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先谢谢你。也谢谢你这一招…一妻子说这话时已热泪盈眶。
第二天,陈宝和真的出门去选民登记部门重新办了一份手续,把自己政党身份那么一勾,勾到了民主党一栏里。社区动员其他共和党人也像他一样去选民登记站重新打勾。然而事情并不十分理想,这种手续带来的行为上的麻烦和理念上的麻烦,使相当一部分本来就不是十分关心政治的华人们懒得左右改动,因为陈宝和本人也是这样,当他给妻子李琬若投完票后,他又赶紧把自己的临时民主党身份改回到了原来的共和党身份。他为妻子可以如此不厌其烦,可别人就不是那么愿意像他这样不厌其烦了,结果李琬若的铁票损失大半,为她角逐竞选失去了一个重要基地。
最严重的要害问题还不在此。
角逐国会议员的另一个重要策略是争取公众人物和杜团的支持,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在李琬若的想象之中,凭借她在蒙市打下的基础,这方面的工作应蚩不成问题。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尤其是渗入党派组织的竞选活动,那些财团和社团们考虑问题已不再是你这个人能不能选上国会议员的问题,而是财团与社团往往把焦点放在全美政党之间谁在国会到底能占多少位子的更高一层之上。假定加州多选一个共和党人士进入国会议员,对最后共和党在国会所占席位发生关键的作用,那么将来国会在通过对共和党有利的法案时就会鹰得多数。而对这样地区的国会议员候选人名额,共和党是会全力以赴想法获得的。另一种情形是某某地区某某人是个有影响的人物,他的一席国会议员的影响力可以抵得上三五个普通议员的席位时,所在党派将不遗余力地通过各种途径帮助这样的人物赢得当地选举,从而进入国会。也就是说,李琬若想竞选成功,不仅有共和党的压力,也同样有来自民主党自己的压力。而偏偏她李琬若的选区是在拉丁族裔选民占多数的社区,如同华人社区一样,当大家共同在为一个人投票时,族裔利益常常会超越党派利益。再者,在任国会议员马丁尼兹虽有不少个人品行上的劣迹,但他毕竟是国会议员,只要在台上他就是只半死不活的老虎,也会把那些受之于国会和白宫领导影响的地方官员及团体吓得魂不附体。
李琬若在洛杉矶郡政府工作多年,与政府员工们接触的过程中大家都满腔热情地表示支持她竞选。工会理事们也大部分愿意投她的票,可是加州工会总部一个电话打给洛杉矶工会,说你们为什么不支持现任国会议员?这句话是有来头的,郡政府受州政府领导,州政府受白宫管辖,白宫的联邦预算得通过国会,而反过来加州与郡政府的每年经费都与国会议员们的意见有着直接关系,这可是件含有大学问的事,也是与各州各郡每个政府机构和团体以及老百姓利益息息相关的大事,你想,谁为自己的州和郡政府美言几句,获得的利益可能就是几十个亿,甚至是几百个亿的联邦拨款呀!现任国会议员之所以得罪不起,道理之一就在于此。李琬若的竞选因此也遇到了许多不可逾越的难题。洛杉矶工会会员们在关键时刻不得不屈服于上面的压力而在投票时转向马丁尼兹。
全美社会工作人员协会(National A saociation of Social Workers是李琬若与其关系非同一般的社区,她当年因为自己是从事社会福利工作,二十多年里为了提高社会工作者的地位,她李琬若可谓尽全力为这个组织到处奔波呼吁,曾立下汗马功劳。而该协会也鼓励它的成员参与政治活动。但当李琬若回娘家恳求支持她竞选国会议员时,该会以同样不敢得罪现任议员为由拒绝了她。
另一种简称PAC组织是美国竞选活动中候选人往往通过它的运作而获得大量经费的重要途径,它的全称为政治行动委员会。在美国,很多利益团体都有自己的政治行动委员会,因为由这个组织募捐到的钱不管多少均视为合法,而这个组织就可以将这些钱来决定支持谁当选他们的代言人。政治行动委员会不是把钱随便投给任何一个候选人,他们往往把政治捐款看做是一种投资行为,而且通常采取实用主义来支持在任官员。当李琬若来到这个组织登门造访时,该组织负责人很友好却又很无奈地朝李琬若耸耸肩,说:我们承认马丁尼兹很不理想,但我们眼下还是得罪不起他。
面对政治圈内的冷酷无情,李琬若深深感受到了参政的残酷现实。但她投有因此气馁,反而更想通过自己的成功证明这些不支持她的团体的判断错误。于是,李琬若竞选班子利用向选民们直接寄发揭露马丁尼兹劣迹的文宣材料和召开记者招待会等活动,向政治对手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一时间,马丁尼兹议员的一件件丑闻在全国性媒体上纷纷曝光。他一看苗头不对,急求在加州有着巨大政治影响与社会背景的柏曼政治组织。
Bennan Machine--柏曼政治组织,是一个由犹太裔国会议员柏曼为首的政治团体。柏曼在担任加州州议员时,曾为争取西裔盟友特意将蒙市一带的选区划为西裔选区。在他任国会议员后,又成立了柏曼基金,汇集了大笔来自犹太人的资金,以扶植自己的政治势力。马丁尼兹便是柏曼组织一手培养起来的这么一个人物,也因此成了柏曼组织最忠诚的马前卒。马丁尼兹在国会的投票总是听任柏曼的眼色,这种政治交易在美国国会里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由于柏曼在加州的政治势力不算小,李琬若明知这是政敌的阵营,她也想直接与柏曼当面陈述为什么想取代马丁尼兹。但柏曼是什么人他傲慢地拒绝接见。可后来一看他的小兄弟被华裔小女子的李琬若痛击得无处可藏时,便只好亲自出面调停。
只要你不再给马丁尼兹我麻烦,或者最好的一招是你不再与他竞争国会议员,退出选举,我就可以负责为你安排一个联邦级官员。柏曼不愧是位老政治家,见面后就如此直截了当地与李琬若谈起了政治交易。
为什么?李琬若强压心头之火,反问道。
大人物以为东方面孔的李琬若已经被他的鱼饵所吸引,便仰在大沙发里伸着懒腰说道:我本来根本不想在第三十选区花钱的,都是因为你在挑战,害得我不得不花更多的钱去挽救马丁尼兹这个不争气的废物……哎哎,我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柏曼自以为是地在那儿大发感慨,结果发现眼前的这位东方女子噌地站立起来,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不用说,柏曼这回是发誓要为马丁尼兹保住三十选区这个国会议员位子了,他想假如真有一天被刚才这位不屈不挠的东方女子夺走了这个国会议员席位,他柏曼怎么可能还能像搬动马丁尼兹这个小卒那么容易搬动这位东方女子手中的那一票嘛!
都是你的不检点,害得我要花出几倍的钱才有可能为你扫平道路!柏曼很生气地对俯首听命于他的马丁尼兹说。
柏曼的政治影响和金钱真的发生了作用,许多加州和蒙市的团体与社区本来支持李琬若的选民纷纷在最后时刻退缩了。而好事干不了坏水一肚子的马丁尼兹在使坏招方面却非常精通。有一天,一位拉丁族裔的人士主动找到李琬若的选务部志愿做义工,他态度诚恳,工作卖力的表现让人不能拒绝。可是这人加入义工阵营后,却迟迟不按李琬若竞选班子制定的计划实施。当李琬若他们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此人已经带着情报回到了马丁尼兹阵营。
可恶,原来他是个间谍呀!
卑鄙,我建议找个记者把此事登在报上。
李琬若的竞选同事愤愤不平地要求采取行动。
不行,这样做并不会有好的效果。应该要检查的是我们自己在用人七的不当。李琬若表示反对。她不想把事情弄复杂了,再说美国的政治竞选就是这般险恶,派间谍,搞阴谋,几乎是大家惯用的手段,你为人正直可以不去使用这类手段,但并不能阻止别人不采用呀!我们还是干我们的。
李琬若坚持自己心诚的原则,并期望以此让更多的选民们相信应当选一位好的国会议员才是真正的民意。她的努力并不是不起作用,尤其是在她竞选陪入低潮时,许多华人和友人义无反顾地替她挺身而出。像洛杉矶社会福利部和她多年共事的拉丁裔主管多兰等拉丁朋友冒着同族裔杜区的攻击,为李琬若在拉丁社区召开筹款会,当时到场的拉丁族人士多达150人。正直勇敢的拉丁裔民权领袖柴维斯等有影响的拉丁裔朋友都表示拥护李琬若做他们的国会议员。让李琬若一辈子尊为师长的有模范州长之称的前加州州长布朗先生不仅公开支持她,且亲自为选民写了不少推荐李琬若的信函。三十选区最大的日报《圣谷论坛》也发表社论支持李琬若参选。特别让李琬若感动的是以前她应邀做过报告的东洛杉矶学院的大学生们闻讯后也纷纷通过电话与文宣形式加入了她的竞选行列……
然而就在投票的最后两周,李璃若的竞选总部告急:所有竞选经费用完。
你估计还应当需要多少钱?李琬若急出一身冷汗。最后的两周是最最关键的时刻,而这时所要的竞选经费就等于像往马路上撤钱一样,有多少也不显。
我们总共筹集的80万已经花完,按照常规,至少还需三四十万元……竞选经理看看李琬若的脸色,不敢再多报。
李琬若昕到还要三四十万时,两眼呆呆地看着竞选经理久久没有说话。
Lily,别着急,我想从朋友那儿再借些,等竞选完后我会想法尽快还人家的。你看怎样?丈夫安慰道。
李琬若摇摇头,然后有气无力地问:家里钱你都拿出来了?
嗯……丈夫的声音说得很低。
能不能先拿出来用一下,好给帮助我们竞选的义工们发个交通费和吃个饭用?李琬若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丈夫。
好吧。我就回去取。丈夫低着头,侧着身子从妻子身边走过。夫妻两人此时此刻不敢对视一眼。
竞选前的两周是冲刺的最重要关头,在这紧锣密鼓的时候,绝对不能松弛。李琬若抹了抹尚未从眼眶滴出的泪珠,强装欢颜地出现在她的选民面前。她知道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是成是败都必须坚持到底,即使是身败名裂,也可为华人参政积累几分经验教训。
6月7日,国会议员的初选投票结果公开,李琬若没有得到足够的票因此失去了民主党的提名。这个结果她是预料到的,但历经数月间各种政治势力与美国政治现实的种神交易,使李琬若饱尝了各种滋味。这次失败的竞选,她和丈夫不仅耗尽了大量精力和时间,将过去所有的积蓄挥之一光,还因此亏空了二十多万美元。可她没有后悔,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在此次失败中看到了美国政党内部的问题实质和美国政治的百疮千孔。
事隔几年,李琬若选择了一条迂回道路,推荐同拉丁族裔的好友、加州参议员的苏丽丝女士同政敌马丁尼兹再次决战一场,最后终于以绝对多数把政坛小丑马丁尼兹从国会里赶了出去。马丁尼兹果然品行极低劣,他一看所在的民主党内没人再理会他时,便摇身一变,到选民登记处重新画了个勾,将自己的身份改为共和党人。这样一位有九届国会议员资格的党员,一夜间因为自己的政治失势而公开出卖政党利益,投靠异党,也算是美国政坛的一幕滑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