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司马丞相又开始了忙碌,这一次,他要为自己儿子和皇帝的大婚做准备。
司马与俦将成为齐夏王朝第二位男皇后,入主椒房。
虽然纳采、大征我都可以不管,但册立、奉迎我总不可以缺席。
在册立之前,朝槿对我进行了性教育工作。她把我领到一个小室中,拿出几本春宫图供我翻看。这些皇室秘藏的春宫图绘画精美,艳而不淫,上面还题有诸如“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之类的诗词。
我津津有味的翻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她又拿出了欢喜佛的木质雕像,为我演示男女交合。随后又唤来些侍卫宫女,命他们脱去衣物,让我观看他们的下身。看完,她复命众人出去,正色对我说:“陛下是第一次,可能会有些疼痛。”
听到会痛,我连忙问:“会有多痛?”
“这个…因人而异。”朝槿面色有些微红,她年少入宫,亦是不识情欲滋味。
本来我还觉得颇为有趣,一下子兴趣大减,再想到可能会怀孕,那样就更痛了,一下子竟有些畏惧。再看看手中的春宫图,图上颠鸾倒凤的男男女女都面目可憎起来。
朝槿看我面上神情,便知我心里在想什么,“陛下切不可畏惧,虽然陛下年纪尚轻,但若早得龙嗣,于我齐夏安定大为有益。”
我翻翻白眼,心中悄悄定下了一个计划。
性教育工作结束后,我去了存放金宝和金册的宫殿,在韶乐声中命使节持金节去奉迎皇后。
然后我又去了另一处宫殿,等候皇后的到来。
现在是深夜,宫中挂满了灯笼,宫女们也手执着无数宫灯,远远望去,如一条发光长龙。
天子大婚,繁文缛节数不胜数。一直到天亮,我才等来了我的皇后——这个将要和我过一生的男人,一个将要母仪天下的男人。
女皇帝和男皇后,这真是齐夏王朝最大的讽刺,我已经预料到我会收到史官怎样的“赞美”。
我们两个入了洞房,拘束的坐在龙凤喜床上,面向正南方天喜方位行坐帐礼。接着,我揭开了他的盖头,他俊逸的脸庞在红烛的映衬之下愈发明艳动人,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受管束的砰砰直跳。
他在宫女们的服侍下脱去龙凤同和袍,换了一身明黄色的朝服。
我和他在合卺桌前行了合卺礼,然后在龙凤喜床上吃了长寿面。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我们两个人和一只鹦鹉还在室内。我不敢看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我,也不知道他和我是不是一样的心情。
应该是不一样的吧,是我为了自己的私欲用强权让他低头,让这个齐夏的栋梁之才成为了我的禁脔。
在长久的默默不语中,我解开了自己的头发,任青丝垂落,然后侧身一笑。
那让汉武帝魂牵梦萦的北方佳人,是不是就是如此模样?司马与俦不由自主的想。
在心跳如鼓中,我佯装镇定,倾身解开了他的头发,撩起一缕,和我的编在了一起,并缓缓念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娇凤振振翅膀,接道: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怔住了,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心中一阵锐痛。
司马与俦用指腹抹去我眼泪,问:“大好的日子,陛下为什么哭呢?”
我扑在了司马与俦怀中,闷声道:“司马,你终于回来了。”
“陛下……”司马与俦茫然地的看着他怀中的我。
这种一人深情款款一人不在状态的情节到底是怎会回事?娇凤暗暗在笼子里吐槽。
我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在灯光下晶莹闪烁,“没事的,你只要知道若是你想要,这齐夏的江山我也可以拱手相让。”
拱手河山讨你欢。
司马与俦一下子被震住了,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变成董贤之流,让君王说出诸如“吾欲法尧禅舜,何如?”之类的话。他不知道该怨恨她还是该怎么样,她毁掉了自己澄清天下的抱负,却是以温柔缱绻的姿态。
仿佛,这个人,这个富有四海、坐拥天下的人,是深深地、深深地爱着自己。
他竭力的回想,确定自己从未在以前见过这位年轻的君王。大殿之上的仰视与俯视,就是少年天子和新科状元的初遇。
或许是她见过我,而我没看到她,司马与俦于是问出口:“陛下以前见过我吗?”
“就当你从未见过我,我也从未见过你吧。”我眼中满是复杂情绪,调笑道:“我姓齐,双名成碧,年方十七,盛京人士。这位兄台,你看起来十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我复姓司马,名与俦,年方二十,盛京人士,是当朝丞相司马明经之子,自幼在罗浮山学艺。”司马与俦学着我的样子说,复又道:“虽然我没有拒绝的权力,但此刻,我确实愿意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就算没有成为皇后,他也会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官家小姐为妻,这样,也不是太糟糕。
“我不仅愿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还愿与你生生世世,永为夫妻。”我握住了他的手。
沦陷吧,沦陷在我用温柔织就的罗网里吧。
他反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比我的要大,刚好能把我的手包在掌心。
我拉着他一起倒在床上,枕着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他看了一会我的睡颜,摇摇头,也闭上了眼睛。
大红的窗帷前,一对龙凤烛齐齐熄灭,娇凤也在笼子里打起了瞌睡。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你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司马与俦想要起床,可是被我死死压住。
司马与俦无奈道:“陛下,等会还要……”
“免了,免了,统统都免了。”我迷迷糊糊的说,抱着司马与俦重新坠入梦乡。
昨天睡得很晚,司马与俦也觉十分疲惫,叹息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睡得更舒服一点,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帐顶,不一会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在龙凤喜床上吃了团圆膳。
用完膳后,司马与俦拿起一本书看。我于是命人从藏书阁取来一些珍本孤本,堆在了他面前。
他看书我看他,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真是奇怪,我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司马与俦,这和我纯粹是为了调戏谢琼时而盯着他看是不一样的。
中间我写了个条子给谢琼树,让他把各种仪式能省则省,不能省的让礼部官员为朕代劳,总之不要来烦朕和朕的亲亲皇后,否则朕就灭掉他的九族云云。
之后几日,我与司马与俦耳鬓厮磨,好不快活。
司马与俦渐渐放开了,戏称我为天底下最贵的“牛皮糖”。
我也了解了一些他的性情,喜怒难测,实在是个不好伺候的人,可偏偏他又是我心尖上的人,不管是雷霆还是雨露,我都乐意承受,甘之如饴。
我缠着他,其实是因为害怕,害怕他像以前一样离开我。
我把每一个时辰都当做最后一个时辰,每一刻都当做最后一刻,每一弹指都当做最后一弹指。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是我向老天偷来的,我不得不珍惜。
我听过一个比喻,说是情爱一事,好比射箭。你开弓,而我则站在你面前,你若放手,我就死了。
你说这个比喻的时候,脸上神情难辨——你一向是个难以猜测的人。
不知道你还记得这件事吗?不记得也没关系。
我们没有过去了,但还可以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