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永寿宫的宫女来传话,迩清就开始感到头痛肚子痛。
这两天,后宫依然沸沸腾腾地传扬着皇后得宠的事,每个人都猜测着,皇上是否容忍不了淑妃的霸道,是否厌倦了淑妃?而皇上终于临幸皇后娘娘,是否代表皇后娘娘也终于苦尽甘来了?!
迩清站在永寿宫大门外,她深吸了口气,迈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一进入永寿宫,看到的便是满院金黄色的银杏树,在微风的吹抚中,扇形的叶子轻轻摆动,感觉就像仙女在挥动扇子似的舞蹈着。其实银杏树又称作公树,它盛开的花和昙花一样短暂,而且都是选择在晚上初更时分开花,因为都是在夜深人静时开,所以自然很少人有缘能见。此树栽种在淑妃这种人住的地方,真是糟蹋了!
她看着满院金黄色的银杏,不自觉得叹息了声,淑妃找她来,必定没有好事,而要对付的人,可想而知一定是皇后,但她与后宫中的人一向没有什么交情,到底找她来是为什么?
经过通报,迩清被一名小宫女带到永寿宫后院的荷花池边,静涵坐在小亭中,纤纤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琴弦。
“迩清叩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迩清站在小亭子外,毕恭毕敬地半矮身行礼请安。
静涵停下抚琴的动作,她轻抬起头,眼眸笔直的看向她,“你进来。”
迩清迟疑的看了下周边的环境,小亭子后面乃是一大片的荷花池塘,而亭子周边缀着粉黄的纱帐,她抿抿唇,“奴婢不敢,不知娘娘传召,是否有事情需要吩咐?”
静涵闻言,立刻不悦的轻哼,“虽然皇上几天没来永寿宫,但本宫依然是后宫最受宠那个,你这么快就不听命令,是不是觉得本宫的话,已经没有遵从的必要了?”
迩清闻言,大惊失色,她立刻三步并两步走上小亭台阶,弯腰站在石桌前,一颗脑袋垂得低得不能再低,战战兢兢地开口,“娘娘息怒,奴婢该死!”
一名少女站在静涵身后,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盯着迩清,她轻侧身弯腰,想看下敢违背淑妃命令的婢女到底是长什么样子,而此时,迩清也正稍稍抬起眼角,瞄到淑妃身后站着一个生面孔的人,不禁轻蹙眉。
“知道本宫今天传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吗?”静涵声音冰冷,盯着迩清的脑门顶沉着脸。
迩清愣了愣,随即回神,“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道!”
静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的凝视着她,“前天晚上坤宁宫出事,你知道吗?”
“奴婢并不清楚这件事。”迩清愕然,淑妃问她这句话,是否代表她在怀疑她?!
“本宫怀疑,坤宁宫出事那天晚上,是你钟粹宫中的人告的密,所以,本宫需要你的帮忙,协助本宫将这告密人找出来。”已经过了三天,那个神秘人好像消失了一样,无论她派出多少人,就是查不出此人的来历与样貌,而她怀疑此人之所以能在北五所与坤宁宫之间快速来去,就是因为住在离这两个地方最近的钟粹宫。
迩清听了此话,感到胆战心惊起来,淑妃那美丽的笑容,让她头皮发麻。她想帮皇后娘娘找出告密的凶手?!当然不可能,她可以非常肯定,淑妃根本就是在打坏主意,虽然找出此人,不知道对她有多大用处,但是可以确定,对皇后一定会是个灾祸。
“娘娘,奴婢钟粹宫的人个个安分守己,新来的小主们也乖巧的很,至于坤宁宫与北五所一事,迩清可以保证,绝对跟钟粹宫无关!”她抿抿唇,蹙眉否认淑妃的看法。
“但是坤宁宫与北五所之间的宫殿就为钟粹宫住的人最为可疑。”那站在静涵身后的少女出声反驳,对于迩清的保证,她一脸不悦之色。
“娘娘,这位姑娘是……”因那陌生面孔的少女出声插话,迩清柳眉紧皱,看向淑妃问道。
“瑶荆是刑部尚书大人的千金,今天特地来探望本宫的。”静涵阴沉着脸看了看迩清,随后一脸温和的漾起笑脸看向博尔济吉特瑶荆。
博尔济吉特瑶荆满脸纯真的回视静涵,扬起一张甜甜的笑脸,这淑妃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难怪静兰姐和凝华姐叫她小心这个人捏!
迩清眼含戒备的凝视着瑶荆,缓缓地扬起浅笑,“博尔济吉特姑娘,虽说与北五所、坤宁宫相隔最近又最多人的地方是钟粹宫,但并不代表,这其中没有万一。”
“哦?什么意思?”静涵听了她的话,不禁挑眉轻问。
博尔济吉特瑶荆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这迩清根本就没星月说的那么好骗,“愿闻其详!”
“只要是熟悉后宫地形的人,都知道北五所和坤宁宫最近的路就是经过钟粹宫,而这告密的神秘人又怎会不清楚呢?这人总不会那么笨住在钟粹宫惹人怀疑吧?”迩清知道自己的理由很牵强,但看淑妃一脸沉思的模样,她想今天应该可以暂时过关,转脸看向博尔济吉特瑶荆,却发现她唇角噙着讥笑,眼神冰冷地盯着自己,迩清有点心慌地垂下眼帘。
“你分析的是蛮有道理的,或许,真如你所猜,这神秘人不是住在钟粹宫也说不定。”静涵思索了一会儿,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的分析,唇角也微微上扬。
“能为主子分忧,是奴婢该做的事,娘娘明察秋毫,是天下人的福气。”迩清浅笑,奉承着好话,希望可以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喜塔腊迩清,整个后宫的人都说你对后宫事不闻不问,就本宫看来,你是很会察言观色才对,难怪在后宫中一直人缘那么好,而且深得人心,”静涵脸色渐渐冰冷,唇含冷笑,“本宫知道你们当奴才的真的很不容易,如果钟粹宫出了事,你也不好过,想要保住钟粹宫上下一干人等的性命,你最好看紧点,否则,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
迩清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静涵,她抿抿唇,恭敬地弯腰轻声道:“奴婢一定尽自己所能看管好钟粹宫,谢娘娘教诲。”
“对了,听说皇后娘娘下了道懿旨,让你钟粹宫中一名新进的秀女,可以史无前例地独自拥有一个贴身宫女,可有此事?”静涵站在她面前,冷眼斜睨着她询问道。
“确有此事!”迩清毕恭毕敬的弯腰回答,这事想瞒着淑妃,是不可能的,但是淑妃知道以后,钟粹宫安宁的日子就不多了。
“那秀女叫什么名字?”静涵思索了下,双眼危险的眯了眯,望向迩清。
“回娘娘……是颜缇小主,乌雅颜缇。”她迟疑了下,抿抿唇,实话实说。
“乌雅颜缇?!”博尔济吉特瑶荆垂下眼帘低喃,这名字好熟,她在哪里听过?
静涵坐到石椅上,一阵沉思默想,云月好象之前有向她提起此女,听说她是这批秀女中最简单的一个人物,没有雄厚的世家背景,家族中也没人在朝中为官,凭的就是那张清丽的容颜,她温和有礼,脸上常常挂着亲切的笑容,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听说,她神态间有点像皇后娘娘,是这样吗?”静涵眉一扬,脸一笑。
“瑶荆不相信,这后宫中会有人像皇后娘娘!”博尔济吉特瑶荆挑眉,她撇撇嘴,一脸不可能的模样。
“回娘娘,回博尔济吉特姑娘的话,其实……”轻笑了声,正当迩清想将事情解释清楚,一名小太监却大嚷着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娘娘,不好啦,储秀宫秀女出大事了!”那太监没管合不合适,一见静涵便跪到地上将事情禀明。
而此刻坤宁宫内,接到消息的静兰也惊愕的坐在正殿上座,她被一一到来禀报的太监、宫女们的话震得久久不能言语,语晴站在一旁,皱眉看向一脸愕然的主子,不禁抿抿唇。
“娘娘——”她轻唤了声主子,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那几个太监、宫女,“到底欢纪主子是怎么死的?”
静兰听了语晴的问话,也扬起眼帘,皱着小脸看着堂上跪着的人,并未开口说话。
那带头的太监看了看静兰,转望向语晴,“启禀娘娘,欢纪主子是死在绣床上的,至于原因,奴才并不清楚,现在宫中仵作正在验尸。”
“星月人呢?还在储秀宫吗?”静兰垂眼沉思了一会儿,她转头询问语晴。
“娘娘,星月今天一早就到储秀宫教导规矩,现在储秀宫出大事,星月应该还在哪里。”语晴抿抿唇,将知道的事一一禀报。
“去,将星月传回来见我。”静兰心情沉重,冰冷着脸下了道命令,“还有,传本宫口喻,除了尸体必须检验外,储秀宫内任何一样东西都不准移动。”
“语晴遵命!”
“奴才(奴婢)遵旨!”
储秀宫大殿内,星月抿着唇,站在近窗子的座位旁沉思,喜东与喜春两名宫女,则害怕慌张的站在一旁,储秀宫内所有新进秀女也纷纷蹙眉坐在大殿内讨论着,发着牢骚。
“你有没有看到欢纪那死后的样子多可怕?”穿蓝衣旗装的秀女死拧着眉,受不了得用双手磨擦了下臂膀嚷嚷着。
“哎唷,天惠你还说,刚刚我还打算去找她,没想到……”穿粉红皇色旗装的秀女一脸嫌恶的皱着脸,“真是吓死我了。”
“心蓝,你看到欢纪的样子啊?!你怎么会那么倒霉啊?”一个穿着绿色旗装的秀女闻言,从椅子上弹坐而起,她凑热闹似的也加入两人的讨论中。
舒穆禄佩莹冷着一双眼凝视她们,看来这群秀女早就开始暗斗了,弄死一个,对她们来说根本起不了作用,到底是谁耍的手段?
喜东、喜春两名宫女害怕的咽了咽口水走向星月,“姑姑,欢纪小主无端的死了,咱们……”
星月扬了扬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她眼神在所有秀女脸上巡视了一遍,沉重、心疼、无助、不敢置信、愤怒等复杂的情绪,顿时汹涌而至,她寒冷着一张脸,双手握紧拳头,走近那群叽哩呱啦吵闹着的秀女,沉声训喝道:“星月知道各位小主心里都在想什么,但是星月必须要奉劝各位小主一句,后宫中会玩把戏、耍手段的妃嫔多如繁星,将敌人毒死并不见得是最聪明的做法,如果各位小主还想被册封,最好立刻停止那愚蠢的行为,否则,不必等到教导规矩期满,各位小主的性命也会受到威胁!”
闻言,几个秀女撇撇嘴,不当一回事,而有些则咽了咽口水,神情显得有点骇怕,坐在左手边的几个秀女则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右手边的舒穆禄佩莹依然冷着脸,她轻叹了口气,转头发现跟自己一样很少说话的秀女——他塔喇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