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枉杀人命。
却也知,什么叫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
是的,她欠林染的。所以,她必须想方设法,活着。
再痛苦,也得活着。
她已经陷入这场不知终止的战争,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静谧的夜晚,皇宫之中,沉闷厚重的大钟突然敲响。
九声一顿,在临安城内闷闷沉沉地飘荡开来。
顷刻之间,临安城头顶上空像是陡然间笼罩上了厚重的乌云,一片黑压压的暗沉。
懿德宫。
懿德宫内显然经历了一番打整,满地的血腥已然不见,但是即便是这样,淡淡的猩血味道犹在鼻尖飘荡。
君向天沉着脸,站在懿德宫中央,眼睛悲恸地环绕一圈,白布条,白地毯,白锦罗,白绸缎!不过才离别多久,这往日里雍容富贵的懿德宫,竟然成了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懿德宫内殿之中一片哭声,君向天狠狠吸了吸鼻子,林染的面容如同走马观花般在他的脑海中流转,终于,他握了握拳,闭眼仰天。
眉轻轻舒展开,但是他的指尖却在颤抖。他唇微动,说出的话连自己也听不清。
“母后……别怪儿……你可是染上林……智惊四国的染上林……儿、不得不防啊!”
垂眸,转身,背影毅然决然,这皇宫就是这样的,非他无情,非他无义,非他狠心,而是,即便他是帝皇,他也得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他……也有自己想要好好守护的啊……
走入内殿,里头皇后四妃已经到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连君向天自己都没印象的后宫女人,加上丫鬟侍者,各个披白戴孝,跪了一地,她们一个比一个哭的悲伤,君向天听在耳里,嘴角微微勾出一个讽刺冷漠的弧度。
这些个悲伤的声音,你们表现出来的痛能有多痛?你们的痛,能比得上……我么?
眸光一转,落在一旁静默跪着,不哭不言的唯妃身上,眼中划过一抹寂寞,却快步上前将其搀扶了起来:“阿琉,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跪着了。”将她缓缓扶起,眸子抬起,却骤然变得冷冽异常:“大伙儿先出去,朕,有话要同朕的侄女儿静娴说说。”
亲手将唯妃扶了出去,同其他人一比,这待遇实在是天壤之别。
内殿之中,渐渐安静,君向天这才将眸光落在了最中央的人身上。
她弯着背脊,着的还是参加宫宴时着的华衣,静默垂眸,不声不响。
这正是秋揽,君向天不声不响地看着秋揽,眸光一闪,可是终究还是狠了狠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问道:“静娴,朕问你,你皇祖母今夜,对你说过什么?”
谁知道,君向天这话便像是一个尖锥,将那静默不动的秋揽狠狠戳了一个缺口,里头的浪潮,瞬间便倾泻而出,一片狼藉。
“哇!”秋揽猛然大哭起来,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似的,朝着面前踏上静静躺着的林染扑了过去,“哇!外婆啊!你走了……你走了静娴可怎么办呐?你走了……你若是走了……以后……以后谁帮静娴呐!外婆……我舍不得你,你别走……”
秋揽哭得声嘶力竭,但是垂下的眸子里,却骤然划过一抹冷光。
君向天抿了抿嘴,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可是也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追问秋揽,也是非常不要脸的事情……可是,林染的力量也可能成为他所求的变数。
就算是被人说他恬不知耻了,他还是得做。看着林染的身体,君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大不了母后,你若是不瞑目,就来找儿便是……
“傅静娴,朕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只要告诉朕,东南西北,智财武医,你都知道了多少?东无双,染上林,你又到底,知道不知道?”
秋揽的声音连停顿都没有,继续哭着,不过这一次,她瞧着林染近在咫尺褪了颜色的面庞,心中却非常难受,林染说得没错,君向天也许是真的敬她爱她,可是这一切,却不能阻止他对她的计量。
“傅静娴,如今母后已经去了,这临天,还会有朕护你,只要你照实告诉朕”
“告诉陛下什么?”秋揽猛然抬头,脸上的妆已经花了个彻底,可是却不能影响到她的咄咄逼人,“陛下你想要知道什么?陛下你想要在外婆的面前,让我告诉你什么?”
君向天眸光一沉,秋揽的话让他更加难受了:“傅静娴,你知道么,朕若想要你生,你便可以生,朕若想要你死,你便只有死!朕想要听到的话,若是你知道,你便乖乖告诉朕!”
这就是帝王,专制霸道,唯我独尊,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做戏在某些情况下都俨然成了白搭,他只要用他的权威就可以惊骇到所有。
“碰!”却在此时,厚重的宫门被人陡然间推开,来人还未进入内殿,可是声音却冰冷无双地传达了进来,那里头带着狂风席卷的怒意,又冰冷又火爆!
“父皇真是好样的!如今皇祖母还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想要威胁皇祖母唯一的、亲生外孙女儿了?想生就生?想死就死?父皇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人缓缓踏入内殿,一身黑袍,镶边华贵,宫宴着装,尚未褪去。
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暴戾的因子,朝着君向天毫不犹豫地挥洒而去:“君向天我告诉你!只要这临天!这临安,有我君无羯在一日!你就别想动傅静娴!不然,你信不信,你若敢动,我便敢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