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君垂下眼皮,天晋国派太子公主亲自出使南宛,并有意嫁公主联姻,自然是一心想修复两国关系,若太子命丧南宛,两国关系必恶化,于皇室争权的那几位似乎并无好处,依常理,他们或许会出面拉拢天晋国,断不会出手暗杀晋望之。若说是别国奸细混入,并不容易,进宫伴驾的王爷大臣仅随身带一位贴身护卫入宫,入宫后,护卫都在前面偏殿待命,没有招唤,不得出殿。
她跟侍卫头领吴义弘去偏殿核查过,偏殿的随侍护卫与入宫时登记全部相符,也让侍卫三人一组,互相辩认,牢记对方相貌特征,以防中间有人混入,现只等入宫的王爷大臣回去辨认。
若他们中查不出问题,那暗杀之人便是出自宫中,太后那边,以杀手为主,都是暗夜潜入,平时并不在宫中。若非天晋国带来的人有问题,那就只能是南宛皇宫中出了奸细。
她抬头看了看令狐薄,只见他面色平静,消失了懊悔和仇恨的双眸已经宛若无波深潭。是啊,她都能想到,他自然看得出皇宫中有奸细。
“摄政王,属下去前院偏殿瞧瞧,那里只有吴头领一人,属下不大放心。”
令狐薄“嗯”地一声,抬起眼皮瞥她一眼:“苏副头领在大内侍卫中轻功最好,你无事的时候多向他讨教一下,免得再被人抢了先机。”
何清君俏脸微红:“是属下无能。”眨眨眼,冲他一笑:“属下一定去向苏副头领请教。”她提着灯笼往前院华天门侧的偏殿走去。
黄公公低声问:“摄政王,你不是喜欢何护卫么?适才的话……好像有点重了。”
令狐薄唇角微扬,睨他一眼:“何护卫不是这般想的。”
黄公公不解:“……”
令狐薄却轻叹一声:“黄公公,你说说本王是不是捡到个宝?”
黄公公继续不解,自家的摄政王千岁是在夸何护卫?他是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公公,真不清这些小儿女情怀,所以只能继续无语。
“何护卫看似简单,却毕竟出身江湖,能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没点才智是不行的。这种涉及江湖的事情由她出面解决,事半功倍。”
黄公公依旧摇头,表示不理解。
“黄公公对宫中争斗,深谙其道,对这些江湖争斗不了解却是情理之中,走罢。”令狐薄回头望了望紫毓宫,冷哼,这个晋望之也不简单,那滴毒液滴入汤勺之时,他分明怔了一下,却面不改色地继续将汤勺送嘴里送,虽是有意试探,这分胆识却是难得。
何清君赶到华天门侧的偏殿时,只见,入宫伴驾的大臣已经陆续带着随身侍卫出殿,她往里疾走两步,却被一只大手拉住,将她拉向一侧。
“柳大哥。”她微微惊讶。
柳清飞关切地问道:“清君,那日回宫……可有事?”
何清君一怔,想起那日之事,顿觉尴尬,讪笑:“没事,摄政王冷静后,亦相信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柳清飞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何清君竟看到他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不知义嫂那里是不是消气了?”
柳清飞面皮微僵,道:“我跟她解释过,她相信我不会做那龌龊之事。”
何清君似笑非笑看他,义嫂自然是相信他的,所有龌龊之事都是她干的,跟她家夫君没半分关系。
柳清飞脸一红,双手边摆,辩道:“你义嫂真的相信我们……她还嘱咐我邀你入府相聚,说要亲自给你道谦。”
何清君笑道:“她相信我们是清白的,就是皆大欢喜,至于道谦就太见外了,我若不能体谅义嫂爱你情深,也不用作你的义妹了。”
柳清飞双手交握,长叹一声:“清君,我代你义嫂给你道个谦。”不待何清君接话,他继续道:“我决定回吴山边境了,初九便走,初八那日,若摄政王这里没有要紧的事情,便到柳府共聚,权当为大哥我送行了。”说着目光闪了闪,又道:“你义嫂也想趁此机会与你重修旧好。”
何清君听说他要回边境,讶然看着他,听到后来,又想苦笑,很想问他真得觉得她和义嫂曾有过旧好吗?
“大哥要回吴山边境?不是还要呆上一个月么,怎么这么快?若是因为那日之事,大哥真的不用在意。”
柳清飞摇摇头:“我已上表请示摄政王,他已经同意了。”顿了一顿,笑道:“原本是要呆上一个月,不过,谁也未想到天晋太子会率使团来访,我回边境也是防止两国关系有变,吴山受影响。”
何清君想了想,知道朝政非同儿戏,若非出于边境安全的考量,令狐薄绝不会因迁怒赶他回边境的,他连白逸扬都容得下,又怎会容不下柳大哥?她点了点头,道:“初八,我一定去给大哥饯行。”今日是初五,算算日子,不过还有两天时间。
柳清飞笑着拍拍她肩头,然后带着随从出了华天门。
何清君目送他离开,转身进殿,殿内只剩下四王爷令狐瑜、五王爷令狐箫。
令狐瑜满脸不悦地嚷着:“老六越来越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只有你还把他当兄弟,千方百计顾他周全,依我看,今日之事,不过是老六趁此机会让咱们兄弟难堪而已。”
五王爷温润优雅的脸很无奈,转头朝吴义弘笑笑,道:“让吴头领见笑了,四王爷没什么恶意,他急性子,一向有口无心的。”
吴义弘也知道这四王爷的脾气,早已见怪不怪,向令狐箫稽首:“属下知道轻重,不会乱说话的。”