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揽缓缓偏了身子,眸光静静地撩在老嬷嬷的脸上,黑黑的眸子瞧不清深浅:“嬷嬷,本侧妃敬你是这太子府邸中的老人,所以叫你一声嬷嬷。但是你要知道,奴才和主子,永远有着天壤之别,在这府中,除了锦太子,无人能让本侧妃做任何事情。”
秋揽回转身子,超前走了一步,又突然停下,不回头,生意却陡然冷了下来,她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莫名地有几分慵懒之色,轻轻道:“当然,那只在本人心情好的前提下。”话语一落,抬脚欲走!
老嬷嬷的眼中划过一抹怒色,她的头朝着一方微微一偏,手指一动做出了个手势。骤然,十七名疯妾之中,有一人悄无声息脱离抢夺肉的队伍,垂着眸一脸疯癫傻样地朝着秋揽靠近……
遂,陡然眼睛一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朱钗,顿时如发狂般朝着秋揽扑了过去,一边扑还一边做着前刺的动作:“啊!鬼啊!我打死你这个鬼啊!”
她的声音有些混沌,却仍旧可以让人挺清楚。
秋揽步子超侧移动,眼底划过一抹冷芒,她静静站在原地,眸光不动神色朝着菊生一扫!
菊生如今哪里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她可还记得秋揽的话,没有用的奴才就只能永远消失!于是立马横身而上,陡然紧握那疯妾的手臂,并将她拼命扑到在地!扭打起来!
一个疯子和一个正常人打架,尤其这个正常人还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丫鬟,胜败应当为何?
秋揽看着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突地勾唇浅笑,眼在同时朝着老嬷嬷一瞧,轻轻道:“老嬷嬷,你说这有没有趣,静娴还是第一次瞧见,疯子打架,竟然还懂……攻、守、兼、并的!”
老嬷嬷却是低着头,沉沉回了一句:“是的,静侧妃。”她的心却远不如她面上的平静,犹如一颗石子儿丢了下去,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她的心,乱了。
她以为岁月已经将她成功磨砺得于泰山跟前儿毫不改色,可是哪里知道,仅仅是这人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心湖震荡……没有想到,傅静娴竟然是如此不好相予的人,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破了这局。如此瞧来,将其除去的计划,怕是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太多。
秋揽对老嬷嬷这般平静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都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若是连面子功夫也没做不好,这么些年,怕也就白活了。
秋揽抬眸一扫周围不知所措的人们,缓缓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丫鬟走去,修长的指一捻,便将她发间一根简单的簪子取了下来,一边儿回头走动一边儿道:“大家可要看清楚了,疯子就该有疯子的样儿,若是不知死活前来忤逆本侧妃,那便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她的声音是如此平静,却无端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但见秋揽话刚慢悠悠落下,脚步陡然加快,看准了正翻身压制住菊生的疯妾,抬手就朝着她的长发一拧,朝后一带,同时手中毫不犹豫,尖锐的簪尖儿划过一道狠辣的弧度,瞬间没入她头顶的百会穴!
一出手竟然就是直取死穴!如此果断决绝!带出一片惊骇的目光!
“啊!天!静侧妃……杀人啦……”
这次不要说是这些普通的丫鬟,就连那老嬷嬷都浑身颤了颤,她哪里能够想到,秋揽看穿了那疯妾是假,竟然能够如此狠绝,说杀就杀!
而,那疯妾的眼睛则瞪如铜铃,缓缓转身朝着秋揽不可思议地瞧来……
秋揽伸手抚上她的眸,声音里有股使人安详的味道,可听在某些人耳朵里,却如凌迟:“你且去吧。十八层地狱里,你就孤单地坠下去吧,不过可别忘了偶尔去会会你身后的人,她会想念你的……本侧妃,也会很想念她的……”
一阵风莫名其妙地吹来,其余正在轰轰烈烈开战的剩余十六名疯妾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而饭厅中其余站着的人,却是眼带骇然地瞧着中央那一袭素色长裙的秋揽。
即便是杀了一个人,她的嘴角竟然还带着让人舒适的,雅致的笑意,她的眼中更无丝毫害怕,仿佛这是理所当然!
这自然是理所当然!
秋揽放开自己的手,缓缓起身,无视后方的喧哗惊恐,举步朝外走去,要自己命的人,她若是手下留情,那才是该遭到天打五雷轰。
天知道她这条命,有多珍贵?
秋揽手臂陡然一甩,她若一根利芒屹立在所有人中央,眸中带着让人一览无遗的冷意:“不过杀一个人而已,有何大惊小怪!大家可要记得,死是最容易的事情,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痛苦!”
秋揽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她向来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便先提个醒儿吧,毕竟,人的生命不是草芥,可弃就弃。
至于那背后的敌人……你可得藏好了,可千万千万别被我逮着……
秋揽的背脊笔直,迎着外头明亮的晨光,她的影子在她的脚底延长,莫名带出一丝雪山之巅的冷冽毅然。
诺大宽敞的笙箫别院,秋揽搬了一张靠椅放在中央,无聊地躺在上头,双脚交叠放在一起,脚尖还一个劲儿地上下摇晃。这是一个典型的混混式动作,可是被秋揽做出来,却有一种奇异的赏心悦目。
两日之后便是回门之时,秋揽需要好好养足精神,待那时机一到,去相府讨些本钱来。
小白抱着君无锦奔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瞧见这般慵懒模样的秋揽,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正是那出名的太子专属卫队,只不过他们都未入院,而是站在了院子门口。当今阳光正暖,洒在秋揽身上,竟然绽开出一层淡淡的光泽,无端神圣。而秋揽的身侧,菊生正拿着一把蒲扇,轻轻地给秋揽扫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