇后娘娘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云月起身伸手搀扶主子,静涵一手轻抚肚子,一脸无趣的直视静兰。
“姐姐也知道如今已夜深,那为何还要闹得后宫鸡飞狗跳的。”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凝视着静涵的眼神中有着悲痛与哀伤。
静涵冷笑,看着她一脸苍白伤心的模样,就觉得大快人心,“本宫也只是惩治宫中犯错的宫女,何来闹得鸡飞狗跳一词的说法,娘娘可是误听了什么谗言?”她阴沉着脸,睨了眼小路子。
“本宫不想再与你辩驳,你只要将人交还给本宫就可以了。”静兰深吸了口气,冷冷地瞥了宛秀一眼,再直视静涵。
宛秀站在淑妃身旁低垂着头,身子依然颤抖个不停,云月见她一脸心虚的模样,不禁蹙眉,她扯了扯她衣袖,让她挺直身,宛秀转头见她拼命暗示,叫她别害怕,她才深呼吸抬脸,刚抬起,就被静兰冷眼瞪了下,全身不禁有些虚软起来。
“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来找皇上吧?”静涵挑眉,顾左右而言他,“臣妾还以为皇上今晚在娘娘坤宁宫,原来也不在您哪儿啊?”
她坐到椅子上,伸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冷笑,“臣妾永寿宫没有皇后娘娘要找的人,您请回吧!”
静兰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在所有人措不及防,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她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静涵一巴掌,她满眼哀痛与愤怒,似在述说着她内心的痛苦,可惜,静涵没有看到这些。
被甩了个眼冒金星的耳光,静涵手捂脸颊,瞠大眼瞳瞪着静兰,从椅子上弹坐而起,“钮钴禄静兰,你别以为你是皇后,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宛秀与云月均呆愣住,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皇后竟然会出手打人,云月看到自家主子被打,立刻害怕的退到了一旁,完全不敢插手去管,小路子内心却暗暗叫好,这个淑妃一向不将主子放眼里,如今自食恶果了。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静兰凝视着她一脸悲伤,她眼眶微红,“为什么你怀有身孕,还要去遭孽,她只是一个小小宫女,面对你,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对待她?”
静涵愤怒的眼睛快要喷出火,盯着静兰一脸难过的模样,突然娇笑起来,“哈哈,只是死了个小宫女而已,你有必要那么伤心吗?”她走近静兰,冷冷的道:“别忘了,柳妃可是死在你手上的,杀人的又何止我一个,咱们姐妹俩手下的怨魂又何止千百。”
“你不需要将两件事混为一谈,到底你将雪娥如何处置了?”静兰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凌厉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瞪着她。
静涵稍微退开了一点,才娇笑着道:“如何处置?哈哈,兰儿,雪娥的尸首才刚运出我永寿宫,你人就坐在这儿,你说,我怎么处置她了?”
“原来刚刚那——”她一直都骗自己,在隆福门看到的不是雪娥,所以死活也要进永寿宫问个明白,但事实却令人痛心疾首,静兰伤心的抬起水眸,“将雪娥的尸首交还给我,让我来处理。”
静涵冷哼,讽刺的笑着看向她,眉头轻挑了挑,“交给你?”她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不是不可以,只是怕你找到她的手却找不到她的脚,找到她身体上半截,却找不回下半截。”
小路子闻言,全身虚软起来,站不住脚的踉跄两步,静兰泪眼模糊,看着她悲不自胜,“你对她行五俱刑?姐姐,难道将所有人折磨致死,你才能得到快乐吗?雪娥也是爹娘生的,你这样对她,是何其残忍?”
“不要对我说残忍二字,”静涵拍桌而起,她狠狠地瞪着静兰低吼,“当年你抢走我最爱的男人,难道就不残忍吗?在进宫后又跟我说绝对不抢后位的时候,不是也说得很动听吗?可你却背着我将后位抢走,你对我难道就不残忍?”
“最爱的男人?!”静兰喃喃自语,想起了在北五所,彗秦枫对她说的话,她抬眼看向她,“姐姐,我根本不知道你跟秦枫是一对,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跟秦枫在一起,而进宫后,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争,一切主意都是老佛爷的旨意,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懂!”
“不懂?!”静涵用力将走近自己的静兰推开,冷嘲热讽道:“我就是不懂,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傻相信你,所以才会被你欺骗得那么惨,钮钴禄静兰,在我面前你就不必再惺惺作态了,你有多少斤两,我一清二楚。”
“那么说来,雪娥的尸首你是不打算交给我了?”静兰满脸哀伤,嘴唇因悲伤而微微颤动着。
静涵满脸阴狠,眉因娇笑而微弯,唇角微微牵起,“你想要的话,就自己去找,我从来就没制止过你,不过你想让皇上出来主持公道的话,我也很乐意奉陪。”她危险的眯了眯眼,“到时候,看皇上是相信你多一点,还是相信我多一点。”
静兰看着她,心渐渐死去,与她一起成长在杭州的静涵姐已经被现在的恶魔占居了,而她要做的,就是赶走现在的恶魔,要回自己的姐姐。
她伸手擦干自己的眼泪,脸色立刻严厉起来,满眼的冰霜似不溶的玉冰,刺骨而寒冷,“雪娥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往常在宫中既没大错也没小过,如今淑妃竟然私自用死刑,本宫定会禀告皇上,让皇上定夺。”
静涵危险的盯着她,死抿着唇道:“就算到了皇上哪儿,本娘娘也不会怕你的。”她脑海中思索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冷笑了声,“对了,最近老佛爷似乎对皇后娘娘有点不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让老佛爷知道咱们清盛朝第一美人,贤惠又讨喜的皇后娘娘三更半夜到北五所私会野男人,会是什么表情呢?”
“你——”静兰气结,伸手指着静涵的食指不住的颤抖,“不要以为用老佛爷来威胁本宫,这件事就不会传到皇上耳里,此事本宫要不到一个公道,决不罢休!”
说完,她转过身,沉声道:“小路子,咱们走!”在步出正殿大门时,静兰没有回头,只是冷着声音说:“淑妃如果想将此事低调解决,最好能在日出后将雪娥的尸首送到坤宁宫,否则,后果自负。”
小路子搀扶着静兰头也不会的步出永寿宫,静涵生气的将桌上所有东西扫落下上,她胸膛因怒气未能平复而上下剧烈起伏着。
云月害怕的咽了咽口水,走上前,“娘娘,咱们该怎么做?”
宛秀看见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整个人是完全傻愣在一旁,阿玛曾经告诉过她,六宫中就属淑妃娘娘为最厉害的女人,只要将淑妃哄得高兴,她一定会将她举荐给皇上,但是依她现在看来,这吵架的两姐妹到底谁胜谁负,依然是个未知数,在气势与得宠的方面上来看,确实是淑妃赢面广,但说到权力,皇后依然是三宫六院中最能说话的权力者。
无论现在倒向那一边,都有可能成为战俘,她该怎么办呢?
还有,皇后说过,要将此事禀明皇上,万一皇上真的派人去调查,那她不就性命不保?
“这小贱人,居然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要跟本宫闹到皇上哪儿去,气死我了!”静涵用力的拍了下桌面,声音大的吓得宛秀立刻回神。
“娘娘,不如咱们就将雪娥的尸首送过去给皇后吧!”她很害怕,此事全是她一手安排的,如果事情穿了帮,别说是皇上,就连淑妃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云月也满脸惊骇,毕竟出谋献策的都是她,皇上那么疼爱主子,显然不会治她的罪,可她的罪名就大了,依娘娘的性子,肯定是牺牲她以换平安,云月想到这,不禁颤缩起来,“娘娘,宛秀小主说的对,咱们只要将雪娥的尸首交给她,就能免去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静涵生气的站直身,反手就给了云月一巴掌,她阴狠地瞪着两人,“你们两个没出息的,都给我滚下去,如果她说要本娘娘就给,那本娘娘的面子往那里搁?下去!”
宛秀傻愣愣的,而云月则捂着脸抽泣着,两人惊骇的跪安后急急忙忙就跑走了。
静涵眯眼沉思着,要她退让,那绝对不可能,看来静兰这贱人已经准备跟她打正面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