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来的总统第一次在电视上当着全美公民的面如此表彰华人,李瑰若联系起自己剐刚得到的任命,她感慨万千。因为一位美国总统对华人的赞誉,是几代华人用泪水、汗水和血水所换来的,这中间自然有她李琬著作为第一代移民和留学生的一份贡献。
社区女神
李琬若这位全美第一处长真的越做越大了。在这之后的几个月里,她应白宫联邦政府的邀请到了美国各州市调查讲演,大张旗鼓地宣传少数族裔的社会福利工作意义。
而在这不久,她又由亚裔事务处处长升任为社会福利部计划局局长。因为工作再度出色,又被升任掌管洛杉矶蜘个市的全部社会福利与开发建设投入的计划资源局局长一职。用她自己的话说:那是真正迸入美国主流社会和政坛台阶的重要转折阶段。一个少数族裔,一张并不是这个国家本色面孔的人要领导这个国家的公民和政府事务,这在当时的洛杉矶郡还是一个创举。李琬若的职责范围已经扩大到整个洛杉矾郡,服务对象不再限于少数族裔,对她来说,是个重大的突破与挑战。
在角逐局长位子时,副局长派崔西亚·琼森(Patncia Johnson)是李瑰著的有力竞争对手,学历学识和社会工作经验,她都不比黄面孔的李琬若差,也许是在回答考官问题时那种参政意识和表达能力方面稍逊于李璃若一筹,因而成了下属。
从处长到局长的升迁过程中,身为副局长的琼森女士对正局长李琬若总是心头有种不服气的情绪,初始一段时间里,李瑰若感觉非常明显,她想做什么事经常不能很好地得到部下支持,琼森有形无形的表现起着关键作用。
这样的考验在李琬若当处长时也有过,但局长位置上的这种同事之间的较劲就显得更为突出。李琬若因此有过苦恼,不过很快她选择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她觉得这是她做好社会工作的一个重要部分,于是像对待所有难题一样,她首先采取的是虚心,再是靠自己的努力刻苦,其次是方式方法。她在全局职员面前,经常与琼森商量本部门的重要决策,把能发挥琼森特长的主内工作,大胆放手让其承担。
而当一旦获得收效时,总在上司面前突出表彰琼森的工作能力与贡献。当出现问题时,李琬若便以自己是部门主管主动承担责任,并千方百计弥补缺陷与漏洞。
几个来回,让琼森感到这位东方文化背景的领导者可亲可近,真诚坦荡,值得信赖。尤其是看到李琬若为安排联邦政府的几千万美元和处理好族裔之间的平衡,不辞辛劳地亲自一次次深入到各杜区调查了解,掌握第一手资料,使得社会福利部以往在安排经费预算时总不能很好协调的老大难间题得到解决,这令自认为有经验的瑶(森本人内心非常佩服。
琼森因此很快成了李琬若最得力的助手和亲密同事,两人常常交心共勉,使得部门工作越来越有起色。1978年,她们所领异的部门获得全美郡政府联合会的年度奖。在华盛顿领奖时,李琬若听说洛杉矶郡在首都华盛顿的代表主管空缺,她当即想到了琼森,便积极为琼森争取到了这份重要而美好的差事。果不然,琼森到华盛顿后工作出色,很快升迁,后来的职位做得很高,成为社交名流,而她与李琬若也成了至今情谊笃厚的莫逆之交。这是后话。
再说李琬若上任洛杉矶郡政府局长之职时,正值洛杉矶这个美国第二大郡面临社会福利问题从过去无序向有序转型的重要阶段。而对李琬若这位走上美国主流社会的华裔公职人员来说,几乎每升迁一次,就开始一次新的开拓性工作。
比如洛杉矶的青少年犯罪问题在全美出名,如何防止或者抑制青少年犯罪的低龄化和日益增长的趋势,过去一直是警察、学校和政府等直接管理部门与机构十分头痛的事。
李琬若在调查中发现,美国青少年犯罪的根源很大程度是来自于社会福利工作得不到落实而引发的,因此要抑制和减少青少年犯罪,就必须抓好对青少年社会福利工作的改进与重视。
她的这一观点新颖又抓到了问题的根源,并且从联邦政府的社会福利政策中寻求到解决的途径,同时合理调整和安排了一笔预防青少年犯罪的特别经费,该经费专款专用,直接由社会福利部联合各学区内的行政主管和教师、校工代表、人事公务员及医院和警方等,开展适合青少年的各种课外活动及设施的建立,使得青少年们在学校和家庭之外的大量时间里,投身到有意义的社区教育和娱乐活动之中。
李琬若的这项计划实施后所产生的效果不仅得到了社区家长们的普遍好评,而且使洛杉矶地区久治不愈的青少年犯罪现象得到了巨大改观。
随后在此基础上,她又倡导改进各机构间在社会服务工作中交叉重叠出现真空管理等诸多矛盾与缺陷,提出建立由计算机统一采样和控制的系统工程管理模式,即后来在全美被广泛推广的社区管理资料库(Community Infanmation Bank)。二三十年后的今天再看这些工作似乎并不算什么,可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李琬若的这些举措在美国社区管理建设中,不仅具有开拓性意义,丽且在实践工作中十分有效,产生的影响深远。
洛杉矶注定是个多事的郡邦之地,而偏偏这块土地又是以华人为主的亚裔各族向往与落脚的地方。从七十年代开始,特殊的国际背景下,东南亚各国移民美国的潮流汹涌而至。尼克松访问中国打开了东西方两个大国之门,而给台湾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负担,于是台湾同胞移居美国的人数急剧增加;随后大陆开放,又形成了华人新移民潮。
在中国移民尚在大举进入洛杉矶之时,开始富有起来的日本人和韩国人带着巨资也加入了投资移民大潮之中。中英两国就香港问题签约后,香港人又怕1997年后遭遇不测,纷纷移民美国;越战结束,当年跟随美国的大批越南南方居民害怕北方领导者革新到他们头上,也举家加入了赴美淘金潮;这时候柬埔寨形势又发生混乱,成千上万的难民穷追不舍地同样从后面赶到亚裔移美大潮之中。加州尤其是洛杉矶呈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亚裔大落户时代。
这种背景下,亚裔的社区服务成了李魂若所在社会福利部的突出任务。本来移民的安置与创业并不是联邦政府的社会福利部门管辖的事,但问题并不那么简单,当大批新移民进入社区后,他们的盲目性多于预见性,这是不熟悉和不了解美国政府的许多政策与国情所致。这种结果直接导致相当一部分新移民由于这样或那样问题很快给当地带来种种不良社会问题。
鉴于此,李琬若在郡政府联席会议上力主要从稳定和繁荣当地建设的高度,倡导开展关心新移民的社区生计问题列入政府社会福利工作行列,并且通过她的多方协调,获得了政府高层的支持。也许同为东方文化背景的优势,李璃若十分熟悉亚膏新移民的心态,那就是多数亚裔希望在落根美国后能够打开创业局面,直截了当的说是赚钱。六七十年代的亚裔移民同现在八九十年代的移民不同的是,他们基本上还是以开店做小本经营起家立业的模式。而这也正是亚裔有别于其他族裔,表现出不怕艰苦和辛勤努力的一面。
日本人早期以园艺出名,以此为业的人很多。所以,日裔社区管理得井然有序,环境整齐、园艺别致、气派高雅。一栋栋蓝色玻璃瓦做顶的凛亮日式小商店,配上同样风格的小亭子,使小东京显得典雅而富于文化气息。日商很少住在小东京,他们只是把它楚成日裔的商业及文化中心。他们很早就向政府要经费建小东京及老人中心。
初到小东京,日裔社区代表对李琬若非常冷淡,其中原因之一,可能是在角逐亚裔事务处长时,她战胜了在日裔社区呼声很高的宫野先生。对此事,他们心里一直很难平衡。在这种情况下,她特别请一位身为《日裔联盟》(Japanese American Citizens League)领导人的朋友熊本(Alan Kumamoto),陪同琬若先去拜访了老人中心。他们的老人中心组织得很好,他们在那里下棋、听日本歌、阅读报刊书籍等,怡然自乐。在拜访老人中心前,李琬若还得到过小妹瑰君的提示。琬君曾在东京御茶水女子大学就读,她告诉琬若日本人特别讲究礼貌,见到老年人,必须先深深鞠躬。李瑰若还向她学了几句见面时用的简单日语。琬若到老人中心被介绍给老人们时,她就先向他们深深鞠一躬。虽然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懂英文,但琬若还是用小妹教给她的那儿旬日语同他们寒喧。顿时,她得到了他们初步的认同和亲切感。接着,又拜访日本商会,也受到了相当的礼遇。访问了老人中心和商会后,还到他们的青年服务中心拜访,发现那里的年轻人态度相当不好。幸好有熊本先生陪同,熊本对他们说:Lily可跟一般的政府官员不同,她一直同情和支持我们日裔,而且她也是平反运动的成员之一,我有和她一起工作的经验。经他这么一说,他们的态度才缓和下来。
在这些拜访中,李琬若了解了日裔年轻人为什么会对政府人员的态度如此强硬?他们认为,要让自己的问题尽快得到解决,就必须像拉丁裔、非裔一样,采取强硬的态度。这也是日裔在多年斗争中所获得的经验。特别是二次大战期间,他们在美国曾有过非常痛苦的经历。
日本人是在19世纪末开始移民美国的,多半在加州务农。美国在1941年珍珠港事件后对日宣战,国会随即通过了二次世界大战拘留日裔法案,授权有关当局,可不加审判地拘留那些可能破坏美国安全的话动分子。
当时,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下令,把居住在沿太平洋的加州等地的十二万多日裔,全部送进设在科罗拉多州等地的集中营(Relocn-tion camp),仅洛杉矶的小东京就有35000人被关。直到1945年8月,二次大战结束,这些日裔才设放了出来,被关押长达三年之久,而被关者绝大多数都是在美国土生土长的日裔,他们不仅要离开自己的家园,而且还不得不抛弃自己经营已久的家业,只带了些随身的东西去集中营。
可以想象,这个事件,是他们多么惨痛的一次经历。这使他们认识到,如果当时他们具有很强的政治力量,美国政府也就不会这么欺侮他们。他们由此增长了经验,懂得了加强族裔政治团结的重要性。二次大战中,德国和意大利也是美国的敌国,但在美国的德国和意大利裔就没有被关到集中营里去。这个痛苦的经验,促使日裔成了在亚裔之中政治觉醒最早的族裔,成了亚裔参政的先驱。1970年至1980年,日裔政治力量日渐强大。在夏威夷和加州,被选出的日裔国会议员有两位参议员和三位众议员。日裔议员们要求国会成立专门委员会,对集中营一事展开调查,在《日裔公民联盟》等组织领导下,于国会听证会期间,日裔社区展开草根(基层组织)运动,使许多不愿回首往事的日裔终于打破沉默,在听证会上陈述了当年的痛苦经历。当时许多华裔有识之士看到日裔在美受辱的经历,深感利害相关。华裔与日裔同样是东方人面孔,一旦发生战争,悲剧又会重演,万一中美交恶,华裔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所以华裔也给日膏很大的支持。
当时,李琬若是平反委员会(Reddress Committee)的成员之一,参加了南加州的声援运动。李琬若记得有一次在小东京有名的中国饭馆远东楼(Far East Cafe)开会,这座远东楼深受日裔移民的感念,因为二次大战结束后,被关押的日裔纷纷回到原居住地,当时很多人身无分文,境况十分可怜,远东楼的老板让这些衣食无着的日裔免费到自己的饭馆吃饭,他对他们说:到你们有钱的时候再付给我好了。后来,远东楼因房屋陈旧,拟予拆建,但小东京的日裔坚持要将远东楼的原建筑保留下来作为一个值得纪念的历史遗迹。
1973年6月9日,定名为美华协会(Organization of Chinese Americans)的华裔全国性组织终于在华盛顿正式成立。全美七百多位华裔荣幸参加了声势浩大的成立大会。美华协会的成立宣言,以及王恭立、陈香梅、张之香、林敬忠和李琬若等发趁人名单都列入了国会记录,成为美国历史文献。
美华协会成立后的第一个活动就是与日裔公民联盟及同源会合作,共同支持日裔国会议员松长(Spark MaLsunaga)提出的取消《二次世界大战拘留日裔法案》的提案。后来,迫于亚裔社区各方面的压力,1988年,国会终于通过了平反法案,获得赔偿的日裔约有六万人,每人获两万美元的赔偿金,并向他们正式道歉。
1992年日裔在美建立了美籍日裔国家博物馆(JapaneseA—merican National Museum),馆内展览的内容就是在二次大战期间,日本人在美国被监禁的受害史实。该馆不但广发传单,并且四处寄信争取捐款,尤其是美籍日裔国会议员井上(Daniel Inouye)曾写了封情文并茂的信函,向各界呼吁,大力支持这项募捐行动。
日本人设立这个博物馆,是为了指出美国政府当年的失误,提醒后人这段历史绝对不可重演。井上在信中提及,二次大战时,他曾入伍为美国作战,当他接到来自集中营家人的信件时,禁不住自问:我和我的日本同胞上前线为的是什么?战争结束,井上获光荣服务十字勋章、铜星勋章和紫心勋章,而在返美后去旧金山的一家理发店时,却被拒绝服务,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黄皮肤。井上因此大声疾呼,这个集中营的悲剧如果还有任何正面的影响,那就是所有的美国人都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教训,最终了解自由平等的可贵。
近半个世纪以来,日裔人口始终保持在十万左右,但日裔参政意识最强,实力最大,从70年代到2000年,在加州及联邦政府的日裔民意代表(三位联邦参议员、六位联邦众议员),以及白宫到联邦各部,占有决策性地位的日裔官员,数量远远超过亚洲其它族裔。
2001年,布什总统任命丰田(Norman Mineta)为联邦交通部长。在加州州政府的三位部长都是日裔。
李琬若说到此处,极其感慨地说:华人其实在美国受的冤屈一点不比日本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